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这不是李爷吗?好久不见,您吉祥?
李:托您的福,还混着呢。可有阵子没瞅见您了,哪儿赚吆喝去了?
王:我呀,刚回了趟国。这不才回来嘛,大伙儿叫我来谈谈见闻。
李:回趟国,感觉挺滋润吧?
王:敢情!倍儿滋润。现在国内吃得好,玩得好,唱得好,洗得好,。。。。
李:小姐也好。
王:咳! 不正经了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别提这种话茬儿呀!
李:那您就来点儿能上台面儿的。
王:国内现在变得真快,快的叫你心慌,慌得叫你没着没落儿的。
李:我说您至于吗?
王:甭说别的,咱们小时候,哪有那么多车呀,咱不常坐在马路牙子上数汽车嘛?现如今,北京的汽车多得跟糖葫芦似的,一串一串的扎堆儿。您站马路上一瞧,那真是“车水马龙,惊心动魄”。
李:那您站马路上可得加点儿小心,别叫宝马给撞着。
王:嗨!我说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咒我哪?
李:哎呦,看您说哪儿去了?别急,您接茬儿说。
王:您就拿咱北京来说吧,哪儿哪儿都在变,可也有不变的。
李:什么没变?
王:跟您一样,北京人爱忽悠好摆谱儿的毛病可一点儿都没变。
李:有些人是有这毛病。
王:我有个小学同学是政府官员,有一天来看我,没说一会儿话,就急着要走,说有重要会议。
李:当了官,责任大,什么事儿都得管,能不忙嘛。
王:这咱倒理解,谁让你当官儿呢,当官儿你就得给老百姓好好练活儿。可他忙是忙着吃喝。几个朋友请他吃饭,推不掉,又想跟我叙叙旧。所以,非让我跟他一起去不可。
李:那也好,一边吃饭一边叙旧,两不耽误。
王: 好什么好?一顿饭吃了我十几个钟头。
李:吃什么呀?吃十几个钟头。
王:他们这帮人连吃带喝,连喝带吹,连吹带唱,连唱带洗。能快得了吗?
李:您先慢着。这连喝带吹是怎么个意思呀?
王:冒傻气不是?连喝带吹,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吹牛呀。喝高了,能不吹嘛?要说吹,我那同学还真有本事,进门把我给他朋友一介绍,连我都听晕了。您猜他怎么说,这位是我发小,美利坚合众国芝加哥大学博士后。
李:咱俩同学这么多年,没听说你干过博士后啊?
王:现在国内流行戴高帽儿,帽子越高越不嫌高。话要往满了说,越满越不嫌满。满得流出汤儿来才够劲。比如说,您要是个副处长,都得管您叫李处。人家知道咱是老博士,又辛苦这么多年了,怎么着也得给咱再长一级不是?
李:合算这主儿把博士后当成学位啦?照这种长法儿,过几年,您要是再回去,他可就没法儿给您长级了吧?
王:那不要紧,博士上边还好几级呢:什么斗士,勇士,壮士,烈士,实在不行,再加上烈士后。反正过几年给加一级,估摸着您到八宝山之前用不完。
李: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王:要论吹,我这同学可是一流儿的,人代会,党代会,妇代会,研讨会,讲用会,动员会,歌会舞会,大会小会他都是主吹,吹起来那是口若悬河,天花乱坠。
李:反正怎么吹都不上税,那就可劲儿吹吧。
王:你听我这同学是怎么吹我的:咱这哥们儿是美国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双语作家,著作等身,英文倍儿溜。近年下海经商,现为美国独资公司CEO。站那儿我直捅他后腰,小声跟他说,你吹得也忒邪乎啦。
李:你还甭说,国内现在就流行这个。
王:确实如此。他那几个朋友听完介绍,立马叫服务员小姐多开了两瓶人头马。我这人喜欢喝二锅头,你说你开哪家子人头马呀?
李:爱不爱喝先另说,人家摆的就是这个谱儿。
王:还真是这么回事。吃完饭,五瓶人头马下去了,咱就觉着有点儿高,想回家睡觉,可人家还要唱歌。
李:客随主便,你跟着人家一块儿唱去不就得了。
王:我不是想早点儿撤嘛。我当时挺不好意思地跟他们说,今儿实在对不住大家,我的酒喝得有点儿高,肚子也有点儿不舒服,改天再跟你们一块儿唱歌吧。
李:你这不是扫人家的兴嘛。
王:坐旁边灌我酒的哥们儿一听这话,赶紧说:“王博士,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肚子痛喽,我妓院认罚”。说完,一仰脖儿,又折进去一杯。我说,这是怎么个茬儿啊?怎么喝完酒还得到妓院认罚去呀?
李:听口音那哥们儿是广东人吧?人家那是说----自愿认罚,你喝糊涂了吧。
王:其实我是装傻。喝得差不离儿了,就用人头马漱口,漱完口假装擦脸,就势儿都顺到手巾把儿上了。你说,这场合咱哪能往醉了喝呀。
李:这么说,你还挺清醒的呀。那就跟人唱歌去吧。
王:这一唱,倒把我唱晕了。
李:唱歌醒酒啊!你怎么晕啦?
王:能不晕吗?卡拉OK上的歌,点一首歌咱不会,再点一首还不会,又点一首,照样不会。临了,服务员小姐问我,听口音您是北京银啊!怎么这么火的歌您都不会涅?这几年您是不是犯事儿折进去啦?(倒口)
李:还以为你刚解除“双规”呢。
王:一听这话,我这心里添堵。合着把咱当成贪官啦?为了显示我的唱歌才能,今晚上豁出去了,咱蝎了虎子爬墙头----给你露一小手。
李:你不是五音不全吗?
王:甭管全不全了,叫他们凑合听。唱不唱是个态度问题,唱得好坏那是水平问题。我拿着点歌本一看,好家伙,这都什么歌啊:“爱我所爱” ,“爱你多年”,“爱你太深”,“爱你也难”,“爱如潮水”,“爱已决堤”,“爱无止境”,“爱你没商量”,。。。
李:听着是有一定酸度。
王:在这爱的海洋里,我还真找着一首我会唱的。
李:什么歌呀?
王: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选段。
李:一看是个经历过文革的主儿。
王:歌唱得差不多了,该回家了吧?没门儿。不能走,我那同学说了,咱还没洗脚呢!
李:吃饭,唱歌,洗脚,这倒是全活儿!看来一时半会儿你是回不了家了。
王:事先我真不知道吃顿饭还这么啰嗦。打小儿老师不是教育咱们“饭前便后要洗手”吗?动筷子之前,咱洗过手啦。怎么你们这儿吃完饭了还得洗脚啊?
李:你这人真是个土老冒!人家洗脚是一种休闲。
王:一洗才知道,洗脚可真是休闲,那叫一个舒坦!不大会儿,我躺在小床上就犯迷瞪了。
李:这就该腐败了。
王:没错!人一迷瞪,什么事儿都保不齐发生。
李:这么说,你还真腐败了一回啊?
王:有贼心没贼胆儿!乘着还明白,赶紧撤。
李:既来之,则安之。你着哪门子急呀。
王:主要还是那位洗脚小姐闹的,从后面看想犯罪,从侧面看想撤退,从正面看想自卫。这时候撤退,正洗着脚的那几位也没法儿拦我了,尤其是那位广东哥们,只好眯着眼睛跟我道别:王波希,幸会幸会喽。拜拜!姑奶!拜拜!(倒口)
李:怎么又出来个姑奶呀?
王:我也纳闷儿啊!我们家老姑奶奶这会儿在印地呢。这家伙是不是想叫我给她带个好啊?瞧我一个劲儿愣神儿,我同学赶紧问我,在美国呆长了,你到底还安不安的STAND英文啊?人家跟你说晚安呢!
李:有这么说GOOD NIGHT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