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縻(七)

7. 离婚

又经历了两次被炒之后, 盈盈找到了一份在餐馆做酒吧的活儿, 主要工作就是准备酒水, 洗杯子, 擦杯子.

每晚下工后, 大家坐在一起用餐, 盈盈总是一言不发, 埋头吃饭. 她吃得很多, 不知为什么出国后经常感到饿. 不到三个月, 她就胖了十斤, 带来的衣服都紧紧裹在身上.

吃饱了饭通常可以睡得很实, 一觉醒来, 又是忙碌的一天. 她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些什么, 每天只是吃饭, 睡觉和干活. 她甚至想, 就这样下去也好.

只有一次, 她在夜里惊醒, 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上过大学, 曾经结过婚, 她竟不能相信那些都真的发生过, 就连曾经在中国生活过也令人怀疑. 只是十个小时的飞行吗, 怎么象前世那么遥远.

盈盈一个月给家里打一次电话, 电话费很贵, 五个欧元只有六分钟. 每次说不了几句就结束了. 这样也不错, 大家你好我好一番, 没有时间说任何有实质性内容的话. 盈盈并没有告诉父亲, 周宁已经去了美国. 几次提笔写信, 写不了两三行就放弃了.

周宁到了美国之后, 给盈盈发了一封EMAIL, 大致的意思为, 离婚的事情要抓紧办, 反正他和水绿是要黑在美国了, 所以无所谓. 可是盈盈如果没有离婚就没办法再结婚, 而且申请加拿大移民也会有问题. 盈盈想, 周宁真是有手段呀, 急着离婚也能解释成为了她好. 很多女人都希望找一个能干的丈夫, 可是她们没有想过, 当有一天那个男人想分手的时候, 他也会用他的铁腕来对付自己的妻子.

一日不用去打工, 盈盈坐车到市中心, 据说在那里的电话商店打电话到中国比较便宜. 盈盈想了许久, 亲戚还是不告诉为妙, 和她同龄的朋友一听到她要离婚的消息肯定会跳起来. 她决定打电话给一位以前的同事, 说是同事, 其实是她的师傅. 师傅五十多岁, 夫妻俩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了一辈子.

她竭力用平静的声调向师傅讲述了周宁的离去, 希望师傅能做她的离婚代理人.

师傅听罢, 沉默了几秒, 问:” 你还好吗?”

盈盈含着泪, 说:”还好.”

师傅说:” 一个人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 你要是想回来, 我去和领导说.”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盈盈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又说了一些离婚的具体步骤, 她挂了电话.

在电话商店的小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盈盈拨通了虹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虹的声音, 盈盈的手紧握话筒, 哽噎着说不出话来.

断断续续把这几个月的经历讲给虹, 虹只是听着, 末了, 她问:” 你的地址是什么? 我立刻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