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栗子

老在异乡,怀旧当作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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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官瘾

(2025-10-08 07:01:39) 下一个

去年,2月25日早晨,太阳在云里含羞,黑森林山上白雪道道,阵阵冷风携着冰雪气,尽管气温5度,但早春料峭。远处法国的孚日(vogesen)山上一处白雪在阳光下闪烁,就好像西藏的布达拉宫一般,好美。

正午,太阳成熟了,撇去薄云面纱,冠冕堂皇君临天下,好暖,不能错过,出门遛狗去。

越走天越好,薄云浓缩成团随意散在蓝色里,空气被晒得暖暖的,尽管温和仍挟着冰雪的凉意,远处黑森林山上八百米高处的雪回映射着阳光,热情得耀眼。

先生指给我看山上一道笔直的银白色惊叹:

“看,就像中国的长城似的!”

还真像,只是缺了一牙一牙的城垛。

“现在,德国南部的黑森林地区属于中国了,你现在受中国管辖。”

我随口就来。

“不对,是德国修墙防卫中国。”

“抵御中国修中国的长城干什么,明明是巴登符腾堡归属中国。”

“既然属于中国还修墙作甚,防谁啊!”先生不屑。

“防巴伐利亚啊,巴亚人打不过来。”我继续随意。

“有道理,得防。”我先生居然很赞同。

然后就糟糕了,我满脑子都摆不脱这个随意,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擅长随意,想在我这里找正经就好比在南极找棕榈,一句信口开河把自己扔进了乡情,一路上都在考虑如何管辖中国的新防区,管理得还头头是道,我是个有见地的不正经啊。

经过一个墓地,我们进去小坐,墓地里住着位和我们相熟的人,他在世时每隔两年来更新一次消火栓,后来发现他不来了,以为他换了生意,直到一天我们偶然走进这座墓地,偶然瞥到他的墓碑,才知道他搬到这儿来了。当时的我很是吃了一惊,他和我同年人,鬼精明的人,看着也挺健康,怎么说搬就搬了呢?不过黄泉路上不分老幼富贫,不走倒是见鬼了。我走到他的碑前,和和气气问他好,中魔似的通知他,这片现在归我管,不会慢待他这位老相识。

我继续着自己的执政计划,准备立一项从墓地开始的丧葬政策。2035年后的死人免除丧葬一事。那时的人至少三分之一以上都是依托人工智能存活,死了之后无论装棺还是烧成灰都是对智能的浪费,应该象分捡垃圾一样,挖出各种芯片、起搏器、钢板、塑料骨节等等回收再利用,剩余的肉体焚烧后作为肥料滋养土地,质本洁来还洁去,生死都是自然人。安葬死人本来就是活人的念想,逐渐走向智能人的念想逐渐被程序替代,安葬应该退出历史舞台。民主国家每执行一项政策都要小会大会,最后还得去斯特拉斯堡聚众投票,为了欧盟的投票决议,还修建了现代化的投票大厅,费钱占地为人吵来吵去提供场所,这样的事我管理时一定要适可而止,丧葬事宜只能执行不许讨论。都说民主是当今人类社会最好的制度,可曾想过它也是个溺爱的摇篮,被溺爱怀抱的孩子生活优渥,贪婪的本性加上人工智能的胁从,变得越发的自私自利,这种自私又是那么天经地义般的名正言顺,无论如何翻滚,理都在他们手中。

 

办完死人我办活人,凡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出生的人,不允许一把把的滥服药品,是药三分毒,好了肝坏了肾的蠢事不能再继续下去,强行无益的延迟生命,除了造就些工作岗位和不孝子孙,于世无补,那就让他们有尊严的靠自身的能力活,依自己的命数一睡不醒吧。这些人反正已经老得跟不上泛滥的网络世界,活着也是浪费,我也在次行列,一定身先士卒。

 

六十年代后出生的,在我执政期间管不了那许多了,如果黑森山上的长城不倒的话,就辛苦其他同胞了。

 

先生小歇后,我们离开墓地,狗,始终兴致勃勃四处寻觅老鼠,这一带有一大片地种植着果木和菜蔬,经营者说小老鼠咬噬树根,在那里每隔不远放置一个小鼠夹,对此我非常不满。如果为了果腹,树根一点都不好吃,即便如此,一棵树也不会因那几条根的破损而死去。当然,我承认那些树还小根有限,但树和鼠都是天然世界里的天然物,彼此相生相克本是正常,如此大张旗鼓地图根害鼠是恶意的一厢情愿。现在好了,我是这片的负责人,我要为小老鼠讨公道,世上不只有人权,所有生物都有自己存在的权利,小老鼠和三文鱼一样,不管它们愿意与否,都承担着生物链里最重要的一环,鹰、隼、狐、狸、猫、鸟等许多动物都靠它们为生,它们已然十分的不易,你还要用夹子抓它,让它活活的慢慢死去,人权倒是保住了,人性灭绝了,害了小生命不算,也粗暴掠夺了其它物种的食物。我将下令撤除地里所有的鼠夹,给大家开会宣讲你活也让别人活的道理,仍旧只能执行不许讨价还价。

 

天色开始变了,太阳重又含羞,一层云纱裹住了脸,黑森林山上的白雪也变得模糊了,舒坦了一个钟点后的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60分钟里,我做了多么英明的决策,既使长城融化了,巴登符腾巴州重归德国,我的那些决策会有人关注吗?现代的人们能远数码近天然,生为凡胎,死亦凡胎吗?

我,小蚂蚁,异想天开自己过了一把大象瘾而已。

大年初一,我包了一堆饺子,分送给四邻,告诉大家今年是中国龙年,请大家与我同乐。所有的人都交口称赞美味,只有小男孩马茨又给我画了一幅画。之前他为我画了一个大庙,现在又给我画了张龙庙,龙庙二字还是繁体美术字,真难为这个八岁小儿郎!他妈妈告诉我,看到儿子找出这两个字时,她心里忐忑,这么复杂,儿子写得下来吗?

“马茨带着耳机听着音乐,没一会儿就完成啦!”

马茨的妈妈不无骄傲的说。

这幅画一到手,被我立刻请上墙,马茨见了心花怒放,他要是知道,我心里正在拟新令,请他做我管区的文化部长,他妈妈又会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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