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1)
2005 (126)
2006 (88)
2013 (1)
2024 (1)
星期六的下午,我们开车去附近的一座山上去爬山。
有很多来过瑞士的人对我说,瑞士是欧洲最美丽和干净的国土。在这样温暖清澈的初夏的阳光里,站在阳台上眺望山峦和湖水,头顶有大片的流云和缓缓移动的载着游人的热气球,看见它们的影子抚摸过那些草地和林子,不停变换的奇异的颜色。体会到美好和安详。盖瑞指着左面的那个山坡,对我说,看见那个小房子吗,还有那个房子右边的十字架,我们会去那里爬山。
山坡上有农民在开着割草车,割过的草堆在地上,被晒软了,还能闻到它们的淡然清香。苏黎世湖的风景在脚下铺展开,看得见拉亨的那座绿顶的教堂,象时光在地上刻下的印记,沉默地立在水边。
山坡不陡,就这样一路看着走上去。我在想这样的美丽对于我是永久的,在我的生命里它会永远属於我。喜欢这些安静的绿色大山,漫山遍野高得齐胸的野花,明媚的,热情洋溢。还有小小的房子,孤寂的十字架和木头的路标。在牵着女儿彤彤的手一路小跑去追盖瑞的时候,终於畅快地叫笑起来。有些情不自禁的快乐。
收集了很多美丽斑斓的野花,微笑着握在手里。路过一间小屋的时候,去问主人买饮料喝。就在门外的桌椅上歇下来。主人端来了啤酒和一杯可以放花的清水。然后几个不认识的人开始相互介绍,闲闲地聊天。其实就是不说话,或者很少地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感觉温暖的阳光和微风,就很好。上山来,那种贴近自然的孤独、安静却又快乐和自由的心情,是无声的而深刻的一种体验。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也许是丧失了一份在社会里和事业上上进的雄心,已经被淹没在瑞士这样美丽的山水和恬淡的生活里。曾经有一段时间,父亲在每一次打电话或者每一次的邮件里,总是叮咛我不要荒废了自己的职业,他说,十几年的寒窗,五六年的工作经验,不可以轻易就搁置。我想我是努力过的,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做起了别的事情。可能是本性里有慵懒和淡泊的成分,到了这样的环境里,被丈夫宠着,没有一点的压力,挣扎了几下就放手了。心里有淡淡的惆怅,却还是宁愿在这样的山原风光里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释放出来,或者这是更适合自己的一种活的方式。
下山的时候,夕阳斜照着。彤彤雀跃地奔跑在最前面,粉红色的一套衣服,在风中如同滚落的芬芳的花朵。有一次她不小心的时候,在急坡上一下摔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屁股高高地翘起来。我忍不住高声大笑。她回过头来娇憨地也是笑,光滑健康的黄色皮肤,明亮漆黑的眼睛,蔷薇般的嘴唇,洁白的牙齿,纯洁灿烂的笑容。很久以前,在窄窄的大学宿舍床里面,维纳说梦见我生了一个女儿,才生出来就开口说话了,还会用“虽然但是”。当时我们才21岁,觉得奇怪极了,笑过以后就忘了。可是彤彤现在都已经五岁了,她的美丽和成长常常让我惊讶和欣慰。一切都恍然如梦。
地上剪割过的草地厚实软和得如同地毯。我走在最后,看着盖瑞和女儿的背影,突然问,盖瑞,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他没有回头,说,为什么要后悔?
我是说,结婚以后我变得有时候脾气很坏,还吵架。
你的脾气我结婚前就知道了。在悉尼的那一年里我对你差不多已经很了解。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说完,他跑去示范女儿仰面躺在草地上,然后滚下山去。
想起几天前,在网上和童年好友蔷的一次对话。她说她一个人在家承担着家庭和孩子,还要上班,感到很累。才结婚3年,孩子一岁半,她已经是很苍桑的语气。她说挣那么多钱,婚姻不幸福有什么用?去年回国时她母亲无比骄傲地把蔷的相册给我看,郎才女貌,可爱的儿子和现代化的公寓,近乎是完美的结合。蔷和她丈夫的事业都在蒸蒸日上,工资非常高,住在深圳。可是她说,孩子一出世,丈夫为了工作整个星期都在香港上班,只有周末才回家,而且回家后也常常把时间放在电脑上,或者嫌孩子吵闹而跑出去应酬,一点不象婚前那样温柔。听到她絮絮叨叨地在网络的那一边倾诉,让我恍惚回到过去在广州的日子,自己那些在酒店的杯盏喧闹里混过来的日子,那些不分白天黑夜理直气壮在各种娱乐场所出入的男性朋友们和同事们。记起那里的中国的商场和人际场上的气氛,应该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天天会在上演。忍不住就笑起来。那里的中国成功男人确实需要太太们更多的宽容和支持。想起自己和认识的几对中国夫妇,在瑞士都有完整的家庭生活,起码下班以后的时间和假日是属於自己的,不会改变。和蔷相比,我们还是幸运,因为自己的家不在中国那个纷杂的环境里。
一个嫁给德国人的朋友曾经对我说,除了爱情,婚姻是一种生活上的合作关系,所以她会每走过一段时间的时候,回头看看来时的路,那些走过的每一步。要经常同对方总结和交流,才能知道是否能够继续相安无事地走下去。
走回半山腰坐上车蜿蜒地开回拉亨。在路过一片养鹿场的时候,盖瑞停下来,拉着我们扒在铁丝网上看一群群的梅花鹿。那一刻觉得这样的傍晚是温暖的和完美的。
我想,这非常符合我对婚姻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