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华尔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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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臣

(2009-05-19 08:03:31) 下一个

盛世之臣

by 梦回唐朝

公元前140年—公元前70年的汉武帝时代,是中国古代社会出现的第一个盛世,也是中国文人精神嬗变趋于定型的时期。与战国时期相比,士人的精神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由王师君友沦为弄臣家奴,失去了人格的平等与自尊;由天下游士变为一主之臣,失去了自由意识;由布衣之士多变为食禄之士,失去了独立性;由四民之士变为儒臣之士,失去了主体意识。汉武帝时期空前的盛世气象激发了一代士人的进取精神,但一家奴臣的身份又使他们深感失去自由与自尊的痛苦。汉代士人的精英也由战国诸子转变为经师,此前的个性化喧嚣也转变成规范化的学术思考,倾一朝之心智,尽数代之功为封建王朝建立起儒家化的意识形态,以知识的权威确立起了帝王的尊严。

得士者得天下,失士者失天下,这是春秋战国时代的社会共识。士的多少优劣已成为各国国力优劣的标志。各国君主不但待之以礼,而且还要以士人为师。士人虽是君王之臣,但在君王面前仍有自己的自尊。“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礼貌未衰,言弗行,则去之。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在士人的“去就”之道中,“礼貌未衰”是一个基本原则,所谓不食“嗟来之食”,就是这一心态的反映,这是西周等级礼制崩溃之后,新兴士人阶层所追求的平等之礼,也是那个时代赐给他们的殊荣。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士人开刀,通过制定《游士律》、焚书坑儒等,来清除自己不喜欢的角色。汉武帝采取的方法虽不相同,但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汉武帝时代,大一统的局面已经形成,起决定作用的是王权的力量,而不再是人才的力量。士人的社会地位也由先前的王师君友降为家臣私吏,由人才沦落为奴才。如东方朔、司马相如等人虽才华出众,又颇有政治谋略,也只能以倡优的滑稽方式在朝廷立足。其实汉武帝也是非常重视人才的,他曾“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数百。”(《史记.董仲舒传》)但他首先需要的是绝对服从自己的奴才,他身边的一批儒士重臣,往往因为一言不合便失去了性命,如窦婴、灌夫等,就是这类悲剧人物。

春秋战国时代,天下没有一个统一的君主,这为士人活动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士人可以自由地从一国到另一国活动,臣与君没有固定的依附关系,士人对君王只有“士为自己者死”的道德义务,并没有绝对服从的君臣大义。在思想上,也没有神圣不可侵犯的金科玉律,一切都是为了个人事业的成功。如苏秦先持连横之术游说秦惠王,不成之后,又主合纵之说,帮助其他六国对付秦国。士人有着择善而从的人身自由,在思想上也取得了“百家争鸣”的言论自由。在汉代初期,诸侯王还有养士之风,但到汉武帝时代,私家养士已与叛逆同罪。在思想上,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士人已不能自由地“言治乱之世以干世主”,而只能引经据典地为皇上的旨意作注释。在盛世之下,已不需要独抒己见的思想家,而只需要歌功颂德的御用文人。

春秋战国之际,“士农工商”中的士,是既无世袭之位、又无恒定资产的布衣,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思想和智慧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如苏秦早年落魄,受到兄嫂妻妾讥笑,后游说天下,终于得志,其成功后感叹到:“且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史记.苏秦列传》)基本上反映了当时士人的心态。汉武帝时代,士人被纳入等级秩序之中,只能沿着仕途台阶一步一步地向上爬。作为食俸禄之士,他们依托封建吏制而生存,在获得了超越农工商特权的同时,也失去了改变自己命运的外在动力。超稳定的社会结构,需要超稳定的思想和个性,它要求士人必须安分守己。士人只有以老庄知足无为的思想来安慰自己的灵魂,先秦士人的那种意气风发,已化解为无可奈何的静虚之心,安身之道。但汉武帝的招才纳贤之举又使更多的士人跻身仕途,盛世气象又激发起他们的政治热情和建功立业的渴望。这种一切靠皇上恩典的生存方式,使个体的生命张力总是受到君主意志的压抑,面对变幻莫测的仕途,他们总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和命运的难以把握。

在春秋战国和秦代,士人与农工商人一样,作为一个阶层而存在。“上古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谷梁传》)“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孟子.滕文公下》)士是以自己的知识和思想作为生存手段的。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士人阶层也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和职业道德,包括义务和权利两个方面。义务就是积极为他人谋利解难的社会责任,坚守信仰、知恩图报的道德责任。权利就是应该享受的人格尊严与平等,不受权势约束的自由,应得的物质利益与社会地位。如同司马迁所说:“在布衣之位,荡然肆志,不诎(qu)于诸侯,谈说于当世,折卿相之权。”(《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汉武帝时代,儒家思想取得统治地位后,在君尊臣卑的道德规范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的士人主体意识被君臣大义所代替,先秦时期的士民文化精神已嬗变成以王权为轴心的儒家士大夫精神,这是对士人人格形象作出的唯一规定。虽然孔子说“事君能致其身”(《论语.八佾》),但在汉武盛世,士人的心态总是交织着进取与失望的矛盾,从此也完成了中国士人文化品格的基本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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