悉尼印像之三
苍蝇与恶人
悉尼的三週里,印像最深莫过於苍蝇,也最令人烦不胜烦。澳洲的苍蝇又大又笨,绕着你飞驱之不去,更不时撞进咀巴与鼻孔。有位女儿留学澳洲的仁兄,下车伊始写了本遊记,其中提到澳洲人宠爱并欣赏苍蝇,视为爱虫,由于环境干净,苍蝇无菌,成为出口各国供科研实验之用的一项产品,拜读后始终内心存疑。
我女儿曾拿此书问过不少「袋鼠仔」,居然无人知道日夜相处的澳洲苍蝇也能赚外汇。有些未辨真伪的网闻,还说这里的苍蝇不传播细菌的同时,更蝇代蜂职,负起传播花粉之责。传来传去,越传越离奇,对这类似是如非的揭秘,向不轻易採信。
二十多年前大陆权威杂志《世界知识》刊出一篇文章,就曾言之凿凿:「斐济为无癌之国,皆因島民嗜食杏干,内含有防癌功效之B17。」云云,时至今日,广州某大医院之营养专家还发表文章,就斐济无癌、島民吃杏一事,大谈斐济土著饮食合理、摄生有道。事实上在斐济岛住过的人都知道,島民嗜食薯芋,根本无杏可食,不少土著更患有癌症。这些不负责任的谬论,经常通过传闻转载添油加酱,変成令人深信不疑的「真理」,这是很误人甚至害人的。
澳洲出口无菌苍蝇很有可能,但绝不会是飞在市区里的那些,无菌苍蝇提要专门培殖的。有关方面的确曾经放飞过一批DNA改造的苍蝇,但能否采蜜不得而知,说它有一定地位,我倒是相信,经手用出去的五十元面值澳币上面,便印着大苍蝇一只。
悉尼的人口和纽西兰总人口差不多,大都市的利弊都可以体验到。路人脚程极快,行色匆匆,搭乘舟车,多不排队,闸门一开,如牛羊出栏奋蹄狂奔。年长体衰者便须小心,自求多福。我对此还可忍受,因为急促的都市生活节奏,往往在无形中逼迫为口奔忙的人们,争先恐后。但在购物时遇到的一件事,却令我印像很深刻。
周末超市繁忙,收银柜台前条条人龙,内子见旁边开放多一个柜台,移步改排那条新线,女儿跟着递去选购好的食品,身后一个白人男士突然怒吼起来,高声斥责內子手里没货就佔位形同「打尖」,女儿旋即反驳他说,两母女本来就是一起的。豈料这恶汉理屈而惱羞成怒,把手中东西一扔,气冲冲夺门而出,把柜台前正在付款的老嫗,撞个正着,险些摔倒。在场众人皆视若无睹,不出一声。更奇怪的是当收款员小声慰问老人家时,她竟回答:「噢,没事,惯了、惯了!」
次日报载新闻一则,今年六月,墨尔本市发生一个男子当亍殴打女子的事件,有位荷兰背囊客与本地一名律师,见义勇为上前制止,结果被该男人拔枪射杀律师并打伤荷兰背囊客。恶人太多,若不小心自保,分分钟会横禍飞来遭无妄之灾,人们不敢多管闲事,的确事出有因。
受伤的荷兰青年后来获美国卡耐基英雄奬,他对自己险些喪命的澳洲,仍保持平和宽容,他并没有因为这次意外,就认为澳洲是个不吉利的坏地方!并表示巳有计划故地重遊,还要探望抢救他的墨尔本医护人员。虽说对澳洲白人趾高气扬与「无言歧视」十分反感,我仍认同这位荷兰青年的观点。在环形码头雪糕店里,內子手中雪糕不慎掉在地上,女侍应微笑着免费赠送另一只;在圣玛利大教堂,购买地下墓穴门券时,守门老太太找不开我的百元大鈔,遂领路打开铁闸,分文不收,让我单独参观历时十六年才完成的「马洛哥神父彩色地板」。
一国一城,总有光明阴暗的两面,悉尼亦然,端视观者游人的心态而定。不过,当澳航班机在奥克兰机场落地,还是有回家的无比舒畅欣慰,纽国初夏的凉风,驱散了澳洲炙人的酷热,悦目青绿,代替了赤土黄草,最了不起的还是见到更多的笑靨,不必再忍受那淡漠与尖刻的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