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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这是为什么?》第三章 嚄! 红卫兵 (二)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

(2025-11-23 09:06:20) 下一个

二、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

(一)“谭力夫讲话”的兴衰

东方泥收到在北京部里工作的老同事、老朋友朱士林的一封信,介绍了北京的一些情况,摘要如下:

自从毛主席在天安门接见了红卫兵代表以后,北京的红卫兵组织风起云涌,蓬勃发展起来。最早的是中学红卫兵,继后成立了“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司令部”,政治态度与中学红卫兵相似。主要行动是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最著名的行动纲领是“谭力夫讲话”,鼓吹“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这副血统论的对联,并给予它理论根据。许多干部及其子弟都特别欢迎。有的甚至把“红五类”中干部子弟和所谓“乡巴佬大老粗”的工农子弟再划分开,挑起群众斗群众,学生斗老师,学生斗学生的大混战。被群众斥之为“保皇司令部”。

短短的几个月内,这批“老红卫兵”所制造的“红色恐怖”仅在北京便夺去了不少平民百姓的生命,其中有的是中学校长和教师。

在北京大兴县发生了残杀地富反坏的事情,有40多名成分被定为地主、富农的人及其子女被杀。

1964年湖南零陵地区的江永县下放了6000多名长沙知识青年,其中绝大多数出身于资本家、地主、右派,国民党军官……。有些公社(如白水公社)的下乡知青中,“黑五类”子弟比例高达95%以上。“文革”中与江永县毗邻的道县,对“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的集体屠杀,蔓延到周边多个县,也很快蔓延到江永县,转瞬间,江永县的河水里漂起了“黑五类”的尸体。长沙知青的“黑五类”子弟不少人上了黑名单,遂引起长沙知青大逃亡。

谭力夫的“反动血统论”引起革命群众的极大愤慨,遭到万炮齐轰,本人被吓得隐匿逃遁,造反派红卫兵正在侦寻他。

随着对工作组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批判,一批造反派红卫兵崛起,成立了“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简称三司。自称是中央文革小组的铁拳头。

这些红卫兵组织创办的小报铺天盖地,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大概有五千余种。有些小报直达毛主席的案头。毛主席对全国文化大革命的动态,甚至对一些地区较大事件的细节都是通过这些小报而得知的。

首都最有名的红卫兵报有五家,从而让众人认识了五大领袖。北京大学的《新北大》,领军人物是聂元梓;北京航空学院的《红旗》,领军人物是韩爱晶;清华大学的《井岗山》,领军人物是蒯大富;北京地质学院的《东方红》,领军人物是王大宾;北京师范大学的《井岗山》领军人物是谭厚兰。他们不仅左右了首都的文化大革命,而且派出了小分队奔赴各省,煽革命之风,点革命之火。

学习小组的几个人都看了这封信。

东方泥说:“云南的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

门友昰说:“既然是以‘革命’的名义刮起的‘红色风暴’,将席卷全国。”

晁达说:“就像一场瘟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九月中旬,省委召开全省电话会议,孙雨亭在会上讲话,要求各厅局、各地州市委“认真研究”情况,“掌握控制”局面,地、市、县委所在地城镇,着重搞“扫四旧”,“正面宣传教育”。

不久,省红卫兵总部组织了一批“红五类”,到居民委员会所辖街、巷查抄地富反坏右分子。抄出不少金银手饰、黄金、银元、各种旧的证卷、地契、债卷、大烟、各种字画、玉器、文物……令人大吃一惊。听说红卫兵正围着南屏街新毕书店,要烧掉全部封资修的书籍。书店的革命工人群众出面向红卫兵保证说,由他们自己来清理烧毁,包括书库里的,一片封资修的纸片都不留。几天以后,新华书店打开大门,楼下楼上一片红色的海洋,几乎全部都是毛主席的著作、语录本、文革中出的各种社论和批判文章的小册子、单行本和活页文选。只在进门右侧的半截书架里放着鲁迅的《阿Q正传》、《祥林嫂》、《呐喊》等文艺书籍。当代作家的只有浩然的《金光大道》、《艳阳天》。外面临街的玻璃橱窗里,挂的是毛主席的大幅照片和由油画影印的宣传画,橱底放有几本古代医学书籍。

中学的图书室早已被红卫兵砸了、抢了。

218号信箱文革小组闻风而动,发出通知,要求职工自己检查书籍,凡属封资修的书都主动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二)秀才饿死不卖书,壮士穷途不卖剑。我们这是……

东方泥当夜就作了清理。确定了这么几个原则:不上缴不行,知识分子哪会没有书的呢?全上缴也不行,有些心爱的书以后买不着了。有些明显的正在受批判的书不能上缴,缴了自己要被肃清其流毒,清除所受的影响,岂不自找麻烦。上缴一些不显眼的,不担风险的。中俄英文的书都得有一些,特别是俄文的。其余的当废纸卖给废品收购站。

上缴的有:中俄对照的屠格涅夫的《初恋》,中英对照的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普希金、托尔斯泰的俄文童话选,阿·托尔斯泰的《苦难的历程》,契珂夫的《套中人》、《第六病室》,中英对照的沙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巴尔扎克的《欧也尼·葛朗台》、《夏培上校》,勃朗特的《简·爱》,荷马的《伊利亚特》,但丁的《神曲》,哈尔滨外专编辑出版的中俄对照的歌曲汇编;中国作家的有巴金、茅盾、郭沫若、老舍、丁玲、赵树理的若干书;文革前出版的各种干部学习材料、心理学、逻辑学;零散的《人民文学》、《译文》、《边疆文艺》、《云南日报》发给通讯员的有关写作方面的书;俄语和英语的学习期刊等。

郦静月的书多半是医疗和护理方面的,她说,她们医院的文革小组没有说要自己主动上缴封资修的书,况且医书不属于封资修的。连秦始皇“焚书坑儒”也不焚医学书,也不坑医生、护士。她喜欢唱歌,有不少歌集,搜集有革命老区、延安时期、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后的一些经典歌曲。都是她喜欢的,都是革命歌曲、健康向上的歌曲,她是要保留的。她有几本小说借出去以后现在收不回来了,收回一本泰戈尔的《沉船》,简直都被翻破了。那些小护士说,写得太好了,太精彩了,问还有不有好看的小说,再借几本来看看。又借给她们一本《译文》,上面载有苏联的中篇小说《未发出的几封信》,写的是爱情的反思与忏悔。还有《白夜》、《阿达拉》等,现在又收不回来了。郦静月说,这些小护士正当青春期,喜欢看爱情小说,爱看悲剧,爱看人间悲欢离合的故事。可是,现在新华书店却只有几本小说供展,真是可怜。让这几本小说在民间去流传吧!群众喜欢看的书就是好书,群众会爱护这些书的,比收回来还安全、还好!

郦静月喜欢买《大众电影》,多年来,一期不缺。对一些群众喜爱的电影,刊物上都有故事简介、影评,配有介绍剧情的特写镜头,演员的介绍,大幅的明星照片,拍摄花絮等等。早期的有《马路天使》、《乌鸦与麻雀》、《一江春水向东流》等,中后期的有《烈火中永生》、《渡江侦察记》、《山间铃响马帮来》、《红日》、《聶耳》、《女篮五号》、《水上春秋》、《早春二月》、《舞台姐妹》、《青春之歌》、《刘三姐》、《摩雅泰》、《五朵金花》《阿诗玛》等。苏联的也不少,如:《幸福的生活》、《攻克柏林》、《两姐妹》、《母亲》、《第四十一个》《一个人的遭遇》、《童年》、《人间》、《我的大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王子复仇记》、《第十二夜》、《法吉玛》、《安娜·卡列尼娜》、《堂吉诃德》等。还有印度的《两亩地》、《流浪者》。

郦静月一边清理,一边翻阅,一边聊;聊剧情,聊人物,这些故事都扣人心弦,人物都栩栩如生,一些电影插曲张口就来。翻到《柳堡的故事》的剧照,郦静月情不自禁地轻声唱起来: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唉嗨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东方泥也轻声地与她对唱起来。深情地沉浸在往日无忧无虑的岁月里,一直弄到凌晨一两点钟。

可是,中国电影在文革的大批判中,或是剧情有问题,或是编剧、导演、演员有问题,互相连带,不是修就是黑。除了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毒草,已封存禁放。苏联的电影因1962年中苏分歧公开以后,除了《列宁在一九一八》,其余已停放,而且公开批判过《一个人的遭遇》、《第四十一个》等影片。这些杂志不能保留了。加上一些书:《西厢记》、《牡丹亭》、《娜娜》、《红与黑》、《贝姨》、《雨天的书》、《啼笑姻缘》、《财主底儿女们》、《塔里的女人》、一些小人书等等。怎么办?都处理掉吗?

郦静月说:“我们这一代人都是看这些书和电影成长起来的,对确立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起过很好的、很积极的作用。说这些是毒草,我们也没有因中毒坏到那里去,至少还算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即使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小说,也是批判现实主义的,对揭露资本主义的腐朽和黑暗是非常深刻的。有些小说不也得到马克思和列宁的称赞吗?”

东方泥说:“现在是红卫兵说了算,而且他们的火气大得很,特别是中学红卫兵,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打就打了,抄就抄了,你找谁断这个官司去,还是小心为妙。”

东方泥保留了几本俄语小说: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目前还没有听说受批判;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这是被列宁称赞为“青年人生活、恋爱的指南”的小说;英译俄的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和《马丁·伊登》,杰克·伦敦是工人出身的作家,在列宁病重时,他让夫人给他念的就是《热爱生命》;有中译俄的有巴金的“家”、陶承的《革命家庭》、老舍的《骆驼祥子》、半部《红楼梦》(1963年东方泥只买到俄译本的上册,以后到农村搞“四清”,就没有机会买到下册的俄译本了)。关键的是,他精读过这几本小说,学习巧妙的语法结构,不同语言中特殊词汇的移译,特别是一些俚语、俗语、成语、口语、流行语、双关语、典故、俏皮话、语气词等等。这些都是字典里很难找到的,是翻译家们花了大力气献给读者的精华。作为一个翻译工作者,这些精华掌握得越多,则解决难题的能力就越强,外语讲得就越地道。外语的书不一定要读很多,下功夫啃通几本有译本的好书,就更上一层楼了。这几本俄语小说是东方泥为人民服务的本钱,是绝对不能丢的。

他还想保留了几本散文集,即1953至1958年的散文特写和散文小品选,都是一些名家的精品;秦牧的《艺海拾贝》是关于文艺问题的随笔;《茶花赋》是杨朔、李广田、季羡林、冯牧等名家写云南的抒情散文集。这数百篇散文集思想性、知识性、艺术性于一体,用优美的笔调和行文的情趣点化独特的见解。篇篇肴馔,字字珠玑。这是东方泥攀缘文字写作的梯子。学习如何捕捉生活的闪光点,如何撷取生活中某些有意义的片断和场景,提炼主题,深化意境;学习如何谋篇布局、开头、分段、结尾;学习如何使句子长短结合,错落有致;学习修辞的基本方法,如譬喻、引用、借代、夸张、对偶、通感、象征、拈连等等;学习如何叙事、描写、抒情、议论。在这些书里都可以找到最好的例证,使他百看不厌,常读常新,写作渐有长进。这几本书是应该珍藏的。但是,这些作品的作家中有的后来被划为右派,有的正在受到批判,怎么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留下。偌大一个中国,难道还容不得这几本书?

他们这个小家住的是公家的宿舍,用的是公家的床和桌椅。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几床被盖、换洗的衣服、还有锅瓢碗盏以及零七碎八的东西,真正有价值的就是他俩十多年来省吃俭用而买的这些书刊。它们是知识是工具是镜子是寄托是良师益友是精神食粮是行为指南是不同民族互爱的桥樑是通向世界的航船……。把这些书刊缴的缴、卖的卖,房间内显得四壁空荡了,人的思维、精神、魂魄也随之折损了。

东方泥装了两大麻袋书,找厨房的阮师傅借了三轮车,将书拉到长春路废品收购站去。

郦静月茫然的眼神、疑惑的语调说:“古人说‘秀才饿死不卖书,壮士穷途不卖剑。’我们这是……”

东方泥嘴一瘪,肩一耸,无可奈何地说:“我不是秀才,也不是壮士,还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我们这是革文化的命。”

(三)终于认识到炮轰的由来

一日,郦静月在地质学校读书的一位表侄,小名叫“四喜”(他有三个姐姐,第四个喜得儿子)风风火火地来到家。

“表孃(方:读阴平声)、表叔,”四喜急促地说,“前一段时间工作组进驻学校抓牛鬼蛇神,把一些老师打成反革命,把一些学生打成小牛鬼蛇神。后来黑省委又成立红卫兵总部,组织‘红五类’专打‘黑五类’。毛主席在天安门几次接见红卫兵和学生,我们也有权利去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检阅,响应毛主席号召,揭批叛徒、特务、走资派。可是当我们到火车站乘车去北京时,红卫兵总部的头头们,一个一个地查成分,查着出身不好的人就拿皮带抽,并且吼叫道:‘滚下去,狗崽子没有资格去北京见毛主席!’就把他们推下车去。问到我时,我刚说道我家是小商……,那个带‘红卫兵’袖套的大个子,刷地一皮带就辟头盖脑地抽过来,吼叫道:‘商人也是剥削阶级’。我抓住他的皮带也叫了起来:‘你胡说,小商是自己从事商品流通过程中的劳动以为生活之全部来源,不请工人和店员,怎么是剥削阶级。’另一个带红卫兵袖套的胖墩说:‘灰五类也不行。’我们的一个同学说:‘你们现在搞的是‘反动血统论’是‘谭氏黑货’,这一套在北京已经批倒批臭了,你们还用来招摇撞骗。’那个大个子红卫兵问:‘你们其他的是什么成分?’他要转移目标了。有的说是工人,有的说是贫农,有的说是自由职业者,有两个地主出身的没有吭气,有一个同学说是工商业者。他像是抓到把柄了,举起皮带指着她说,‘你是剥削阶级出身的黑五类,滚下去!’因为我们的同学多,他倒是没敢用皮带抽她。她理直气壮地说,‘工商业者是有剥削,属民族资产阶级,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不同于官僚资产阶级,他是爱国的,是受帝国主义,官僚资产阶级压迫的。他是为本国本民族的工商业发展出了力的。’大个子说,‘你这一套过时了,现在是文化大革命,要走无产阶级的阶级路线。’一位同学说,‘我们的国旗是五星红旗,有四颗星簇拥着一颗大星。大星象征中国共产党,四颗星象征着工、农、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这难道是过时了吗?你要篡改国旗吗?你要篡改宪法’有人叫道,‘你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那个大个子说,‘你们不要人多示众,你们等着,你们等着……’说罢就和他的胖墩就溜掉了。”四喜哈哈笑起来。

郦静月笑着说:“你倒是把中央的文件背得很熟,连‘之’字也照背了。”

四喜说:“我们估计‘红五类’是要找岔子的。出发前,我和一些同学专门学习过一些中央关于划分成分的文件。”

东方泥沉思了一阵说:“像阎红彦、周兴这样的高级领导干部,他们身经百战,经历过各种政治斗争、路线斗争、整风。不断地在琢磨和研究政治,你要听他们作报告那是很有水平的。难道他们不知道血统论是反动的吗?主要是想利用‘红五类’保自己。”

四喜忙说:“是的是的,周兴在书记会议上公开赞扬谭力夫的第一篇大毒草很好,说:‘谭力夫很有才干,通过运动才能出这种人才。’阎红彦还说:‘北京谭力夫讲话出名了,我们这里还没有这样的水平’

“10月12日谭力夫到昆明以后,周兴指使专人把谭力夫等九人隐藏在二十二中。谭力夫的第二篇《告全校革命师生》交给周兴,由云南日报秘密印刷。周兴还派人看望谭力夫。最后因谭力夫被南下学生发现,要抓他,周兴又派专车将谭力夫、刘京等九人专程送往四川沪州转赴成都。人是逃跑了,但反动血统论的阴魂不散。

“毛主席几次在天安门接见上百万的红卫兵,云南上北京的学生、红卫兵越来越多,省红卫兵总部的头头们也无法到火车站来清查‘黑五类’了。

“我们这次到北京,接受了毛主席的检阅,参观了许多地方,了解到很多情况,深感云南落后了,省委阶级斗争的盖子没有揭开。我们特别走访了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秘书厅文化革命联合接待站,向一位解放军同志反映了云南文化大革命的情况。他回答说:‘文革初期搞干部排左、中、右,定黑名单、写黑材料,挑动群众斗群众,把群众打成牛鬼蛇神、反革命、右派分子,是标准的资产价级反动路线。应发动群众把资反路线批臭、批倒、批透,然后予以彻底平反,销毁所有的黑材料,肃清流毒。’他动员我们回家闹革命,自己解放自己。我们回来以后,成立了红卫兵战斗队,并与云南大学砲兵团挂钩。造反派要联合起来才有力量。黑省委禁止干部与学生串联,砲团总部就动员我们走亲戚,发动被压被整的干部起来造反,自已解放自已。很多机关己经行动起来,组织了战斗队。我就是来向你们作发动工作的。”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并拿出几份从北京带回的传单。

郦静月翻了几张传单后说:“现在这些群众组织都是什么一司、二司、三司,总部、联合司令部,那么头头就是司令啰!听起来就像‘野鸡组织’。哼!我看哪,弄不好,将来这些‘总司令’备不住(方:说不定)就被送到功德林(关押国民党甲级战犯的地方)去了!”

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四喜说:“你别小看这些组织,号召力、战斗力强得很。现在党组织停止活动,政府说话不管用了。这些群众组织不管是什么观点的,都是有背景和群众基础的。一呼百应,群众就运动起来了。”

四喜走了以后,东方泥发现了一张传单: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落款是赫然三个大字:毛泽东。

东方泥首先觉得可疑的是,毛主席也写大字报吗?写了贴在哪里?毛主席何需写大字报呢?写了就算贴在菊香书屋,那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这又是谁捅出来的呢?为什么没有正式文件?继而反复看了这张传单,这好像是不点名地批判刘少奇,而且用词非常严厉,“何其毒也!”这可是个大问题,中国的二把手,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建党、建国的原勋出了问题。那不是一个人的事,这是中国的一场大的政治灭难,怎不令人心惊肉跳呢?从内容上来看,倒也符合本单位的情况,但谁来执行?谁来纠正?一张传单是没有约束力的。万一不实呢?谁敢开这个玩笑。

郦静月说:“摆着,不能传出去。”

十月一日国庆节,首都群众大游行,天安门城楼上中央首长的排位是大家十分关注的事。毛主席的两边是林彪、周恩来、陶铸、陈伯达等,然后各领导人逐步向两边排开去。刘少奇、邓小平的位置靠边一点了,第二天《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了通栏的大幅照片,群众对这种排位更清楚了。但几天以后,有文章揭发陶铸搞了“换头术”,把邓小平的头像与陈毅的头像对换了一下,使邓小平离毛主席更近一点。并把天安门这张通栏大照片又重新发表,群众一看,身体与头的比例不合,的确如此。北京街上就出现了“打倒中国最大的保皇派陶铸!”的大标语。陶铸是文革中调整后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第四号人物,群众中议论纷纷,这是继刘、邓之后的第二件大事。

十月十四日,南下同学反复要求看揭发省委的大字报未成。省委后来组织人撰拟了“十月十四日,南下一小撮在省委机关里究竟干了些什么?”的传单,并在群众中大肆散布说:“三司红卫兵专门学了一套打人的经验,是从西安打到成都,在不住了才跑到昆明”,“看来他们不带几件血衣回去,是不甘心的”。

十月下旬,市公安局刘殷农同志,原在第一线监控南下学生,通过听其言、观其行,认识产生了变化。第一个作为机关干部杀出来在街头贴大字报,揭露省市委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省委立即布置要“防止内奸”,加强控制。刘明辉要求省级机关文革办公室摸摸各级文革办公室人员的底,“看看有什么问题”。王X说:“凡是发现叛变、动摇的,要及时处理”,“你要揭发我,我就开除你的党籍”,“我就先枪毙你”。张XX说:“要把揭发我们的人装进麻袋里,扔到河里去。”

十一月三日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第六次检阅红卫兵文化革命大军。林彪同志发表重要讲话指出: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同资产阶级的反动路线,是水火不相容的,只有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清除这条路线的影响,才能正确地、完全地、彻底地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十一月五日,省委召开三级干部(省、地、县委书记)会议。秘书长在预备会议上布置说:会议准备二十天,以十五天解决对文化大革命的“认识”问题,五天时间安排“四清”、财贸和生产。

十一月上旬,省人委、省委机关出现一批批判工作组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大字报。

218号信箱毛泽思想大无畏战斗队写了一张大字报,摘要如下:

十一月十日晚,阎红彦召开地、市委书记、厅局长座谈会,有人反映机关干部对拍炮轰大字报的照片有意见,阎红彦说:“有权力拍大字报的照片,拍照片有什么错误。”有人谈到学校文革小组的选举和领导问题,阎红彦插话说:“党委不管就是很大的领导,犯错误就在于管,不然就是保皇。文革选上反革命都可以。”阎还说:“你对群众过激行动咬牙切齿有什么用?群众起来了你通也得通,不通也得通。”他还露骨地威胁说:“这次重点是整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主要是你们厅长、副厅长。”妄图转移斗争目标。打击一大片,压制革命干部起来揭发黑省委的问题,保护以他为首的黑省委一小撮走资派过关。闭而不谈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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