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1)
2013 (1)
2014 (1)
俞晓辉在不停地找工作,简历发了近百封,也有一些面试,但始终定不下来。他也一直在考虑去留问题,国内的公司让人帮忙总不是个事,吴丽也下了最后通牒,要不回去,要不她和孩子就出来。他真不想结束现在的日子,可是总有一天要结束的。孟雨馨象过世界末日一样地过着每一天。她知道现在的每一份快乐都是一份赊账,总有一天要用痛苦去偿还。
这一晚,人们迎来了第一场雪暴。好大的雪啊,一大清早打开阳台的门,毛毛浑然不知地冲出去,一下子被埋在雪里,赶快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
整个世界被淹没在白色的波涛里,寒冷中散发着令人心动的美丽。雪,纷纷扬扬,扑簌迷离,覆盖了大地,小河,小桥。象一层厚厚松软的白色地毯,一直铺到视野的尽头。雪,包裹着松枝,亲吻着脸颊,象梦一般轻柔。空气清新得令人沉醉。地上还没有行人的足迹,整个世界一尘不染,纯洁而静谧,令人心灵感到无比祥和。晓辉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迷惑:天堂是不是也不过如此? 冬季,是蒙特利尔最纯洁的季节。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车被埋在雪里。呜呼,要铲雪了!两边是铲雪车清扫道路和人行道堆出的大雪山,前后是各人扫车堆出的小雪山,温度太低,下面的雪已经冻成了硬块。费了好半天劲,俞晓辉把雪铲掉,两条裤腿都湿透了。两个人急急忙忙赶往火车站,俞晓辉要去多伦多面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雨馨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御的城墙,原来只是一个脆弱的躯壳,如此不堪一击。
晚上小米去找雨馨做瑜伽时, 她正在往画板上泼彩。毛毛躲在窗帘后面,一副垂帘听政的样子。
“抽象画? 推玄。”
孟雨馨解释,“现在的绘画更注重表达绘画者的情感。比如看到一棵树,并不是要精心雕琢每一片树叶的形状和色彩。而是透过这棵树,看到的是风的吹动和寒冷,看到生命的成长与挣扎。这样画出的可能是和树毫不相关的形状和色彩。”
“那你现在要表达什么情感呢?”
“郁闷。”
正说着,阿梅来电话,“卖店有两周了,整天在家无所适从,心情总是变换不定,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又特沮丧。睡觉也都不踏实, 可是体重还增加了,怎么注意饮食都没用,跟油价似的, 长得快,跌得慢。”
“ 那你和我们去练瑜伽吧。 ”
“那是懒人运动。”
“什么呀。瑜珈的重要部分是冥想。它可以让意念不受思想的束缚。”
瑜珈课快结束时,老师放“the lord of the ring”里面的主题曲,让大家仰卧,四肢分开,闭目,全身放松,深呼吸。做几分钟冥想。孟雨馨的思绪随着音乐起伏,渐渐地,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她仿佛是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清晨明媚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偶尔有露水滴在脸上,缓缓地滑过。似乎闻到草的芳香,听到风的呼吸。终于躯体的重量全部消失,好象变成一只海鸟,可以尽情地,自由地飞翔,飞向那无边无际的大海,飞向无限的空间。
下课,阿梅很高兴,“我发现冥想比任何催眠方法都灵。我终于睡了个安稳觉,下回来别忘了叫着我。”
小米若有所思地说, “我觉得冥想的时候, 灵魂跟随着轻柔的音乐慢慢飘荡, 好像出壳了。”
“要是那么死该多美啊, 没有一丝痛苦。” 阿梅接口,眼神有些放空。
孟雨馨斜了她一眼, “那是奢求。”
手机铃响,孟雨馨一下兴奋起来,是俞晓辉。“面试感觉不太好,我想周末在多伦多玩玩,散散心,不马上回来。”俞晓辉想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未来,面对着雨馨,他的脑子都是乱的,根本没办法思考。到底该不该出国,这是多少人困惑的问题。三十多岁的人,要抛开一切从头再来,好好的工作不做了,丰富的人脉不要了,父母的年纪越来越大,又该怎样安置。有人说对孩子好,那么做父母的生活就不考虑吗?
这边孟雨馨对着话筒泄了气,听着小辉的声音,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天都离不开他了。如果说幸福需要赊账,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欠得太多了。
看着孟雨馨失魂落魄的样子,小米忍不住说,“你呀,悠着点,上帝要让人毁灭,必先让他疯狂。”
孟雨馨看着她,“付出多少代价都值了。”
阿梅叹口气,“有你心碎的那一天。”
“别说她了,你怎么样?那天在雨馨家你和老爷看着还不错。”小米问阿梅。
“还不是做给人看的,我以为有时间陪他了,可他有时晚上干脆不回来了。”
“阿梅,我真不明白你这样扛着扛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我前一辈子欠他的吧。”
孟雨馨忽然问小米,“有天我在地铁里看到你和菲利普在一起,你们又勾搭上了?”
“呵呵,他恳求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静悄悄的夜,寂寞如潮,不是因为孤独,是因为心中有牵挂。夜被清醒的思绪拉得漫长。思念是一种苦涩,他是那么近,总在脑海里,他却是那么远,无法触摸。思念也是一份甜蜜,因为牵挂,心灵被温柔地触摸,闭上眼睛,会有柔柔的暖意在胸中如潮般涌动,时远,时近,时强,时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