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解放日”比川普官宣的关税解放日早了两个星期。
三月底,我所在的公司部门重组, 三年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两座大山被挪走了。一个是30多岁却狂妄无比的印度老板, 另一个是所谓“元老级”的老白码农。他们连同我们组几个颇受印度老板青睐的员工与老板一起,被调去了部门新建的一个组。
虽然我们组少了许多“得力”的干将,虽然该干的活一份也少不了,虽然压在我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但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我的朋友们,以及我那几个三年来一直和我一起为我工作祷告的闺蜜姐妹,都调侃我说:“你的解放日终于来了” (开博便是一明证)。
2020年,我工作了12年的公司被卖了。我所在的组也被拆散,我是唯一一个留下来被过度到新公司的员工。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兜兜转转,几经周折,最后才在我现在的小组落脚安定下来。我像一只流浪的小猫,对于张开双臂收留我的新主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由于地域性消费差异以及其它种种原因,我们合并过去的员工工资都比新公司的员工高许多,水涨船高,我们的级别也相应地调高了。这让我这个“外来妹”在这个陌生的组里显得鹤立鸡群,曲高和寡。诚惶诚恐的我,只有以加倍地努力和卖力的工作来回报。我比以往更勤快,也更谦逊。
半年过去了,我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嘉许,边学边干的我自信心也提高不少。这是一个气氛和谐,合作愉快的小组。虽然大家分处美国各地,但大家在线上会议的互动都非常融洽。
然后,一夜之间,全部翻盘。我们部门的印度大头突然将我们科的大头和小头(都是美国人)全部革职和调离,代之以他原来公司的两个印度同事。听说这是印度人的一贯作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的好日子也就此结束了。新来的印度小老板对我的工作开始百般挑剔,无端指责。原因我后来总结出来,很简单:我的存在挑衅了他的Casting Order,即种姓结构下根深蒂固的尊卑排序和等级制度。枪打出头鸟,他不能容忍同组里面作为他手下的我居然有和他一样的职称。于是,他开始刁难我:不许我给总经理(Managing Director)写邮件,因为只有他可以这么做;在全组会议上出言不逊地侮辱我;各种脏活烂活无厘头活全部倒给我;重要邮件全部要他审批,并被改得面目全非。
为了跟上他的节奏,我不得不建立一个我自己的“Play Book”(工作日志),把他每天随心所欲,胡乱加给我的工作列出来,定好先后顺序,不然真的会忘呀。这个“To Do List"最疯狂的时候,曾有70多项未完成任务。估计是个人,都要被他整垮。与此同时,小组项目的整个流程,从头到尾,都是我管,从开始和客户沟通,收集需求,写业务和技术文档,指派程序员做具体工作,和成品出来后的验证,测试,最后发布和向客户交账,全是我的事。三年来,我心力交瘁,天天加班,到年底评估时,却只是拿到一个平庸的及格分数。当我抱怨工作压力不胜负荷要他给我增加人员时,印度小老板冷酷地说:在其位谋其职,谁让你拿这个职称,这就是你要做的!你永远别想我给你添人。周围的同事同情我,有人建议我录下他那些没有职业道德(Work Ethic)的话,去HR告他。我选择没有这样做,因为天下乌鸦一样黑,他的上司是印度人,他的上司的上司还是印度人,环环相套,层层相连,有什么用!有时候真的很悲哀美国大公司的这种印度文化!要不是我相信自己十几年来积累起来的工作能力以及从神那里而来的信仰的力量,我可能早就被压垮了。(我的承压能力可能与联储主席鲍威尔有得一拼, lol)
再来说说那个老白码农的故事。公平地说,他人不坏,热情并乐于助人。问题在于他自恃太高,在组里德高望重,属于元老级码农,人人尊重他,他也喜欢给我们时不时地上上课,分享一些他所得意的程序佳作, 所以没有人会或敢挑战他的元老地位,一些大的项目也都是由他主刀。偏偏我一个英语不标准,讲话透点幼稚的中国女孩(美国人喜欢这么叫,其实已经是中国大妈了,LOL),是他的上线,当我挑出他程序里有毛病,没有通过我的测试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开始找借口,说我文档写得不好,逻辑没写清楚,项目业务标的模糊,等等等等。我有一个业务上的合作伙伴,来自邻组。他是一个美国小伙子,头脑灵活,写程序快。我们俩经常一起合作,他写出新项目所需的核心程序块,我将它们整理成业务语言,作为技术逻辑下传给老白男来具体编程。我知道老白男很难对付,每次和他交流前,我都和美国小伙子一起复习一遍我所写的文档,确定没有任何语言上的毛病(我还特地每次都让ChatGPT帮我修改)。其实,有清晰的业务和技术文档以及写好的基础程序块,老白只需将它们稍加整理,放到他的应用程序里去即可。可他是元老啊,哪能用毛头小伙写的东西,所以他一切重新来过,照他的理解重写。明知我指出的毛病都是对的,他却故意拖拖拖,直到我把文档修改到他满意的程度,才开始改他的东西。我一直向神祷告让我和他少合作,但神似乎也不理我。更可恨的是,当我向印度小老板抱怨时,他说,我不要听,任何关于写程序的事,你都必须听他的!
三年来,我们教会团契的弟兄姐妹都知道我工作的难处,大家都为我祷告。我也曾一度想换工作。但神一直不开那扇门,也似乎没有听我们的祷告,我继续在受苦,继续在工作的泥潭中挣扎。。。
现在来讲转机!
圣经里神说,我所加给你们的苦难和试炼没有一个是你们所不能经受的,我也必会在万难中给你们开一条路出来,让你们可以经过(参哥林多前书10:13)
先是一年前部门的印度大头在公司的上层重组中被裁掉了,接着去年年底公司就宣布部门要在今年第一季度大重组。我当时心中仿佛就有确据,神要救我出埃及了。我继续殷切地向神祷告,求神借着这次重组让我脱离印度老板的苦待。与此同时,我心中也带着些许的恐惧,恐惧从一个虎坑掉入另一个熊窝(还是小信)。我还跟神说,去另一个组,新的业务,新的同事,新的老板,一切从零开始,将会是又一次浴火重生,求神帮我定夺,给我一个最好的选择。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调走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老板。大小两个印度老板被换去另一个新建的组,当然他们带走了组里的几员干将,包括我前面所提过的那位老白。
我们组所有的人都被打蒙了(除了我),骨干没了,我们还撑得下去吗?我心中却有一丝调皮的窃喜,仿佛这是神和我的一个秘密约定,一切都照神的旨意成全了。我知道,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转眼四个月过去了,我们大家都好好的,活没少,心情却好多了。我们同事之间也有了更深的绑定和超越工作的友谊。新来的老板完全是个新手 ,不懂业务,但他懂得感恩,懂得尊重我们每个人的劳动,整个组就像一台上足了润滑油的机器,自由和谐地运转。我们和邻组的合作也更融洽了。邻组的头,一个谦谦君子,原来老是被我们印度老板挤兑,明明他的资格更老,经验更丰富,却搞得像是在给印度人打工。现在他也扬眉吐气了,神让我看到他以前被压制的才干和领导才能。
我更感恩的是,如果没有那三年的磨练,我根本不可能挑起整个组的大梁,让业务照常运转,并且和客户之间有更深的理解和更信任的关系。他们相信,任何的任务交给我,我们组都会交出满意的答案。所以三年来,神不是不听我的祷告,而是神有祂的时间和计划,在困境中熬炼我,培养我的能力,因为三年后必能用上。所以我们的祷告要带着信心求,相信祂给我们的永远是最好的。“神能照着运行在我们心里的大能,充充足足地成就一切,超过我们所求所想”(以弗所书3:20)。
神也让我学习更加谦卑的功课。我们组剩下的那些同事,以前都非常低调,他们所作的工作不起眼,也不爱宣扬,所以并不为印度老板所看重,但神让他们身上的长处和才能重新闪闪发光,我惊奇地发现,原来他们每一个人都那么厉害,他们懂的并不比那几个走掉的干将差,几乎每一个缺口他们都补上了。我感恩赞美我们全能全智的神,祂所赐的一切都是完全的,毫无遗漏的。祂的供应不会出错。就像圣经里说的:神让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参罗马书8:28)。
礼拜天的主日崇拜,诗班献诗是“一生一世”,我好喜欢,“耶和华是我的亮光,耶和华是我的拯救,我还惧谁呢?有一件事我曾寻求,我仍要寻求,就是一生一世,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瞻仰祂荣美,寻求祂的面”! 我的“解放日”的故事讲完了,我也把这首“一生一世”的歌送给大家, 因为神是我的解放者。
谢谢!回头看,确实是坏事变成了好事,只是三年有点漫长,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不喜欢印度老板的另一点是他们做事太fancy,都是表面功夫,留下许多后遗症,我们给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