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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后海》在线阅读 第二章

(2025-08-17 11:00:28) 下一个

魂断后海

傅振川

 

 

第二章

穆郁到我家找我是一九九二年深秋的一天,也就是说,这一天距送秋与婵娟黏上已过去八年。

那时没手机、没网络,他是在我不知他要来的情况下突然登门的。刚一进门,他就没头没脑说他最近魔怔了,而且魔怔得不轻。待我细听原委,这才明白原来是前不久别人拉着他去钓鱼,开始他还没兴趣,可等鱼漂一沉,他抬竿将鱼“噼里啪啦”拖上水面,竟然一下就被这种抬竿感觉死死迷住了。自此他就像着了魔,整日琢磨钩、漂、坠,没事儿就往鱼坑跑,还注重结交在鱼坑认识的玩鱼高手。慢慢他才了解到,原来在这些高手之上还有更高的高手,因为这些高手常把后海一个叫送秋的人挂在嘴上。穆郁就想:这些高手在我眼里已经玩得很神,能让这些高手像供神一样供在嘴上的人又该有多神?穆郁这人属于迷上什么就一头扎进去使劲往里钻研、学什么都要向顶尖高手学习的那种人。他来找我是因为想起我家住后海,也许认识送秋,想试着通过我认识他。

“认识他吗?”穆郁介绍完情况,猴儿急地问。

“算你小子走狗屎运,不但认识,交情还不一般。”

“走、走,现在就带我去找他!”

我就领着穆郁走出家门,由我住的南岸绕着湖来到后海北岸,朝着临湖的一个街门走去。这座街门旁的地上栽着一块双人床那么大的铁牌子,铁牌子用白漆油过,又用红漆写着这样几行字:

                                                                                           卖野鱼

                  还记得您小时候吃过的鱼特香吗?因为那是野鱼。现在还想吃野
                 鱼吗?进院就有。要个儿大的有一米多长的鲤鱼、草鱼;口味儿要求
                 高的有鳜鱼、噘嘴儿;生猛的有黑鱼、鲶鱼;家常的有鲫鱼、嘎鱼。
                 如果您嫌我家水池子里游的还不够新鲜,那就为您现钩现卖,而且立
                 等可取!

“‘钓’字怎么误写成‘钩’?”穆郁在京城一家报社副刊做小说编辑,整天摆弄文字,一眼发现“钩”字的别扭。接着就皱起眉纳闷:“哎,按说我也是北京土著啊,怎么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后海有一米长的大鱼?鳜鱼不是名贵品种吗,怎么后海的水里也有?”

我领着他往街门里走,边走边答:“‘钩’字没用错,等以后你就懂了。提前嘱咐你一句,等会儿见了送秋,可千万别提男女之间的事儿!”

“‘男女之间的事儿’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提?”

“送秋受过前女友伤害,伤得特别得重。这会儿没空细说,等以后慢慢对你讲。”这样说着,我们就来到院里。

这是一座典型的北京大杂院,各户衔接前檐盖出的房子将院子挤得有些窄,沿路窗根下摆着盆栽花花草草,有的盆还是搪瓷破脸盆和尿盆。

院里南屋传出很大喧闹声。我拉开屋门,就见亡命徒和另外十几个坏蛋聚在屋里神侃。

“我操,是二爷啊!说曹操、曹操到,哥儿几个这儿正聊着你呐!”亡命徒朝我大呼小叫。

“大爷呢?我给他带来一徒弟,想找他拜师学艺。”

“水池子那屋呐,丫还离得开丫那堆祖宗?!”亡命徒答。

穆郁趁我领他去旁边那屋的工夫小声问:“怎么还大爷、二爷的,这是怎么论的?”

我解释:“我和送秋、亡命徒三人拜过把子,把兄弟之间都这么称呼。”

我领穆郁去旁边那屋。送秋显然是听见我来了,将屋门推开,笑着把身子往旁边闪了闪,示意我们进屋。

我们走进屋里,穆郁的眼睛立时就被眼前多半间屋子大小、用水泥筑成的水池子所吸引。水池子有一米高,四周的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打氧机在一旁“嗡嗡”地响着。透过池子中间平静的水面,可以看到水中大大小小的游鱼,其中的几条大鱼就像街门口牌子上写的“有一米多长”、电线杆粗细。

“后海真有这么大的大鱼!”穆郁显得有些吃惊。

我居中为二人做介绍:“这就是常被‘鱼鹰子们’供在嘴上的送秋。”说完把脸转向穆郁:“这位是我一报社哥们儿,穆郁。想认你做师傅,学学玩鱼。”

送秋朝穆郁笑笑,客气地点点头:“什么师傅徒弟的,有兴趣就一块儿玩。欢迎以后常来玩!”

穆郁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送秋,一手摁着打火机、另一手护着火为他点着,说:“之前老听钓友送秋长、送秋短的说起你,今儿个总算见到真身了……”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把眼睛转向鱼池,盯着色彩艳丽的鳜鱼不错眼珠地看。

鳜鱼在这些暗青色淡水鱼中确实抢眼,通体鹅黄色,周身带有竖条状黑斑。色彩漂亮得就像鱼缸里的观赏鱼,明显区别其它淡水鱼颜色的一成不变。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鳜鱼。真没想到后海里也有鳜鱼!”穆郁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对见到的这些很新奇。

水池子三个边沿紧挨屋里三面墙壁,另一边靠近屋门口只留出屋门那么宽的通道。送秋笑笑对穆郁说:“你看,这屋窄得都放不下把椅子,咱们还是到那屋去坐吧!”

我们仨进了刚才拉开屋门的那屋,一帮坏蛋就再次吵吵嚷嚷喧闹起来。

“报社的文人也来拜师学艺?!我操的咧,欢迎入伙儿、欢迎落草为寇!”亡命徒粗门大嗓,大大咧咧打着镲。

穆郁赶紧又把烟掏出来,转着圈儿挨个发烟。我就一一为他做介绍:“这是打架不要命的亡命徒、这是活宝小闹儿,坐里面炕沿儿上那位是专门玩拐子的拐子王……”

正在这工夫,就听院里有人问话:“哪屋卖鱼呀?”

是进院来买鱼的人。送秋走出屋接待买主。亡命徒咋咋呼呼又叫:“我操,听语声跟‘五短身材’很像,我还以为又是那孙子!”

有人附和说声音确实很像,大伙儿就转换话题聊起“五短身材”……

“五短身材”是前几天走进这院的,也是在我们聊得正欢时问话的。不过他的口气与一般买鱼人不同,明显带有一股混不吝的傲气:“外面牌子谁立的呀?”

因为口气大剌剌,还有叫茬巴儿的意思,所以我们就一同走出屋,上下打量起来人。就见这厮三十啷当岁,竖里不长、横里憋粗,粗粗壮壮五短身材;一身西服平平展展,拇指大小的商标外露在袖口上;头上抹了不少油,头发上还带有明显的梳子印。看样子像是个突然暴富起来的“款儿”!

“您来买鱼?”送秋试探着问。

“也是、也不是。我就是想扫听、扫听,外面那牌子是谁立的?”五短身材一张嘴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说话口气很大,明显没把我们夹在眼里。

“我操,你丫怎么个意思啊?”亡命徒平日打架不要命,哪见过有敢当面递牙的,就要往前近身。但被送秋拦住了:“是我立的。您什么意思?”

五短身材接话:“倒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您是怎么‘现钩现卖’的?我玩鱼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有敢号称‘现钩现卖’的主儿!”

闹了归齐,原来是个找上门“茬渔”的——湖边人常年守着湖玩鱼,各自的玩鱼手艺有优劣,遇到相互不服气时,就要现场“茬渔”,真打实拼地赛一场,以便决出水平高下;若有大嘴岔子牛逼扇哨扇得没边没沿、侃山侃得过于邪乎,也会叫板让吹牛逼者当众演示。五短身材大概是见牌子上“立等可取”几字写得过于牛气哄哄,就想让送秋当场操练一回。

送秋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笑着点点头:“现钩好说,现买您得告诉我您要哪种鱼?打算出个什么价?”

五短身材掏出根万宝路,歪头把烟点着,吹着嘴里的烟气说:“一米以下的我不要,我就要牌子上说的一米多长的大鱼。您瞧这样行吗?薅上一尾我出五百大毛,薅上多少我要多少,一分不会少你的!但有一样,若是薅不上来,你就得把牌子上‘现钩现卖’四个字抠了去!”

一米多长的草鱼大约有五六十斤,按五短身材的出价,已是当时市价的五倍。由此可以看出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什么“现钩现卖”,另外也可看出他仗着有俩臭钱牛逼哄哄。

送秋笑笑,不再说什么,扭脸让亡命徒回屋去取梆竿子和搭钩。然后我们这些人就“呼啦啦”一同往街门外走。

街门外的柏油路边趴着一辆黑色奔驰,车里坐一花枝招展的妞。见我们乱哄哄打狼一样从街门里走出来,妞就下车笑吟吟往五短身材身边凑。

见街门外趴着的黑色大奔,我才明白五短身材只身进院叫板的底气从何而来,同时也觉出这厮有点儿牲——出门在外放低身段才是正理,更何况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好虎还架不住群狼。

后海北岸沿湖是一排湖栏杆,栏杆外是柏油路,隔着路是一溜住户街门。送秋拎着梆竿子爬上连接湖栏杆的水泥桩子,站在桩子上两眼望向湖面开始找鱼。我们这些人站在栏杆外,等着他把鱼锚上岸。

沿岸的水泥桩子每隔四米一个,中间连接铁栏杆。水泥桩子与胸齐高,顶端四方形平台比人的双脚略小。人站在高高的桩子上,为的是登高望远,便于找到水中的鱼。

送秋手里握着的“梆竿子”,是后海玩鱼人的一种特有渔具,外形像一把两米长的海竿,竿上也有储线的渔轮和导线的瓷眼,但竿身是用一根独梃儿竹子制成。竿子底把单手一握那么粗,竿梢也有食指粗细,为的是挥竿牵动鱼线有力度,能将锚钩锋利的钩尖钩进鱼身。鱼线线端拴一苹果大小的三爪锚钩,钩下坠一自制铅砣。铅砣是为增加重量,便于将锚钩抛向远方。

梆竿子抛竿方法与海竿不同,海竿是双手握竿由身后往前甩,就像农村赶马车的车把式双手握大鞭往前甩一样,所以这种抛竿方法俗称“甩大鞭”;梆竿子抛竿是单手持竿由下往上撩,撩的同时甩出锚钩。海竿可以甩出百米远,但没准头儿;梆竿子虽然只能撩出八九十米,但准确性却可以精准撩向目标鱼的鱼身。这也就是这种民间渔具为何叫“梆竿子”的原因——高手扬竿撩出锚钩去锚几十米以外的大鱼,就像你手握竹竿用竿去梆面前摆放的一条死鱼一样准确。

用三爪锚钩远距离锚鱼都是锚大鱼,鱼的个头儿越大越好锚,因为鱼大目标就大。对于送秋撩竿抛出锚钩的准头儿,我丝毫不担心。我们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与湖边住的一大帮孩子站在岸边练习撩准儿——距岸五六十米远的湖面上用鱼线固定一破脸盆,几十个半大孩子扬竿撩出铅砣往脸盆里“叮叮当当”地砸。盛夏中午,太阳暴晒,多数孩子被毒日头赶到岸边树荫下,可送秋却顶着烈日没结没完地往脸盆里砸。经常就把小闹儿的爷爷从街门里气急败坏地砸出来,出来就朝我们尥着脚骂:“小王八羔子们,这大晌午的,你们他妈的还让人、不让人睡晌午觉啦……”

这以后,送秋为将锚钩撩得更远,每日坚持练哑铃,就像撩竿那样手握哑铃一下又一下往上撩。哑铃的重量一点点增加、胳膊上的肌肉一点点增长,到最后竟然将右胳膊练得比左胳膊明显粗出一圈儿。这时站在岸边再一扬竿,“唰”的一声,就能将竿上的锚钩撩出八九十米远。而且,撩出的准头儿极准,几乎次次都能将锚钩撩进近百米的脸盆里。

对于他的锚鱼功夫,我更是不担心。以后我们长大成人,各自的锚鱼技术参差不齐,可送秋却是脱颖而出,不但将技术排名第二的我远远甩在身后,而且每年锚鱼季节锚上岸的鱼在我们玩鱼人里都是数量最多、个头儿最大,由此也就成了后海公认的第一锚鱼高手。

我真正担心的是:眼下已是深秋,热天处在中上水层的草鱼此时已下潜。虽说玩鱼人练就一双区别于常人的毒眼,搭眼一望就能找出水里不易被外行人发现的鱼,可此时要想找到含在中下水层的鱼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送秋面对湖面望了一会儿,然后眼睛盯住几十米外的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可左手却暗中摸索着打开渔轮上的压线圈、右手食指扣住渔轮上的线——会锚鱼的人都懂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他已发现目标,正在等待水中的鱼慢慢转身,一旦鱼将身子横向锚鱼人,后者手里的锚钩就会疾速撩向水中的鱼。

送秋撩竿了,先是将双膝一屈、腰往下一塌,然后身子猛地向上一蹿,不但双脚脚尖踮起,而且因尽量用力还将身子后仰,借助腰腿的力量奋力扬起竿子。“唰”的一声,锚钩被撩出,拖带着鱼线向八九十米外的湖面远远飞去。锚钩带出的线呈抛物状,要想将钩子钩进鱼身,就必须先摇渔轮将松弛的鱼线绷紧,待锚钩沉到鱼身前面,还要迅猛向身后挥竿,以便鱼线带动锚钩将锋利的钩尖儿钩进鱼的肉身——介绍这个过程需要说很多话,但在实际锚鱼操作中这些动作却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而且必须一气呵成。

送秋弯着腰将竿梢尽力往前探,待鱼线绷紧的同时向身后迅猛挥竿。“哐”地一下,原本大幅度向身后挥动的竿梢明显受阻,能够感觉鱼线带上了劲儿——说明水下的鱼已被牢牢钩住。然后他就跳下桩子站在栏杆里面的岸边,将竿子底把抵在腹部,双手用力向上挑竿梢牵动鱼线,再边摇渔轮边将竿梢一点点往下塌着收线。亡命徒则拎着搭钩抬腿迈过湖栏杆,准备往岸上搭鱼。

送秋一次次向上挑竿梢牵线、一次次塌竿梢摇渔轮收线。锚中的鱼被拖到距离岸边十多米远时终于浮上水面,猛地甩动尾鳍,“呼啦”一声翻搅出很大的浪花。然后就不停地摆头甩尾,持续在水面上折腾。慢慢的,一尾一米多长的草鱼被拖到岸边……

后海沿岸槽帮由很大的石块和水泥砌成,如同墙壁一样的槽帮是垂直的。大鱼被拖到岸边,需另一人手持搭钩将鱼搭上岸。搭钩半米多长,由食指粗细的不锈钢钢棍儿制成,前面是一个像问号一样的大大弯钩,钩弯儿上的钩尖儿十分锋利。取名虽叫“搭钩”,但使用时却很凶狠——单手握住后面的握柄将搭钩高高扬起,看准鱼身最粗、最壮的胸背部抡圆了将搭钩尖儿狠狠剟进鱼身,然后搭将上岸。

水面距离岸边地面大约一米深,因此搭鱼人在搭鱼时必须将身子趴在岸边。此时的亡命徒已将身子整个趴下,双脚伸进湖栏杆下面的空当以便别住劲儿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握鱼线控制住鱼、另一手将搭钩高高扬起,待鱼身横向自己的瞬间抡下搭钩将半尺长的钩尖儿剟进鱼身。然后从岸边爬起来,手握搭钩一把就将一米多长的草鱼甩到栏杆外。

被甩到岸上的草鱼大半个人长,腰身就像电线杆那样粗。大大的背鳍、胸鳍、腹鳍、臀鳍、尾鳍如迎风招展的旗帜全部扎煞开,盘子大的两片鱼鳃和水杯口大的鱼嘴一张一合地翕动。头尾对折奋力在地面上跳动着,发出“咕咚”、“咕咚”很大的声响。

五短身材看呆了,在此之前他显然不知道“立等可取”是这种霸道的取法;他身旁花枝招展的妞也看呆了,惊得花枝乱颤睁圆了两只杏眼。两人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地上扑腾的大鱼,看直了的眼神像一根棍子回不过弯儿来。

活宝小闹儿瞅了瞅平日见惯了的鱼,再瞥一眼站在一边还在愣神的五短身材,故意拿片儿汤话拽他:“得,这就他母亲的五百大毛了!可你丫甭急呀,湖里个儿壮的草鱼有的是,还会继续有五百大毛,你丫就?等着乖乖掏叶子吧!”北京顽闹话管钞票叫“叶子”。

送秋不慌不忙又爬上桩子,两眼望向湖面又开始找鱼。

只过了一会儿,就见他两眼再次紧盯前面湖面一动不动,左手又暗中摸索着打开压线圈……很快,第二尾半人多长的草鱼又被薅住,拖到岸边,再次被亡命徒用搭钩搭上甩到栏杆外。

接下来,送秋一尾接一尾往上薅,亡命徒用搭钩一尾接一尾往栏杆外面甩。薅上第五尾时,五短身材终于放下身段开始服软,脸上堆笑难为情地对送秋说:“大哥,嘿嘿,不瞒您说,今儿个我身上就带了一千五。您看您能不能给兄弟我留一面儿?钱我放下,三条鱼我拿走,另外的两条算您的?”

亡命徒平日脾气异常暴躁,点火就着。刚才在院里见五短身材叫板就搓火,这会儿见他乌龟大缩脖,弄上来的鱼又想不要,就再也搂不住火。几步窜到他面前,一边举着亮闪闪的不锈钢搭钩在他脸前比比划划、一边翻睖着两只大眼珠子朝他开骂:“孙子,刚你丫可是红口白牙自己往外喷的,‘薅上多少我要多少’。怎么着,刚刚拉出的屎橛子这会儿又想坐回去?挺大一老爷们儿总不能像个娘儿们似的蹲着撒尿吧?!”

五短身材自知理亏,此时已没有了刚才叫板时的傲气,但也不示弱地说着软中带硬的话:“操,我他妈又没说我不要。要不我把我女朋友押这儿,我开车回去取钱,你总得容我个工夫回去取吧?!”

送秋见亡命徒用锋利的搭钩在五短身材脸前比划,怕他惹出事来,就把亡命徒劝开,对五短身材说:“得,不难为你,就按你说的办,剩下的两条算我的!”

五短身材见我们这帮人个个不是善茬儿,又独见送秋为他解围,就赶紧连连点头用话甜购送秋:“大哥您仗义!今儿个兄弟我算是栽了,不过山不转水转,哥们儿常玩鱼就没有在水边碰不见的时候。咱们后会有期……”说完递过钱,把三条鱼扔进后备箱,臊眉耷眼开车带妞颠儿了……

这会儿,送秋接待完买鱼人,回到屋里,见哥儿几个将穆郁晾在一边述说五短身材的乐子,怕冷落我带来的朋友,就单独与穆郁一对一低声说起话来……

俩人聊了半个时辰,穆郁看看就要到吃饭的饭点儿,偷眼给我使一眼色,然后站起身对送秋说:“我先回去了。刚才去大伟家不知能不能找到师傅,也没准备见面礼。这样吧,后天我请师傅和大伙儿吃饭,咱们好好喝两杯!”

送秋挽留,穆郁执意要走,一屋人把我们送到街门口。穆郁再与送秋砸实:“那就说准喽,后天我请大伙儿吃饭,到时咱们好好聊聊!”

告别送秋,我陪穆郁打车的路上,他感叹:“距岸八九十米,撩出竿子上的锚钩,准确将鱼锚住,那可真的不容易啊!”

我说:“要不他就被各路鱼鹰子供在嘴上?!”

穆郁皱起眉又像刚来时那样纳闷:“怎么我以前就不知道后海有一米长的大鱼呢?按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啊!”

我解释:“不奇怪,因为你以前还没迷上玩鱼、还不关心鱼。甭说鱼,就是对后海,北京人恐怕也不是很了解。比如,明明是个湖,却为何叫作‘海’?平日城里人老是‘三海’、‘三海’地叫,其实不是只有三个海,而是六个海。还有揣着佛香更找不着庙门的,误把其中的两个海认作是一处府邸,而且还是非常有名的两个海!”

穆郁的眉毛拧成一正一反两个问号:“说说看,看看我是不是也揣着香找不着庙门?”

我说:“‘海’是元代蒙古人兴起的叫法,因为蒙古人久居内陆,没见过海,误把很大的水面认作了海。?一眼北京城区图就能明细,同一水系流经的‘海’共有六个,六海如线穿珠般自西北而东南依次为:西海、后海、前海、北海、中海和南海。下游的三海位于皇家园林内,称‘内三海’,其中的中海和南海也就是后来被合二为一叫惯了的‘中南海’;围墙外三海周边居住寻常百姓人家,称‘外三海’,也统称‘什剎海’。相传北京建都时什剎海周边有九剎一庵,最早得名‘十剎海’,后以讹传讹故名‘什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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