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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丁香 --- 十四

(2005-02-04 06:14:08) 下一个

一天过去了,新的一天又开始。她请公司的老板开了工作证明,开始按照条例准备各种资料,申请在澳洲的永久居留权。出国本身是一条不归路,似乎别无选择。她还固执的地认为埃伦的魂灵依然在这里飘荡,她不愿离去。
在等待通过审核的日子里,其他早一些时候申请永久居留权的中国学生的结果信息时好时坏地传来。橘红开始担心和害怕。她真的不愿离去
她去了教堂。
在悉尼当地的华人基督教会,已经入了会的晓洁拉着她坐在很多陌生而温和虔诚的人当中参加他们周日的礼拜。牧师在讲台上款款而谈耶稣的仁爱和为人类所遭受的劫难,大堂里升起众人合唱的颂歌,美丽飘渺。十字架上的疼痛,让几个信徒落下泪来。坐在前排的橘红看见的却是躺在十字架下的埃伦,不能自已,凄然泪下。晓洁转过身来同情地看着她。橘红低下了头,用手遮住眉眼,然而无法止住轻声的饮泣。那时牧师正在宣布礼拜结束,人们纷纷站起身散去。几个热心的女人围上来。橘红在晓洁的陪伴下分开众人走到街上。外面是雪亮的阳光。橘红简短而尴尬地对晓洁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境遇。晓洁没有看她,说,我知道。
回到教堂的时候人们已经排好了餐桌和饭食。坐在橘红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是个很健谈的人,短头发带着金丝眼镜,个子很高,有些发福了,棉布衬衫罩在牛仔裤外面,干净利落的样子。那是橘红从教会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人,他叫陈恳。那一天的午餐很简单,是一小盘炒饭和白水。晓洁认识很多人,不停地和遇见的人说话应酬。她很简短地抽空为橘红和陈恳作了介绍。
在陌生的人群中,橘红有些不安,然而她看到了陈恳善意的面孔,看到他举起手中的水杯对她轻轻致意。
陈恳问,是不是和晓洁一样也是学生?
她说,是,还是一个系的同学。
那也是学设计的吧。来悉尼了多久了?
一年多。
该毕业了吧?你打算留下还是回国?
暂且留下。以前有回家的想法,现在习惯了这里,喜欢这里的环境。而且已经开始在一家设计室工作了,比较稳定。去和留的问题,必须有一段时间好好考虑。
想了想,她问,你信上帝吗?他笑,回答,我来这个教会八年。最初是为了女儿能上教会的学校。信上帝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我尝试努力去信仰。后来,我来到这里,发现心会体会到平静。就这样一直傍依了。他隔着桌子看进橘红的眼睛。你看起来是象八年前的我,没有信仰。橘红也笑,没有分辩。她转过脸去看教堂的天窗。那里的光并不明亮,但是让人眩晕。她只是不能忘记埃伦安睡的面孔,长长的卷曲的睫毛。周围一片寂静。她想她不会原谅上帝对他们的安排。

下午,陈恳请晓洁和橘红去达琳港喝茶。他带她们去他的办公室停车。陈恳借以为生的小旅行社在中国城边上的一栋多层楼房的首层。一间办公室,打理得整洁干净。墙上有风景的挂画,临街的橱窗里竖着巨大的广告,有海洋,礁石和穿泳装的背影。陈恳拍拍电脑说,你们以后买机票或旅游找我,打九折。两个女孩都笑。
他不是一个英俊有魅力的男人,可是直爽干净得让人感到亲近,不张扬,有四十岁以上年龄的人被岁月和经历打磨出的平实和成熟。还有他的职业,是让人羡慕的旅游业。他说他有时自己也带旅游团出去的,而且是一种人数很少的探险野营团。
橘红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台历。是中文的。那一页上是红色中心的照片,那座巨大光秃的红色石山。她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埃伦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照片还留在她的身边,他总是喜欢把去过的地方的照片有选择地钉在墙上,给她讲偶尔想起的旅途故事。我会带你去的,最后他总是会承诺,然后轻轻地吻她的头发。

傍晚的时候,橘红他们没有散。陈恳带着她们去牛津街的几家酒吧里轮流喝酒。他们混进去。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自由放松的气氛。陈恳滔滔不绝地从牛津街的典故讲到中国城的店铺,有一些华人朋友创业的经过。橘红半开玩笑地说自己曾经在中国城的衣服档口找过工作的,才6澳元一个钟头,不过可以一直做8个钟头。也许应该做那份工的,以后可以自己另立门户!她和晓洁都似乎有些醉了,在酒精里酩酊,有些恍惚、慵懒,相互开玩笑。
从最后一个酒吧里出来的时候,橘红被绊了一下,身子一歪,陈恳条件反射一样伸手把她的胳膊扶住。她下意识地马上甩开来,笑着说,你看,我醉啦。
身体如同在街边漂浮,然而思想是清醒的。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会懂的。她固执地想念埃伦,那种被揽住的温柔,属於她的怀抱。泪水如一股暗流,无声地在眼底翻涌。一年的相聚太短,上帝给他们的时间这样短。她努力眯起眼,用笑来遮掩自己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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