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68)
(2025-09-02 16:4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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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汉江烬》
汉江春夜黑云压顶,墨色水波吞尽残月。五十艘战船如夜鸦衔尾潜行,飞虎号艨艟破开浊浪,桅帆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低吼。桨橹轻摇吱呀作响,船首磷火幽闪处,对岸蒙军箭楼的黑影如同巨兽獠牙,森然矗立。
船尾阴影中,二十死士赤膊跪坐。牛皮气囊浸入桐油时发出咕咚闷响,铁匠老耿头抡锤击打火锥,铛铛声火星四溅,映得众人瞳中血光浮动,似有烈火暗燃。
舱板突然咯楞作响,牛富与王福各携亲兵抱酒坛踏来。陶坛底磨过木板,惊起舱角夜栖水鸟,扑棱棱振翅没入黑暗。牛富铁甲铿然一震,对亲兵沉喝:“斟满!给儿郎们壮行!”
青瓷海碗倾注黄酒,哗啦声如瀑泻落。酒香混着桐油的刺鼻气味在舱内弥漫,死士们接过酒碗,晃动的酒面上碎月浮沉,映出一张张枯瘦却坚毅的面孔。
牛富单膝轰然砸地,甲裙撞击船板发出闷响:“诸位听真!”他骤然压低嗓音,字字如铁钉凿入夜雾,“今夜火船引爆,非但断虏桥、绝虏路,更系襄樊十万父老性命!”
火把倏灭,黑暗中铁甲摩擦声刺耳欲裂。“某只要尔汝等……”他喉头哽了一瞬,“活着回来复命!”
死士首领铁锒头酒碗相击,叮然脆响划破死寂:“谨遵钧命!”仰颈痛饮时喉结滚动声清晰可闻,酒液从嘴角淌落如泪,“一战功成!”
二十只陶碗接连噗通沉江,水花声碎在夜色里。画面骤黑,唯余甲板上酒滴嗒嗒坠落,与远方蒙军巡夜的胡笳声纠缠不清,渐隐于无边暗夜……
《银鳞龙脊》
皓月如霜,倾泻在横亘汉江的浮桥之上。铁索连环的桥体随波起伏,咯吱作响似巨兽低鼾,鳞甲般的桥板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银光。
蒙军哨卒执炬巡行,皮靴踏过浸油的木板,咚咚闷响与江涛声交织。南岸箭楼突然传来三更梆声——梆!梆!梆!——惊起芦苇丛中夜鹭,嘎然掠向黑沉水面。
“扑通!”
江心骤起浪花,四名哨卒猛转头。络腮胡百夫长已挽开三石硬弓,箭簇在月光下铮然一闪——嗖!破空声未绝,江水翻起赤浪。
但见串串血泡咕噜噜炸裂水面,一条六尺鱤鱼翻白浮出,铁箭贯脊而过。鱼尾无力拍浪两声,终是沉寂。
好个百夫长!这一箭,怕不是比得上哲别老祖!铁甲撞击声中,士卒们扒着桥栏欢呼。明日教火头军炖了,须得配襄阳黄酒!陶碗相碰声里,挠钩喀嚓勾住鱼鳃,拖拽时鳞片刮擦桥板刺啦作响。
百夫长却眯眼望向黑黢黢的南岸,铁护腕咔地捏碎桥栏朽木:今夜江面鱼龙躁动……远处传来哗啦怪响,“传某将令:双倍火把,弓手全部上弦!”
亲兵抱拳应扎!的刹那,将死的鱤鱼突然啪嗒弹尾,溅起的血水淋了众人满脸。血珠顺着铁甲纹路滑落,滴在微微震颤的桥板上,如警钟敲响在死寂的春夜。
《潜蛟噬链》
子时三刻,汉水阴峡雾锁寒江。月影在波峰浪谷间沉浮,浮桥铁索如巨蛟卧波,随浪起伏时咯吱作响,似鬼魅深更磨牙。
远处蒙军巡船灯火明灭,更梆声自北岸幽幽飘来——梆、梆——惊起苇丛宿鹜扑棱棱掠水而飞,羽翅划破死寂。
水下视角中,浑浊江水暗流涌动。铁锒头率二十死士口衔芦管,背负牛皮气囊,如鬼影潜行。水流冲刷铁链哗啦作响,混着远处蒙军战船底部的咚咚闷响,化作催命鼓点敲在每人心头。
死士们可见头顶铁索纵横,波斯精铁锻造的链环在幽暗水底泛着冷光,如巨蟒盘踞。死士们贴底游动,铁链阴影笼罩周身。忽闻咯吱怪响,某处链环因江水冲刷微微移位,锈屑簌簌飘落似血痂剥落。
“哗——”
二十死士于浮桥下游芦苇丛中悄然浮出,水面仅露双目。铁锒头拨开苇秆,蒙军哨卒执炬而过的脚步声自桥上咚咚传来。他压低嗓音,声如毒蛇吐信:“诸位兄弟仔细瞧——那铁链结处裹着生牛皮,火锥须透三层!”
淬火钢锥铮然出鞘,锥尖抵住浮桥船底猛力一刺——嗤!白烟窜起,牛皮焦臭弥漫。水雷引信嘶嘶作响如毒蛇吐信,火星在水中明灭不定,映亮二十双决死的眼。
众死士抱拳低应遵命!,水波哗啦轻响中,铁锒头目光如刀:“动手!”
唰的一声二十道黑影没入水中,唯余芦苇轻摇,江雾渐浓,水面浮起的细碎气泡如幽冥吐息。
《毒龙焚江》
黎明时分,汉江浮桥浸在铁锈与血沫交织的寒雾里。
十具弩炮绞盘咯吱作响,牛筋弦绷如满月。柘木弩臂承着千钧之力,箭槽内三棱铁镞滋地浸入金汁,腐臭青烟腾起,似恶鬼揭棺时呵出的第一口浊气。
阿术挥刀呜噜狂吼,蒙语战吼震落皮帽积雪。万户李恒弯刀劈下,刀背铜环当啷撞碎冰凌:“放毒龙!”汉语裹着塞北喉音迸出,“让南人的祖坟都冒黑水!”
“嗖嗖……”数百支毒矢撕裂晨雾,箭羽涂的狼血在风中拉出赤痕。江面霭气被劲风剖开,露出浮桥上宋军惊愕抬头的面孔,瞳孔里倒映着死神振翅的阴影。
嗤!
一箭贯穿盾牌手咽喉,创口冒出硫磺色泡沫。老卒肩甲中箭,铁片下皮肉滋滋如热油煎肉。少年弩兵跪地呕吐,秽物腐蚀甲板嘶嘶作响,青烟缠上他溃烂的唇舌。
尸变在须臾间发生。浮尸指甲肉眼可见地变黑,咔地自行脱落。眼球虹膜如墨汁晕染,化作两汪脓血从眶中涌出。江鱼啃食尸肉后鳞片噼啪爆裂,残骸在漩涡里翻腾如地狱炒豆。
“天爷,这哪是汉水?分明是阎罗殿的油锅!”老卒颤声哀嚎,混着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忽而惨叫炸响:“我的腿!我的腿化了!”
浮桥木板咕嘟冒起毒泡,似被无形鬼火灼烧。上游漂来的门板轰地自燃——积尸释放的沼气遇箭簇火星爆燃,火舌舔过江面浮油,将尸骸化作扭动的焦炭。
蒙军哨塔咚咚擂鼓,射手们却纷纷用皮袍掩鼻。一匹战马误饮江水,突然人立而起,噗通栽进漩涡,镶金马鞍在阳光下最后闪烁一瞬,便沉入漆黑江水。
刹那间,但只见江面余烬未冷,焦臭裹着晨风漫过浮桥。蒙军牛皮靴踏过燃烧的木板,靴底粘起融化的人脂,每步都扯出粘稠丝线……
此刻,牛富和王福等个个愕恐惧万状,以“金属声+肉体溃烂”构建视听通感,如“铜环撞冰凌”与“皮肉滋滋”形成冷酷对照!
“蒙古鞑子的“毒龙箭”竟然有如此的杀伤力?!”牛富顿时惊慌失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