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红在路上

岳红:女,江苏籍作家、诗人,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出版过《零落一地的风》等个人文学著作八本。现居北京,致力于佛教文化传播。
正文

苍狼的行走(散文)

(2017-08-03 20:52:56) 下一个

微信公众号:   http://d.xiumi.us/board/v5/2O29B/31165673

苍狼的行走

苍狼是我一个朋友的笔名。这个名字与他的身份和历程非常吻合,他几乎一直在行走着,有时开车,有时徒步,有时是一辆酷毙的三轮摩托,他把那个叫做“侉子”。苍狼的行走大多在无人区,至少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有时候是漂流,有时候是探测水源,更多的单纯是探险,所以他中年以前的特警、演员、诗人、摄影师、飞伞运动员等身份之外又增加了一个探险作家的头衔,并且还获得第四届“中国十大徒步人物”称号。

苍狼的帅不是一般的帅,也不是一般的词语可以轻易形容出来的帅。苍狼的气质是由特警的敏捷、演员的敏达、诗人的敏感、摄影师的敏锐和作家的文艺范、以及天生的五官端正所融合而来的!

我认识苍狼是在三峡809艺术区。那时我们一群来自全国各地包括海外的“疯子”艺术家在那片峡谷幽深、水流潺潺的809老工厂里举办国际影像艺术节。一天晚上我们在一家农家餐厅聚餐时把桌子搬到露天赏月聊天,隔壁桌正坐着苍狼和他的朋友们。苍狼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过来小声问:你们谈论这么敏感的话题不怕被便衣窃听吗?我们中的一位画家特别敏感,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问话的这个人就是一个便衣。聚餐结束驱车回到峡谷中的宿舍后依然心有余悸,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按照前晚苍狼给的名片打电话过去请他来谈谈。苍狼真的来了,还带了一些当地的小吃给我们,从此,我们大家都成了朋友,苍狼说那天晚上只是开了个小玩笑。

苍狼被我们留下吃午饭,我当时坐在苍狼旁边,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那是一直弥漫我整个童年的祖父身上特有的膏药味。后来,苍狼经常来809,他知道我们都是外地人,志愿来帮我们做一些当地人轻车熟路的事。慢慢地,我们知道苍狼跟他的探险队在西藏无人区拍摄了很多照片,我知道那是绝无仅有的,因此影像展决定给他们做一次专题展。当来自四十多个国家的一百位艺术家聚集在809艺术区的时候,整个峡谷欢腾了,但最欢腾的是苍狼他们的摄影展,展厅门前一字排开的十面五星红旗迎风招展,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来访记者,而他们团队的答记者问的探险故事更把所有的参观者和艺术家全部“圈”进展厅。

在筹备艺术节的那段时间里,我常常围着苍狼跟前跟后,有时是他来809,有时是他驾驶着他那帅气的侉子带我们去看他的“鸟人俱乐部”飞滑翔伞。有一次,我揭露了他身上的味道,他说那是因为他有一年飞伞时拿错了伞的型号又遭遇气流打入峡谷摔断腰部,骨头接得不怎么好,常常隐隐作痛,只好常常贴膏药自我安慰。摔断腰是千钧一发之际苍狼自己的选择,否则头部摔下去我们就不会相识了。据说这样的飞伞摔落的,全世界只活下来三人,苍狼是其中之一,为此美国的DISCOVERY频道还专门来宜昌采访过他。

我跟苍狼说他身上的味道是我迷恋的味道,缘于我祖父,因为我祖父在文革时是“牛鬼蛇神”,有汉奸、叛徒、卖国贼等多种罪名,所以他在批斗中被打断了腰,所以终身贴膏药,从我出生起我就习惯了这样的味道,祖父去世后,除了天上的云彩变了,空气也变了,而我并没有意识到是什么原因。苍狼身上的味道让我突然回到故乡,回到有祖父的空气里。苍狼调侃说,我好失落,我还以为你那么跟前跟后是对我有意思呢!

在809那年的5月12日,我从香港飞回宜昌,因为连日奔波劳累,又在早上经受香港地铁的“寒冷”,到宜昌机场下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发高烧,四肢无力。来接机的苍狼直接把我送到最近的医院门诊,经历了诊断、缴费、取药的过程,等药液输入血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紧接着,我扎针的那个手臂疼痛难忍,护士和医生分别被苍狼叫来查看,医生说是我的药液的原因,只能忍着,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热毛巾不停地在手臂上敷,那样或许可以减缓疼痛。看着电视里汶川地震灾区的惨状,我的疼痛愈演愈烈,于是苍狼决定救灾从身边的人救起,他开车出去买毛巾。因为是深夜,附近大小超市几乎全部关门,他只好敲私人小卖部的门,敲了三家,终于有一家愿意从睡梦中起床的老板,把毛巾卖给了苍狼。回到诊所,苍狼就直接用毛巾对着饮水机的热水濡湿毛巾,然后龇牙咧嘴地拧干敷在我胳膊上,我从敷在我手臂上毛巾的热度就知道苍狼的手一定被烫得很疼,可苍狼说他是长期生活在无人区的野人,不怕烫。

离开809艺术区之后,我辗转到上海帮英国一朋友打理文化项目近两年,因为工作忙碌经常出差,跟苍狼联系得很少,更没有再见面。直到我在少林寺的那三年。有一年的除夕前一天,苍狼打来电话得知我在少林寺过年,就问他是否可以来一起过年,我说当然可以,寺庙的大门永远对真诚者敞开。说定后,晚上苍狼又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菜过年。我很惭愧,说少林寺附近还真的没有菜市场,买菜只能到登封,而登封已经也买不到菜,所有人都回家忙年了,只能在少林寺斋堂吃年夜饭。

除夕的傍晚,少林寺已经非常清静。苍狼开着他的黄色越野车泊在了少林寺山门前,跟苍狼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苍狼说是他的外甥女,崇尚佛教,所以跟着来了。她此来还有另外一个使命,苍狼拉开越野车后备箱时说,她来给大家做年夜饭,我看到后备箱里除了他们俩人的帐篷外,其它的空间全部被素菜和水果占满。苍狼说那些材料都是火锅料,除夕夜可以吃火锅,是很特别的菜式。

夜晚,当少林寺的除夕法会结束,敲钟仪式开始后,来少林寺过年的居士和附近的香客纷纷被药局禅医寮的火锅香味吸引而至,苍狼的外甥女不断洗涮、添加食材,直到凌晨的早课前,收拾一下现场,发现苍狼带来的半车食材已经所剩无几。

上完早课互祝新年快乐后,我们一起去我当时负责的禅医功夫学院休息,苍狼坚持睡帐篷,他说他怕自己身上的浊气玷污学校宿舍的清净。

年初一的下午,在帐篷里睡了一觉的苍狼带着外甥女开始返程,他说他得尽快回去做些整理工作,因为春节假一过,他们的探险队三江源之旅又将启程。

接下来的时日,我常常能接到苍狼途中拍摄的精美图片。有时在可可西里,有时在浪卡子,有时又在卡日曲或玛曲,通天河的照片是用四张照片拼成的全景图,非常的壮观、雄浑。

大约又过了一年半,我已经回到北京,很久没有苍狼的信息。有一天他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到北京了,一定要跟我见一面。

约好在一家茶馆,苍狼是神圣地带着一块石头来跟我见面的,石头是用紫色丝绒布紧紧包裹着,像是古代富贵人家的传家宝。苍狼非常庄重地一层一层打开包裹,石头展现在我的面前,长条型,呈半透明褐色,体积并不大,大概也就相当于锅贴店里所卖锅贴的放大版。我没有问石头的来历,我知道一定不寻常,否则苍狼不会这么神圣。苍狼不问自答地讲述,这是他的幸运石,因为他从三江源下来驱车途中,在一条冰河翻车,几名探险队员倒是都得以逃命,但是相机报废了,很多物件都随河水流走,逃命中随手抓出来的居然有这一块石头。于是他恭敬地将石头带回来,并转送给我,希望带给我平安、吉祥!说完还补充一句地道的“扎西德勒”。

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的苍狼似乎具备了苍狼的本义,更增添了蒙古族祖先的伟大精灵。三江源探险结束后,苍狼又开始了神龙架的“野人”之旅,之所以说是野人之旅,因为关于野人他做了各种工作,作为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奇异珍稀动物专业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每年进神农架科考、曾经发现野人并拓下野人脚印、三次带领美国国家电视台探索频道走进神农架并架设隐蔽摄像头拍摄野人行踪,等等。这一次,他要参与《大脚印》的电影拍摄。这是首部中美合作拍摄的野人题材电影,苍狼演的是神农架林区的警官,与片中的正义方一起粉碎国际盗猎集团的阴谋。正如这部电影的花絮集里所说:有些角色其实不用演,因为你就是影片中的那个他,比如《大脚印》的陈警官。

昨夜苍狼微信我,说想来祥宁居静心。我回:何以静心?苍狼答:难忘那年的一个夜晚,你在佛堂诵经,我在隔壁背电视剧台词,我突然感觉电视剧好无聊,可诵完经的你劝我,接下了就演完,我轻松了许多。这一次,没有任务,只想安住我心!

我模仿禅宗祖师达摩回复求其安心的二祖慧可禅师:将心拿来,我替你安!

                       2016年10月  白庙

微信公众号:   http://d.xiumi.us/board/v5/2O29B/31165673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