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縻(四十三)

43. 争执

不出所料, ZHANG顺利通过了面试.

深圳和天津的项目都在等着第一笔付款, 款到就可以开工了. 作为开工前的准备, JAN将要向全体员工介绍中国的项目和相关的背景资料. 因为在不远的将来很多同事都要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 项目经理, 软件开发人员, 硬件工程师, 网络工程师, 其中一些人还要到中国出差.

盈盈心里充满了自豪, 直到看了JAN准备的PPT.

当着办公室的众同事, 盈盈指着电脑屏幕问JAN:” 什么叫’CHINESE ALWAYS LIE.’?!”

JAN支支唔唔地说:” 他们就是经常不说实话嘛.”

“什么叫不说实话? 你会在做生意的时候把实话都告诉对方吗?” 盈盈难以按捺胸中的怒气,” 还有, 荷兰人永远说实话是吗? 如果我邀你今天晚上吃晚饭, 你不想去. 于是你说晚上有安排. 我是应该认为你在撒谎还是委婉地拒绝我呢?”

“是委婉地拒绝.” JAN避开盈盈的眼睛,” 我会把这句话删掉.”

关于中国主题的介绍安排在星期五下午, 上午盈盈发现JAN把”CHINESE ALWAYS LIE.” 改为” 不同的ETHIES标准”. 盈盈不认得”ETHIES”, 查了字典才明白. 是”道德”的意思.

“不同的道德标准” 盈盈还是感觉很别扭:” 和我玩文字游戏吗, 我倒是很想知道有什么不同.”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很多人站在过道上, 大老板也在其中. JAN从中国经济发展讲到港口吞吐量飞涨. 他说:” 在欧洲如果哪个港口的业务一年能增长百分之五就要开香槟庆祝, 而在中国, 增长幅度低于百分之二十的公司都要受到批评.” 台下一片哄笑. 盈盈记得这是她的原话.

接着JAN着重介绍深圳和天津的两个项目. 他把价格也显示出来, 估计目的是要告诉大家, SOMS并不是靠大幅降价打入中国市场.

倒数第二张幻灯的题目是: 文化差异. 盈盈听到JAN说起中国市场的复杂性, 要有背景后台, 要请客送礼. 盈盈的手变得冰冷, 她几乎要质问出来:” 我有背景吗? 你有背景吗? 除了几盒巧克力, 我们从过什么礼?” 而且那些中年男士根本就不喜欢吃巧克力, 出于礼貌才收下来, 转手就送给公司里的女孩子们了. JAN把从香港, 新加坡机场买的关于和中国做生意的书总结成了这张幻灯.

至于那条” 不同的道德标准”, 他除了没有直接说出来”CHINESE ALWAYS LIE.”这句话之外, 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 同事们的脸上露出会意的微笑, 盈盈只想逃离这个房间.

当JAN说到中国人每天都不停地请客吃饭, 众人大笑. 盈盈的眼泪涌了上来, 他们所到之处, 中国人都请他们吃饭, 一是因为觉得他们从遥远的地方来, 很不容易, 二是因为中国人的自尊, 他们不愿让外国人付帐. 而现在, JAN非但没有丝毫感激, 而且把这当作嘲笑攻击中国人的理由.

会议很快结束了, 同事们一个个离开, 盈盈强忍着泪水, 帮JAN收拾电脑和投影仪. JAN看到她脸色有异, 问:” ARE YOU OK?”

“NO!”

盈盈飞奔出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