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栗子

老在异乡,怀旧当作补品
正文

甜蜜蜜

(2025-07-29 10:37:13) 下一个

 

蜂的种类很多,我能叫上名的很少,除了普通的蜜蜂,大个头的熊蜂和爱钻点心铺玻璃柜台的黄蜂,其它的我都糊涂。因环境的破坏,没叫人整死的物种为了生存必须另辟新路,不少野生动物跑到城市觅食,在垃圾箱里吃人扔掉的食品,成了垃圾动物。这几年熊蜂也变得尤其大,偶尔飞进屋来,嗡嗡嗡的像个轰炸机,撞到窗上“砰”得惊天动地,常把我搞得手忙脚乱,是不是也吃了垃圾食品里所含的更垃圾的东西?黄蜂以前盛夏才露面,现在甚至冬天暖阳下也飞出来,如果你露天进食,它们会赶来凑热闹,甜、荤、啤酒都是它们所爱的,蜂类里的美食家。

 

能授粉采蜜的昆虫很多,蜜蜂居首位,除了数量上的优势,它们那种死倔的勤劳让你甘拜下风。小时候对蜂蜜的记忆非常模糊,好像就没吃过也没见过,即使有也一定非常的贵。长大后体检,从未有过什么指标缺蜜,即便没怎么吃过蜜,仍旧长得还行。到了德国虽然蜂蜜很多,因小时候无蜜,见到蜜从来都不馋,我先生也是个无蜜者,所以我家没有蜜的一席之地。去年,我先生被送去康复,那里的早餐天天有蜜他便入乡随俗,释放回家后,蜜瘾也跟着来了,从此后蜂蜜成了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东西。经常的报上会刊出蜜蜂的消息,大都是糟糕的,也难怪,在这个糟糕的自然环境下,蜜蜂怎可能独自作秀呢。但是当授粉的环节被搅断便没有了果实,没有了果实人就要完蛋,因而可以这样说,人正在把自己往死路上赶,并且一路高歌。

 

贩蜜 

 

小镇每逢星期五有集,尽管集很小,却有一个贩蜜的,我们吃的蜜都是那里买的。他的蜜有三种,夏蜜、松蜜、混合蜜,我吃不出个三长两短,却非常喜欢闻松蜜,淡淡的松香味能让人生出幻觉,远古时琥珀的味道应该就是这种味。蜜贩子,也可能自己就是养蜂人,从未见他随和的笑过,做甜蜜生意的人不再有甜蜜了?他一见我来,眼睛立刻盯住,好像我就是为了他的蜜而来。他的目光很特别,贪婪里夹着乞求,或是乞求里藏着贪婪,恨不得生出钩子把你拽过去,似乎除了我无人买他的蜜。的确,买蜜的人不多,先生的蜜瘾很大我不得不频繁购买,把他买出了习惯,尽管他的蜜二年内价钱翻了几乎一倍。他的目光让我越来越不舒服,如芒刺在身躲在哪里都扎,我开始在超市购蜜,就是不想挨扎。

 

盗蜜 

 

七月,小镇一月一主题的活动是蜂蜜,请来一个养蜂人讲解养蜂、酿蜜的过程,听完之后再吃蜜时感觉自己在犯罪。

 

一个能活大约六个星期的小生命,从一会飞就开始玩命的工作,屈指可数的有生之日,来来回回采蜜的路程能绕地球一周。被培养成蜂后的雌蜂,在婚礼上和数十位公蜂跳场舞,大约五万个卵憋在肚子里,公蜂使命完毕归西,蜂后开始按照需求产卵,三五年之后肚子里空了,她的生命也到了尽头。它们辛苦酿的蜜,是为了养育后代和自己糊口,以前顶多让贪吃的熊捞走一把,现在熊难得一见,满世界都是比蜂还多的人,他们套着小眼细网,明目张胆把人家的辛苦夺走,蜜蜂本想歇口气的,气愤无奈之下,只好重新绕着地球飞。

 

“这其实是偷窃行为啊。”我对养蜂人说。

 

他怔了一下,这个说法大概还没人提过。

 

“的确,从蜜蜂的角度看,我们是贼。”他很坦率的承认。

 

那我们呢?厚颜无耻地贪吃着买来的赃物,还假惺惺地感叹,蜜蜂太辛苦!

 

当我们回家开吃赃物,嘿,一股醇香顺着嗓子眼滑溜入胃,整个人都陶醉了,立时打电话定了一箱12瓶,除了自己吃,还分送给亲朋,都说被分担后的痛苦减半,那么被分享后的赃物或许能把罪行洗白呢?

 

 

我不是苦行僧,披块麻布吃点草根原始人般的活着,但我极为反感人的享乐过度,甘蔗没有两头甜的,你享受的同时就有人受罪,依我之见,超出生活必需的就与享受挂钩。饿了就得吃,但吃得那么的精细就超出了需求,有消息说,麦当劳的汉堡牛肉都是些产奶七、八年后的老肉,我很不以为然,你夺了人家的命还嫌老,想着把稚嫩的生命也拿来享受,换位思考,把你家老幼杀了剁碎喂牛,听听牛会怎样说。舌尖上的文化把米其林都吃出了星,人类的过份享受戕害了多少生命。

 

我们不是地球的主人,那些急剧濒临灭绝的物种和人一样,都是主人,只是人的心蒙上了黑油,眼不见为净了。城外要杀人,城里家家户户蒸馒头,准备着沾些血来换取健康,而那被杀的却不是人,而是与人类共存亡的其他物种,把他们斩尽杀绝后,就轮到人类自己,从那些享乐过度的开始,我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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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广陵海陵延陵 回复 悄悄话 毛姐好文。喜欢你对蜜贩子目光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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