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续载(148)
(2025-10-19 15:01:41)
下一个
《铁舰劈浪》
南宋咸淳三年(1267年)秋,汉江如一条青灰色的巨蟒蜿蜒于荆楚大地。鱼梁洲畔,江风猎猎,新造的“襄阳号”战船巍然矗立,桐油浸透的船身在日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寒光。船头墨漆篆刻的“襄阳号”三字,笔锋如刀,似要将这乱世劈开一道裂口。
江面波光碎金,映得战船彩旗翻飞如血。甲板上列阵的水军儿郎皆着新制战袄,腰悬短刃,肃立无声。唯有浪涛拍岸与旌旗裂空的声响,交织成战前的肃杀序曲。忽闻马蹄雷动,五骑绝尘而至——史天泽银须飞扬,阿术铁甲按刀,刘整负手凝眸,张禧面色沉郁,赵壁疾步趋前。五人登船时战靴铿然,惊起沙鸥白鹭掠水而逃,仿佛天地皆为之屏息。
“呜——呜——”牛角号长鸣,战鼓如雷贯耳。“襄阳号”如巨兽苏醒,破浪启航。船首青铜撞角犁开江心,拍杆铁锤轰然砸落,激起丈高水柱,声震四野。赵壁以右拳叩胸行蒙古军礼,朗声禀报:“诸般齐备,恭请示下!”阿术挥臂大喝:“开船!”令出如山,八支号角同声长啸,声裂云霄。
战船骤然加速,舵舱嘶吼“左满舵”,船身猛倾。蒙古勇士巴特尔踉跄扑向桅杆,十指抠入木纹,指节尽白。底舱乱象横生——木桶翻滚,铁甲铿撞,番邦水手跌作一团。红胡子炮手抱着铜炮呕吐不止,秽物顺排水孔流入江中,混着咸腥的浪涛气弥漫全船。
史天泽捋须大笑:“吐惯便好!昔年俺初乘海船,苦胆水都……”话音未落,巨浪扑面,银须挂满晶莹水珠。阿术紧抱桅杆面青唇白,方才的豪迈尽化作强忍晕眩的紧绷。浪涛迭起中,刘整冷眼扫过瘫倒呕吐的兵卒,厉声如刀:“尔等当汉江是跑马场耶?水军强弱,岂在船坚?端看人硬!”
船板嘎吱剧响,大浪再度灌舱,水兵东倒西歪如风中残苇。刘整踏浪而行,衣袍湿透仍身姿如松,对赵壁肃然道:“传令——每日操练六个时辰!三月之内,必破襄樊水门!”赵壁抱拳应诺,声如金石:“得令!”
“襄阳号”在汉江怒涛中倔强前行,桅杆如剑指天,船尾白浪翻卷似龙尾。史天泽望着渐远的江岸,忽叹:“此船载的岂止是刀兵?是北望中原的恨,是踏平江南的梦!”阿术抹去脸上水渍,咬牙道:“任他浪高千尺,难挡蒙古铁骑!”
尾声:江影杀机
落日熔金,战船披霞归航。甲板水渍未干,呕物血迹已被江水涤尽,唯余铁锈与桐油的气息纠缠不散。刘整独立船头,眺望襄樊方向——汉江尽头水门隐约如巨兽獠牙,城头宋旗迎风猎猎。他指尖叩击船舷,低声自语:“襄阳,且看是你的城墙硬,还是我的船头利。”
江风卷起他鬓角白发,一句“三月之期”随浪声荡开,沉入深不见底的历史洪流……
《雨夜炼兵》
汉江的夜,黑得似泼墨。天幕低垂,乌云如铁骑压境,翻滚着吞噬残月。狂风卷着雨箭横扫江面,汉水怒涛排空,白浪如巨兽獠牙,一次次啃噬着元军战船的船舷。桅杆在风暴中呻吟,缆绳绷如满弓,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随时要断裂。在这天地震怒之中,一艘旗舰如倔强的黑礁,逆浪前行。
甲板高处,赵壁身披玄铁重甲,兜鍪下的目光比夜色更冷。暴雨抽打在他的铁甲上,溅起细密水雾,雨水顺着盔沿淌下,在下颌汇成一股细流,他却纹丝不动。船身猛地倾斜,几乎贴近水面,亲兵踉跄扶舷,唯有他双脚如钉死一般,稳立如山。
“传令!”赵壁声如裂帛,穿透风雨,“浪再高不避,雨再急不停!今日练不出个名堂,统统扔下水喂鱼!”
号角呜咽,战鼓急促,却压不住汉水的怒吼。甲板上,十余名蒙古勇士匍匐缆绳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名年轻士兵被巨浪掀翻,在湿滑的甲板上连滚数圈,重重撞上船尾护栏,“哇”地吐出一滩黄绿秽物,血丝混着胆汁滴落。
一旁的老卒汉军抱臂冷笑,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草原上称雄的鹰,到了水上,倒成了落汤草鸡?”
蒙古百夫长阿巴查暴怒而起,铁甲铿锵,一把揪住老卒衣领:“再笑一声,老子立时把你扔下去喂王八!”
风雨中,巴特尔挣扎站起,抹去脸上雨水与血水,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长生天庇佑的子孙,还能叫这点水吓破了胆?!”他踉跄走向船桨,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却目光如炬。
渐渐地,蒙古兵挣扎爬起,尽管手脚颤抖如筛糠,仍死死握住木桨。桨叶破水声从杂乱无章到渐趋整齐,与风雨交织成铿锵韵律。赵壁冷眼扫视,见船首拍杆在风浪中狂摆,铁锤呼啸掠过一名士卒耳边,险险只差三寸。
“再近三寸!”赵壁厉喝,“叫这群旱鸭子晓得,啥叫生死一线间!”
湿滑的甲板上,水卒们操练接舷战,蒙古兵接连摔倒,膝盖磕得血肉模糊。汉军教头的声音如鞭子抽打:“爬起来!襄阳城头可比这鬼地方滑上十倍!”
巴特尔咬紧牙关,掌心磨出血泡,却将木桨握得更紧。他抬头望向漆黑的江面,恍惚见襄阳城楼如巨兽蛰伏对岸。这一刻,他不再是草原上驰骋的骑士,而是汉水波涛中淬炼的利刃。
风雨渐歇,数十战船竟在惊涛中列成楔形阵,如一把尖刀破浪前行。赵壁扬鞭直指襄阳,声震四野:“有此水师,何愁襄阳不破!”
浪涛声中,号子“嘿哟”渐齐,如战歌撕裂长夜。汉水之上,一场雨夜严训,正悄然铸就破城的锋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