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东风

桑尼不可救药地爱耍文弄墨,人却很木头,性格和行为总是南辕北辙。心里有话,嘴上寡言,怕憋出病来,所以欲寻一块模板以涂之
正文

120,打,还是不打……

(2022-01-11 13:09:06) 下一个

        不知不觉,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20分钟了,整栋机关小楼熬过了一天的喧嚣,终于在此刻彻底地安静了下来。阿柔把手中的信件最后看完,填妥了《群众来信来函登记表》,收了笔,喝了杯中最后的一口茶。眼睛又酸又胀,哇塞,看了整个一下午的群众来信了,脑袋都快看木了。阿柔揉了揉眼睛,按了按太阳穴,准备收拾了桌子就撤。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 “吱………”地被轻轻推开,阿柔吃了一小惊,扭头一看,哎,糟心,怎么是这个老家伙呀,阿柔的心里立刻像吃了苍蝇一样。

         副主任洪声是信访办的直接领导。“怎么,都下班这么久了,你还在工作呢!”洪副主任上前,走到阿柔的椅子后面,双手轻柔地放在了阿柔的肩上,口中不无关切地 说道:

“努力工作是好的,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身体是革命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知道,谢谢洪主任的关心,我这就回家休息去。”阿柔说完站起 身,洪副主任的双手于是就被滑落了,洪副主任垂着双手,十分自然地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嘿嘿,阿柔呀阿柔,你还真会跟我开玩笑,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把我 这个副主任提拔成正主任的呀?”阿柔背上包,想对付一句就赶紧走人:“我没跟您开玩笑,正主任的位置,早晚是您的,我不过是称谓预支而已。”“称谓预支, 哈哈,说得有趣,到底是中文系的高才生,说出来的话就是给力呀,我真是没看错你。”“洪主任,那我先走了,您一会儿走的时候,帮我把门撞上就行了。”阿柔 说着,就往外走。“唉唉唉,你就这么着急地走了,合适吗?”阿柔停下脚步,紧张而又有些不解的样子反问道:“您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望着阿柔眉头 微蹙的模样,洪副主任哈哈大笑起来,整栋安静的楼都被他的笑声骚扰了。“哈哈哈,你看看你的样子,干嘛紧锁眉头、疑云障眼的,你一定是把我往歪里想了。哈 哈哈,你回来,你回来。”阿柔被他说得手足无措,反倒先自尴尬起来。洪副主任一付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派头:“你这里可是区委信访办的办信科呀,是机要重地, 闲人免进的呀!不记得信访纪律了嘛?”阿柔愣了,不知洪副主任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在说真格的,她支吾地说:“您……又不是外人,这些群众来信……没必 要对您保密,再说,您又是分管信访工作的主任。”“不,不,不,不,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群众的举报信里有举报我的呢?”“这,抱歉啊,洪主任,是……我 不对。”“哈哈……我喜欢你这样,知错就改。来来,坐下来,我还有话跟你说呢。”他拉过一张椅子放在阿柔的椅子旁边,自己坐下来,看着犹豫不决、站立未动 的阿柔,他反客为主地拍拍阿柔的椅子,“过来坐嘛,我又不会吃了你。”阿柔真的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只得蹭过来,低垂着头坐下。洪副主任眯起眼睛,细细地 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低垂着头的阿柔,一边打量,他一边禁不住赞赏地频频颔首。“阿柔啊,明天是什么日子?”“明天?”见洪副主任提了这么个问题,阿柔缓缓 地抬起头,“明……天,6月17号, 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呀。”“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的重要日子,你自己都不记得啦。明天是你来信访办半年的大日子,明天就是你试用期的最后一天,我是来通知 你,你得好好的写一篇总结,人事部明天要讨论你的去留问题呢。”“哎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给忘了呢,每天忙着看信,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谢谢洪主任的提 醒,我今晚回去开个夜车,一定要把总结写好写完。”阿柔说着,想到刚才自己还错怪了洪副主任,她心里稍稍有了些歉疚,于是,她不好意思地对洪副主任笑了 笑,洪副主任看到了这一笑,心里呀,灌了蜜水一样的甜起来,他声音柔柔地说:“知道该怎么写、写什么吗?”“我就把我这半年所做的和所想的,都理理顺。”“哈哈哈,”洪副主任又爽朗地笑了,“说你是个孩子,你可真是个孩子,半年的工作,一个晚上就能理出头绪来啦,那我可真得拜你为师了,我每次写总结,没有 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别想弄出个眉目来。”“那,可不可以多给我两天的时间啊?”“嗯,这个恐怕不成,不是不想给你充裕的时间,实在是你的工作太忙,没办 法。”“要是,要 是……”阿柔抓了抓根本不痒的脸颊,“要是早几天布置给我就好了。”洪副主任看着阿柔似嗔非嗔、似怨非怨的红扑扑地脸,禁不住心旌摇荡,他左手拉起阿柔的 一只手,右手在阿柔的手背上拍着说:“别急别急,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阿柔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明就里地问:“您说什么?”洪副主任说:“我的 意思是说,总结也会有的。”他说着,变魔术似的,从西装的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移动硬盘来,“给,拿去修改修改吧。”“这是……”阿柔弄不明白了。“这是我 帮你写的总结,修改修改就行了,这样时间有保证,轻轻松松的,明天你就能交了。”“这不太合适吧?”阿柔迟疑着,没有去接移动硬盘。“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是你的领导,你所做的工作,我都是一清二楚的,你对工作的态度,我也是心知肚明的。说句实话,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你要不信,回去好好 看看我帮你写的总结,是不是丝毫不差。”阿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又低垂了头不吭声了。洪副主任进一步说道:“明天人事部的讨论对你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现 在找一份好工作多不容易呀,你想想,你一个人只身在这个城市,又没有背景,又没有关系,虽说你也是考公务员考上的,但是考分过线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单单就 是你被选中了呢?”阿柔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是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被通知录用时,她只顾高兴,只认为自己考的好,自己本事大,因而得以脱颖 而出呢,如今被洪副主任这么一点,阿柔竟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不为我知的内幕?!洪副主任看着阿柔那望着自己的两只充满疑虑和不安的 眼睛,再也压制不住满心的怜爱之意,他伸出双手,把阿柔的两只手用力地握牢:“是啊,是啊,是我竭尽全力坚持要你的。全是我的努力,你才有了这个机会,有 了这份工作的。”阿柔使劲把手撤出来,并把手放在了身后,她摇着头,不解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洪副主任神情激 动地、声音微颤地说:“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多迷人吗?面试的时候,你的光芒使所有的人暗淡无光,你就像一个女神,不,你就是我的女神,你深深地把我抓住 了,我的魂儿,我整个的身心,都被你牢牢地牵住。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无法从爱你的冥想中挣扎出来。半年了,我忍了半年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今天我 必须要让你知道这一切,阿柔,我太喜欢你了,我爱死你了。”洪副主任说着,一个饿虎扑食,扑到了阿柔的身上。洪副主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阿柔躲闪不及,阿柔只能蜷起身子、佝偻下头,双手护住脸,拼命避开洪副主任四面出击的热嘴唇。“不,不!”阿柔的叫喊闷响在佝偻的胸前,“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洪副主任一边死命地往阿柔的头上、身上乱亲着,一边喘息着说:“我想这样都想了半年了,我天天都在假想,我都快想疯了。”“不,您是领导,您不能这样对待下属。您要犯错误的!”“谁现在还把这事当成错误呀。你既然说我是领导,你是下属,那你就应该无条件地服从我!” 洪副主任见对着 蜷成一团的阿柔无计可施,他索性直起身子,整了整衣服,捋了捋头发,真拿出领导布置任务的劲头,狠狠地命令道:“阿柔,石中柔,我只问你一句,你屁股下的 这张椅子你还想不想长期坐下去!想,就乖乖地就范,我明天在人事部讨论你的问题时,多给你美言几句,包你顺利通过试用期;不想的话,我也不在这栋楼里碰 你,但是出了这栋楼会发生些什么,谁也无法预料,那时,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上司,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下属。我这并不是威胁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给你3分钟的时间考虑。”洪 副主任说完,举起左手,开始看手表。“……一分钟,……两分钟,……还差十秒钟……”阿柔在洪副主任倒计时的读秒声中颓然趴在了办公桌上,她把头深深地埋 在臂弯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她的肩在微微地不住地轻轻抖动。洪副主任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从容地脱去西服外套,跨上一步,站在阿柔身后,把双手从阿柔的腋下 伸了过去,阿柔一声哭喊:“畜牲!”猛地从椅子上脱身而起,她满脸泪痕,五官扭曲着,愤怒地指着洪副主任的鼻子吼道:“我不干了,你爱跟人事部说什么,随 你便!”她把皮包用力一甩甩到身后,大步向门口走去,洪副主任疯了一样地冲过去:“你不干了,你不干了,我就更要干了!”他一把抱起阿柔,把阿柔扔在了长 沙发上,伸手就解阿柔的上衣钮扣,阿柔拼命地挣扎,她咬他、踢他、抓他,洪副主任也拿出吃奶的力气,他压在阿柔的身上,喘息着说:“打我吧,骂我吧,你反 抗得越凶,我对战利品的享用就越亢奋!”洪副主任由于兴 奋,整张脸涨得紫红紫红。阿柔绝望了,面对这只发了情的老公狗,她实在是无法逃脱了,一下子,她努着劲的身体轰然塌垮。洪副主任清楚地知道自己就要胜利 了,他高兴地腾出一只手去拉自己裤子上的拉链,说时迟,那时快,阿柔见机一口咬住洪副主任的另一只手,洪副主任疼得惨叫一声,阿柔趁势一把把洪副主任推 开,自己夺路而逃。就在阿柔的手触到了门把手的瞬间,她听到身后重重的一声闷响,随后,是洪副主任细如游丝的声音:“救救我……阿柔……救救我……我心 脏……疼……”阿柔握住门把手的手僵住了……

         怎么办?尽管阿柔没有回头,但她相信此刻洪副主任的求救是真的。

         去救他吗?阿柔想,这个老色鬼,从自己第一天进这栋机关小楼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用他那双充满色欲的眼睛打量自己。他逮着机会,就把他的大汗手往自己肩上放。我救他?!我干嘛要救这个侮辱我的老流氓呀!

         阿柔用力转动门把手,意欲拉门。

    “救救我……再耽误……我就没……命了。” 洪副主任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阿柔的手再度停住。

         不管他吗?虽说他是个色狼,但他也是条生命,我能漠视一条生命走向死亡吗?在死亡威胁的面前,一切的生命都是宝贵的,难道这条生命例外吗?阿柔呀阿柔,你不至于这么狭隘无情吧?!

         阿柔似乎把自己说动了,她松了握住门把手的手。

         可是,当他远离死亡威胁的时候,他是一条什么样的生命啊!阿柔在心里呐喊:他是一条给别人造成诸多痛苦的生命!阿柔的眼泪涌出来了。自己踏踏实实地工作、小 心翼翼地做人,可机关小楼里随时随处都能看到人们乜斜自己的眼光,说自己用色相勾引权势男。我救他?我救他就等于我在毁我自己!

         阿柔一拳击打在门上,她给自己鼓着劲:他今天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的,我没有打算告他性侵女下属,就已经够仁慈的了!羊是不能见狼要死了,就去救狼的,这个道理很简单。

         阿柔再一次伸手握住门把手,她呼地把门拉开,一只脚迈了出去……

    “救……救……”洪副主任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阿柔的脑子乱了,身后的那条狗命已经危在瞬息了,就算那真是条狗命,也不能看着它完呀!何况,他是个人!

         阿柔心里激烈的斗争让她痛苦不堪,救人,她不甘心;不救人,她不忍心。她突然山洪暴发一样地狂喊起来:“为什么让我遇见这样的人性鞭挞!我受不了了!”她呜呜地哭着走出了办公室,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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