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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这是为什么?》第十章 (一)奔赴“五·七”干校 学习“五·七”指示,提高认识 (二)清晨出操“学军”

(2025-12-15 08:01:35) 下一个

                                     第十章     奔赴“五·七”干校

 

一、学习“五·七”指示,提高认识                   

(一)传达文件

最近中央发文,正式公布了一九六六年五月七日毛泽东主席给林彪同志的一封信,218号信箱革委会组织全体职工学习。全文如下:

毛泽东同志给林彪同志的信

(对军委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付业生产的报告”的批示)

林彪同志:

你在五月六日寄来的总后勤部的报告,收到了,我看这个计划是很好的,是否可以将这个报告发到各军区。请他们召集军师两级干部在一起讨论一下,以其意见上报军委,然后报告中央取得同意,再向全军作出适当的指示,请你酌定。只要在没有发生世界大战的条件下,很可能也成为这样一个大学校,除打仗以外,还可做各种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八年中,各个抗日根据地,我们不是这样做了吗?这个大学校,要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付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这个大学校,又能从事群众工作,参加工厂、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完了,随时都有群众工作可做,使军民永远打成一片;又要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这样,军学、军农、军工、军民这几项都可以兼起来。

当然,要调配适当,要有主有从,农、工、民三项,一个部队只能兼一项或两项,不能同时都兼起来。这样,几百万军队所起的作用就很大的了。

同样,工人也是这样,以工为主,也要兼学军事、政治、文化。也要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要参加批判资产阶级。在有条件的地方,也要从事农付业生产,例如大庆油田那样。

农民以农为主(包括林、牧、付、渔),也要兼学军事、政治、文化。有条件的地方,也要由集体办些工厂,也要批判资产阶级。

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商业、服务行业、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凡有条件的,也要这样做。

以上所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意见,创造发明,多年以来,很多人已经这样做了,不过还没有普及,至于军队,已经这样做了几十年,不过现在更要有所发展罢了。

毛泽东

一九六六年五月七日

这就是简称的“五·七”指示。不久《人民日报》又发表了黑龙江省为貫彻“五·七”指示,在柳河办“五·七”干部学校(简称干校),将省市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下放到农场学工、学农、学军,也批判资产阶级的经验。看来全国的机关干部都将走这条路。

云南很快作出决定:党、政机关除留下少数抓生产的以外,全部下五·七干校。

这可以说是解放以来,国家机关最大的一次变动。

(二)218号信箱机关大变动

下干校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机关以后还要不要工作人员?到干校如何学工、学农、学军?毛主席指示部队要有主从,农、工、民三项,一个部队只能兼一项或两项,很明显部队是以军为主,兼一两项,而且是长期的。我们呢?以什么为主,是全职还是兼职?到干校以后如何兼职?干校设在哪里?什么时候走?可不可以带家属子女?不在同一机关的干部,能否以一方为主一起去干校?等等。

决定很快来了。218号信箱属省第三五·七干校,下到红河州蒙自县草坝农场,这是个劳改农场,以种桑树养蚕为主,又叫做蚕种场。劳改犯搬迁,机关干部接手全部生产任务。可以带家属和子女,不同在一个机关的干部可以以一方为主一起下干校。至于怎样学工、学农、学军,到干校以后自然有安排。请做好长期打算。给大家十天假作准备,到时候统一安排交通工具下干校。

218号信箱革委会与军代表一道开会研究当前亟需解决的问题,东方泥是记录。迅即决定派先遣队到草坝农场,安排住宿和吃饭等生活、生产方面的问题。

原生产指挥组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不动,留下千折南任副组长,还补充了周屾等几个专业技术人员,留下门友昰任生产指挥组的秘书。查欣辰(砲派进入革委会分管后勤的副主任)任留守组副组长;留下晟翚,他是机要秘书,要管理一大批文件,其中当然还有机密、绝密文件,这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留守组还从其他局处抽调了几个人,要负责管理218号信箱的一切不动产,如:房屋、家具、汽车;要管理水电、安全、卫生等事务。物资处留下了一部分人员,因为物资处要负责本系统生产单位的所需物资。其余全部下干校。虽然上级曾通知,老弱病残的可以不下干校。但基本建设处的刘工已经八十多岁了,照样下去。真正残疾得不能行动的人没有。要说有病,那就很难说了,连佘慜这个长期病号也下了。

至于杲建义,还没有解放,还在隔离审查中,因工作需要召回去了。

金鑫的所在单位也要下五·七干校,她要求和马骉一道到蒙自五·七干校,得到批准。孟青俩夫妇都在218号信箱机关,有一位老母亲和三个小孩,老母亲年岁已高,把三个小孩留在昆明让她带任务太重,不放心,决定一家老小全下。宿大勇也有三个小孩,他老婆是家庭妇女,有时只是打打零工,平时带孩子等家务事都是他老婆承担,决定不跟着一起下干校。大部分家庭的两口子因不在一个单位,这回就各自东西了。每个家庭有几个成员下干校,都要自报,进行统计,因为要安排吃住的问题。

领导班子开着会,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问这问那,要求解决这问题,那问题,人员名单随时都在变,简直乱麻了。柴光祺进到会议室主动要求参加先遣队去安排生活。这十天假他想留着他爱人生孩子时再用。他爱人是省政府幼儿园的老师,目前还不下干校。他们俩属于晚婚,他爱人属于大龄孕妇,产前检查的结果是难产,可能要进行剖腹产,到时候他再回昆明来,利用这十天假照顾爱人。这也是个办法,否则,老婆生孩子,男人请假照顾,还没有这个先例。这种情况的确是困难,不给假吧,似乎不近人情,很快就同意了柴光祺的要求。

这两天各战斗队分别与军代表在新华山光复楼前照像留念。最后开了一个欢送会,算是话别了。连餐也没有聚一个,吃什么?一个月一个人只有二公两定量肉。但是,国防军与八派的关系是很好的。那也是生死与共的关系,真要分别了,还是有些依依不舍。ⅩⅩⅩ师调防去了重庆,碰见去重庆进行外调的八派的同志,亲热得拍肩打背称“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ⅩⅩⅩ师在昆明是执勤部队,白天黑夜骑着摩托巡逻,制止武斗。战士们夹在两派之间进行隔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国防军多数支持八派。这些战士遭到砲人的辱骂和殴打,甚至军代表被杀害等等。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要克服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派性也难。谈到这个问题,先挂上一笔。

郦静月得知东方泥要下五·七干校,就向他打招呼说,你的东西你全部带走,特别是你的那些书,你留在家里,到时候我也是要下农村的,谁搬得动?我还要带两个孩子走。垫的盖的穿的用的,家里的一些零碎东西,瓶瓶罐罐、刀剪锤起、锅碗瓢盆,等等。比你要带走的要多出两三倍。东方泥把要带走的东西一理一捆,一共四件。仅书籍就有一大纸箱子。郦静月说,你看看嘛,留下的东西是不是比你带走的要多上两三倍。东方泥说,你若要下乡,看样子我得请假回来送你,你一个人的确搬不动。

(三)拖儿带女去“劳改农场”住“牛棚”。

走的那一天,大概有三四个厅局包了一趟赴蒙自草坝农场的专列。218号信箱威远街大院的住户和珠玑街两栋宿舍的住户,将行李都集中到青年路,由几辆卡车统一拉到车站托运,人员带点随身用的小包袱。老老少少、拖儿带女乘大客车,有送别的,有旁观的,一辆辆汽车开向火车站,多数家庭从此都分散了。从此,“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安排在蒙自草坝劳改农场的有九个厅局:省农业厅、省林业厅、省水利厅、省气象局、省教育厅、省文化局、省卫生厅、省交通厅、省科学技术委员会。218号信箱属大三线建设的单位,后又来了北京冶金部下属的一个单位,共计十一个单位,分五个村子。校长是军代表,各厅局出一个人任副校长,218号信箱派任的是居文田。218号信箱靠近铁路,离校本部不远。有一个大的晒场,晒场的当头,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砖木结构的舞台或称检阅台。大院的三面有几间大的和若干小的房舍,大的房舍是用半截墙隔开的,没有天花板。当然是过去劳改犯住的宿舍,还有仓库和牛棚、马棚、鸡圈。

一开始,犯人还不能够全部撤离,管教人员带着犯人向到来的职工分门别类地交待工作,和职工们一起干活。特别是养牲畜的事,要把一些要求、细节交待清楚,要手把手地教。所以四周农村的贫下中农、列车上的旅客还以为草坝农场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犯人。

大多数单身职工住大集体宿舍,双台床挤得满满的。一家人带着孩子下来的可分得一小间(实际上是真正的牛棚)。孟青家六口人,首先照顾得到一小间,放了三张双台床,剩下的空间只能放一张小条桌。他们在门口的一侧自己动手搭了一个偏撒做厨房,这就算安了家。盖偏撒的那一阵,孟青的小脚老妈妈站在椅子上给在顶棚上铺草的儿媳妇递草,真是难得!小间不够分,准备再隔几间。没有分着小间的,男人带着儿子住男集体大宿舍,女人带着女儿住女集体大宿舍。是仁家三个孩子,是仁带着儿子,他爱人带着两个女儿各住一边。他向宿大勇要一间小房子,宿大勇说,你看得见嘛!哪有小房间,我们尽量想办法腾、想办法隔。集体宿舍也很挤,你想想,过去劳改犯也不是进机关,也住得很挤,大家挨在一起睡统铺好管理嘛,一下子增加这么多人,还有老的小的,犯人哪有这么多麻烦事。我老实告诉你,即使有了小间,我下一步考虑要给高如璊,她带着一个奶娃娃,才几个月,晚上娃娃爱哭闹,她怕吵着大伙,用手捂着娃娃的嘴,越捂越哭得厉害,结果她只好把娃娃抱出来在晒场上走来走去,等娃娃不哭了才进屋。她本人休息不好,吵得大家也休息不好。她本人,她们宿舍的人都向我反映过,赶快给她分一小间。你说,如果有一小间,是不是应该给她?你的小孩毕竟比较大,晚上不会哭闹,可以暂时克服一下。是仁没有再吭声了。

各厅局的机关干部逐步到齐以后,校本部按军队编制将十个厅局(冶金部所属的单位在外)编成十个连,连以下是排、班。218号信箱是第十连,十连一共有五个排,以局处为单位编排,人数不等。一、二、三、五排从事大田的农活,主要是种水稻、麦子、包谷等;一排排长是皇不兴、二排排长是改哲民、三排排长是荆立言,五排排长是古拙,均是夺权领导小导组成员丶中共党员。四排从事种菜,由办公室、工业政策处、劳动工资处、物资处的部分职工组成。排长是祝建林,他虽不是夺权领导小组成员,但他是党员。排以下有两个班,马骉是二班班长,没有比这更小的官了,但是他手下的战士却是大官:郗维润(厅长)、鲜世奇(厅办公室主任)、还有几个处长,杨处长原来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倒无所谓,在干校主要是从事体力劳动,当班长是要扛重活的,要处处带头作出表率,马骉身强力壮,有他的优势。

四排还有几个知青:鲜世奇的儿子——鲜华,初中毕业,是砲派颇有点名气的“小红旗”战团的战士;聂淼的儿子——聂卫红,高中毕业,原名聂孝宗,“文革”时挨了批判以后立即改的,八派观点;展玉君的弟弟——展雪松,初中毕业,八派观点;炊事班徐师傅的女儿——徐婉贞,初中毕业,砲派观点。

四排的男同志分住在三个宿舍。狄逸翔独立生活能力比较强,很快把自己的床铺打整好了;鲜世奇有儿子帮忙,问题也不大,也安排好了;郗维润愿意睡上铺,爬上去就不易,要在上面抖好铺就要费点劲,好不容易把床铺好,拿着蚊帐不知如何挂,叫道:唉呀!这蚊帐怎么挂?这蚊帐怎么挂?束手无策。正好碰见东方泥进屋来参观他们的住处,一看,郗老当的床在一个墙角,两面靠墙好办,他到木工房找了三颗钉子,借了钉锤,在墙上钉了三颗钉子,解决了三个角的问题,还有一个角是悬空着的,郗老当问怎么办?东方泥说,别急,有办法。立即跑到菜地把支豆架的竹竿抽了一根,找了几根旧麻绳结起来将竹竿绑在不靠墙的那根床柱上。蚊帐的第四个角就有着落了。郗老当高兴地说,啊,你真有办法。东方泥说,我们在野外搞惯了,什么东西都可以就地取材。

住定以后,首先碰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对带白袖套隔离审查的崇智怎么办?让他和大家住在一起怎么隔离?连队领导的意见,现在住集体宿舍更便于群众监督。隔离他(她)的目的就是防止他们之间串连,现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怎么串连?白袖套照戴,表示他们仍在群众监督之下,活动的范围当然比过去大了,但也只能在我们生活、劳动的区域之内。祝建林别出心裁,在菅崇智床铺的斜对面安排一张空床,晚上派人值班,以便守住他,防止他夜间出去活动。由祝建林安排人员值夜班,厅、处长不排班,知青不排班,砲观点的人不排班,女同志不排班,排来排去还不是那几个铁杆老八。每夜安排两个人,上半夜从十点至凌晨两点,下半夜从两点至六点。这种时段换班,让两个人都休息不好。那天半夜把东方泥喊起来值班,这是最好睡的时侯,真叫人心烦,搞什么“狗解手”的值夜班!东方泥半卧在床上,心想,管他的,老子睡老子的。瞌睡被吵醒了,哪里睡得着,睁眼注视着斜对面,大概到了夜间三点钟,斜对面有响动了,东方泥也不动,假装睡着了(老菅知道有人监视他),东方泥要让他了解自己是来睡觉的,不是来监督他的。只见菅崇智穿了长裤,披着一件衣服出去了。东方泥也不动,如果他出去上厕所,何须监督。不出所料,不一会工夫他就回来了。因为只值半个夜班,第二天不补假,搞得人晕头胀脑的,值了两次夜班,值夜班的人不干了。马骉说,名义上是防止他夜晚搞什么活动,实际上是怕他趁夜间搞报复。祝建林与菅崇智的床铺只隔着两张床,他怕死让我们活受罪。这两个人早就结下了怨恨。郗厅长来厅以后,对菅崇智不怎么感冒(俗语:不感兴趣),把祝建林从物资处调到办公室当他的秘书,组织工作队到滇西片218号信箱所属单位搞“四清”时,把祝建林带了去。老祝心领神会,工作当然十分卖力,在阶级斗争问题上卖力还不是整人。郗厅长十分赏识他,左一个“小祝”,右一个“小祝”,喊得十分亲热。郗厅长在通过“四清”运动的工作考查他,是在培养他,将来是要重用和提拔他的。他就有点忘乎所以,对事对人都“冲”得很。殊不知,在揭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时杲建义把他出卖了,他才往造反派这边靠。菅崇智便揪住他不放,揭发他在滇西积极推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种种罪行,还通过熟人动员滇西片的造反派把祝建林抓下去批斗。一箭双雕,既保了厅长又拔掉了这颗钉子。滇西片的造反派的确派人来揪他下去,千折南立即出面做工作,滇西片的造反派参加了八派,祝建林也参加了八派,通过派的关系,达成问题内部解决的协议,祝建林除了口头向来揪他的造反派认错、检讨以外,还写了一份书面检讨,这才缓和了矛盾。到了批厅里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时,祝建林连篇累牍地刷大字报批菅崇智,也是一箭双雕,既表明自己造反派的立场,也拔了钉子。东方泥不以为然地说:世界上哪有这么傻的人,半夜三更在集体宿舍里杀人,就算你能一刀子把对方捅死,那动静大得很,把周围的人惊醒了,你还逃得脱吗?马骉愤愤地说,我去说,如果他是怕菅崇智报复,才派人值班,我跟他换住处。班我们不值了。后来把菅崇智换到与东方泥、宿大勇等人一个宿舍里,值班的事就此结束。

忙乱了几天安营扎寨之事,即转入正规化的工作与生活。早上学军,上午下午劳动学农,晚上批判资产阶級。三项任务发生在同一天,发生在同一时段,但文章只能分头写。

 

二、清晨出操“学军”

(一)背着娃娃出操

早上六点打铃起床,六点半集合出操至七点半,然后吃早餐,八点出工。劳绍平是当然的连指导员,一致推举弓汉达为连长。十连的转业军人不少,但多半是部队的文职人员,真正带兵打仗的不多。而弓汉达从士兵、副班长、班长、副排长、排长、副连长、连长、副营长、营长、副团长、团长,直到副师级,一直带兵打仗,对士兵的操练那一套非常在行。

早上六点起床,单身倒无所谓,若来不及,脸也不洗出了操再说。带娃娃的就脑火了。高如璊、展玉君等人的娃娃才几个月,六点半娃娃还没有醒,即使醒了也不能把娃娃丢在床上让他哭,自己去出操。干脆把还在酣睡的娃娃背在背上去出操。这种现象在部队是绝对不会有的,这是机关干部学军的特殊现象,说明大家对学军非常认真。后来觉得没有必要搞得这么严,搞得太左就不近人情了。这才决定带奶娃的可以不出操;八十多岁的刘工可以不出操。

大概操练了一个多月,干校总部准备进行一次操练检阅。

(二)准备操练的检阅

这样一来,连领导和五·七战士们都认真起来。除早上一个小时以外,有时中午和晚上还加班操练。纵队进行,齐步走,正步走;齐步走立定、跑步走立定。跑步走立定要做得整齐难度大一点,在跑步进行中喊立定以后,右脚要垫一步,左脚多跨一步,右脚才并拢,手放下,是四个动作。横队正步走,这是经过检阅台必须有的队形,要走得整齐难度最大,于是重点抓这个队形,手持器戒(锄头把)的倾斜度,脚步的跨度,脚抬起的高度,多少公分都有规定。有时候把脚抬起来,两头两人用绳子拉起来绷直,各人的腿向绳子看齐。一只脚站不隐,摇摇晃晃的,另一只脚抬起来坚持不住。大家笑笑说,这样太累了。弓连长说,仪仗队就这么练出来的,一百个人的动作一厘不差。这就是学军,别以为学军就像吃“气锅鸡”那么爽心。

大家操练得鬼火冒,难免发点牢骚,有人说,这个老弓头口令倒是喊得十分响亮,看来当年他抽的鸦片还在发挥作用,要不然他哪有这么精神!大家哈哈大笑。这句话传到老弓头的耳朵里,有一次练完操,老弓头开始“训话”,先讲了练操中的不足和注意事項,然后话峰一转说,有人说我的口会喊得好,有腔有调,响亮,我感谢大家的表扬和鼓励,但是原因找错了,哪能是鸦片烟起的作用,我吸鸦片是三十年代的事。鸦片是个害人的东西,烟瘾发了无精打采,哈欠连天,鼻涕眼泪巴沙的,还打什么仗。国民党有这种部队,叫做双枪兵,步枪和烟枪。结果被我们打得不是死就是被俘。一个也没有逃脱,因为他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现在吃的是我们食堂烤的包谷饼,香、脆、硬,这种食品吃进去才来劲。我们吃的是一样的,我来了劲,同志们在队伍里不能像拉了稀似的,腿都抬不起来。大家哈哈大笑。

“立正!”连长一声令下,大家立即挺胸昂头站直了。

“向右看…齐!…”真是有腔有调的。大家立即沙沙沙前后迅速移动着,看齐了。

(三)应该向左看齐,莫向右看齐

“报告连长!”公输欣夫喊道。

“什么事?”连长用疑惑的眼光瞧着公输。

“排头兵是不是站在左边比较好,我们向左看齐,否则老是向右看齐。”公输欣夫一本正经地说。有人嗞嗞地笑了。

“嗯……”连长停顿了一会儿说:“也好,现在大家都左惯了。”大家笑得格格的。

连长喊道:“左转弯齐步…走!”“左!…左!…,左右左!…”连长不喊一二一了。“左!…左!…,左右左…”只听得脚步声:欻!…欻!…欻!欻!欻!

“立定!向左转!”大家都把屁股朝向连长了,哪有这么喊口令的,不免好笑。

“向后…转!”连长说:“笑什么?这不避免向右转了吗?”大家哈哈大笑,连长也笑了起来。

“稍息!…报数!”

“一、二、三、四、五……”脚一收,头一偏又摆正,更显训练有数。那报数的声音像放小钢炮似的,嘎嘣脆。

“这还差不多,不像拉稀的。”连长说,“解散!”大家一阵欢笑,鼓起掌来。

毕竟机关里有—部分是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干部。知识分子中,学生出身的人过去都上过操。集中训练一段时间就像模像样了。不像国民党抓的壮丁,那些人练起操来才费劲哩!你喊左右左,他们手脚一起左,一起右。要用两根长竹竿让大家抓住,班长在前头用手抓住竿子头,出左脚拉右手的竹竿,出右脚就拉左手的竹竿。

晁达到干校以后,被调到校本部任政工组的副组长,经常下连队了解情况。有一天,晁达回到连队向劳绍平和弓汉达介绍了各厅局学军的情况,大家都十分认真,为迎接检阅作了细致的安排。

劳绍平决定派宿大勇到各连队去侦察一下,交待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看看人家有什么优点值得我们学的,人家不足的地方,我们要加强,从反差中更能显示优点。宿大勇说,给我派一个参谋,两个人边走边说边就观察了。我一个人去偷偷地看,人家还以为我是小偷呢!劳绍平说,就叫东方泥跟你一道去吧!他俩利用三个早上看了九个连队的晨练,回来以后,劳绍平召集排班长开了一个会议,宿大勇作了传达。大家据此对下一步连队的操练作了研究和布署。连长叫宿大勇在连队晨练的时候讲讲他们看到的情况,多说说别人的优点,以激厉我们不要落后,迎头赶上。

(四)侦察别的连队操练以后,提出新的建议

宿大勇作汇报说,各连队的确都十分认真对待操练,没有见一个迟到早退的,个个服从命令听指挥;没见一个把晨练不当回事的人。操练的内容跟我们的差不多,有些连队横排的齐步走和正步走比我们的整齐;有的连队有卧倒、匍匐前进的动作;有的连队有跪势射击的动作。这个不要紧,我们不一定照抄别人的,我们拿出自己的特点,我们准备增加一项刺杀,那会更显得威武。我们研究了服装统一。部队换过几次装,有些过时的军装都处理外卖,我们弄一批军裤来,反正大家都得穿裤子,穿军裤正时髦着,每人一条就解决了。还研究了手持器械统一,我们每人都领了一把新锄头,锄头把白白的,一头大一头小,就把它当作枪使。我们的头发不统一,特别是女同志,每人戴一顶军帽就解决了。还有一个问题,高矮可以按顺序逐步排下来,胖瘦怎么排?我没发现其他连队有像我这样大油肚的士兵,他拍拍自己的肚皮(众笑)。我的脸向左看齐了,我的油肚是凸出的,看不齐,怎么办?听说可以开刀,用什么机器在油肚里面搅,把板油搅成糊糊(众笑),然后插根管子进去把那些糊糊抽出来,吓死人。不过有油肚的人别担心,要进屠宰场我先进,我的油肚最大(众笑)。东方泥出了一个好主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这个办法暂时保密,以免外传(众笑)。还有一点我不得不说,其他连队司令的口令……大勇摇摇头瘪瘪嘴说,喊得不咋的,软不拉机的,不响亮,没调门,既不带劲又不好听,不知道他们早上吃的是什么。我们的司令那口令喊的才叫‘高’。他看着站在身旁的弓连长,伸出大拇指说:‘高家庄’。大家哈哈哈大笑,弓连长也抿着嘴笑。他抽的是……唉不是(众格格笑),他吃的是烤包谷饼,所以口令喊得硬、脆、香。检阅那天的早餐我们还是吃包谷饼,再加上肉汤……大家笑着鼓起掌来。

宿大勇这个汇报、传达对大家搞好训练的确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大家操练得很起劲。在东方泥的方案中要唱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让宣传组的盛恩寿負责,这首歌老盛以前唱过,但词记不全,现在到哪里去找这种歌单,他过去保留的歌单都上交了,只有语录歌,急得没法。东方泥说,不要紧,凡抗日歌曲我们家都保留着的,可能有这首歌,我写信问问我爱人,如果找着了,让她抄一份寄来。不久这首歌单寄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啦?盛恩寿说,过去还是有些好东西,不能都否定掉,你有先见之明,我太傻了。

正在练兵的节骨眼上,柴光祺的爱人要临产了,老柴找排长祝建林请假回昆明照顾爱人生孩子。祝建林一口就回绝了,说,现在是练操的紧张时期,连长规定了,一律不准假;再说,哪有老婆生孩子,男人要请假去照顾的。老柴说是换假,是事先就请示领导批准的。祝建林说,什么换假,我不知道,要换也不能换在这个时候。老柴说,我爱人将要剖腹产,是有危险的,所以我才换在这几天。祝建林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在这个关键时刻换,就是不松口。把柴光祺急得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本来这种事直接找劳绍平去说,也许就解决了,因为这是劳绍平、千折南当时同意了的,现在千折南留在昆明生产指挥组,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劳绍平。柴光祺办事很慎重,怕直接去找连领导,排长祝建林不满意,这种情况是有先例的,结果卡在排长这里,这时再去找劳绍平,岂不更让祝建林多心,怎么办?柴光祺想起,在他进到会议室向领导要求换假的时候,东方泥在会议室当记录,他应该还记得这件事,请他去找排长疏通一下,这仍然表示对排长的尊重。于是去找东方泥,说着说着就梗咽起来:“老东,求你帮帮忙!”东方泥忙说:“别急,别急,我了解这个情况,我去找他说。”很快就找到了祝建林说:“老祝,柴光祺请假的事他来找我再向你说明一下,当时我在会议室当记录,革委会的领导是同意他换假的。至于练操的事,他是个普通一兵,差个把也不碍大事,再说,什么时候检阅还没有定,他请假的时间也不长,他保证准时回来,不会误事。最主要的他爱人是大龄孕妇,又是剖腹产,这是有危险的,动大手术之前必需直系亲属签字,他不在,谁敢担这个保,到时候有危险,是救大人还是救小孩,谁来定?你不准假,将来他会怪罪于你,你在关键时刻帮了他的忙,他会感激你的。”祝建林也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他去找连领导说说。很快他就找到柴光祺说:“同意你的假了。”

柴光祺又立即找到东方泥表示感谢。

根据宿大勇、东方泥汇报的情况,各厅局的队伍也显得零乱,主要是男女、老少、胖瘦都混杂在一起,参差不齐,很难做到像部队一样,清一色青年士兵那么统一整齐。东方泥建议分成三个梯队,第一梯队以青壮年职工和知青为主;第二梯队全为妇女;第三梯队为老弱的,如刘工、几个厅局和处级干部;背娃娃的妇女;几个油肚大的合不了群的,作为炊事班,背着锅、炊具。各有分工、各负其责。连领导和班排长们都同意这个意见。而且利用场地近水楼台的便利作了几次預习。

连指导员劳绍平在预习解散之前笑着说道:“从预习的情况来看还不错,正式参加检阅那天早歺我们再吃一次带肉的肉汤,那就更来劲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

“别喝多了上厕所,就麻烦了。”宿大勇说。

“他是怕肉汤不够喝。”连长弓汉达说。

众笑。

“带肉的汤,一人一碗,定量供应。”宿大勇说。

“怎么样我说准了吧!”

大家又一阵笑。

宿大勇在队伍的最后,看见第三梯队有人的步法不合拍,散队以后向第三梯队的人说道:“同志们,我们三梯队虽然是杂牌军,但在行军的时候我们的脚步也应该整齐,要按口令一二一,左右左踏准,不能鸟儿郎当的。”

连长说:“什么鸟儿郎当的?”

宿大勇说:“他们不准我说‘屌’字。”众人笑起来。

佘慜说:“是吊儿郎当,不是屌儿郎当。吊是去声,屌是上声。”佘慜是河北人,发音比较准。

宿大勇说:“还不是一个样…”见大家没有领会其意,补充说:“吊在裤裆里甩来甩去那模样。”众人哈哈大笑。大勇对这个词组的理解不无道理。

检阅的头一天柴光祺回来了,因为队形、参加人数有变化,各人的位置在哪里,前后是什么人都要记清楚才不会乱,所以老柴就编在三梯队。

检阅的那一天,各连队都集中在检阅台背后的空地上作准备。按连队顺序号一个连队一个连地排着队整整齐齐地出场。前面的一两个连队出操的时候,排在后面连队的人都挤进去看。只听得一阵阵掌声。弓连长说,听来他们操练得不错。外面的人一听掌声又跑进去一些,弓连长就派乜也进去观察情况,快轮到我连的时候,要把我们的人喊出来作准备。

(五)以特殊的形式进场

轮到十连进场的时间候,里面挤满了人,场地越来越小,连长临时决定改变进场的方式。只见连长先挤进去站在场子的中央,战士们分散进去,观众有点奇怪,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分散进去的战士们立即作疏导工作,请观众退后一点,待留出足够的场地时……

连长一声令下:“十连第一、二梯队紧急集合!”

哗!只见分散在四周的战士们闪电般跑拢,一躲、二闪、三靠,沙沙沙的脚步滑动着,队伍就形成了。群众一阵掌声。

“立正!”连长曾经要求战士们站如松、坐如钟、睡如弓。这回站得像松了。

“向左看…齐…!口令声刚落下已经看齐了。连帽舌都是斜斜的一条线。帽子戴在额头上的什么地方,都是事先画好线的。

“向前看!报数!”一、二、三、四、五……像机关枪似的,没有一个打咯噔和报错的,因为自己是第几号早记牢了。

“枪上肩!”拍、拍、拍三下。枪的斜度事先量好了的。                

“左转弯齐步…走!”“沙!沙!沙!”

“一二一!一二一!”连长喊口令,“沙沙沙!沙沙沙!”战士的脚步声。

“一!…二!…三!…四!…”连长喊在左脚上,战士的吼声也左脚上。“一!二!三…!四!”连长喊在“左右左…左”上,战士也吼在“左右左…左”上;连长的口令响亮,战士们的吼声雄壮,赢得一阵阵掌声。

接下来是齐步走的向右转走,向左转走,向后转走,这一项难度大一点,有的人没有踏在点子上。然后是跑步走,立定。有个别人是思想开了小差还是太紧张,连长叫立定时,没有垫一脚,冲着前面的人,引起观众的笑声。

第二个科目是将三路纵队变成六路纵队,每一队25人,共计150人。由第一梯队完成,女子第二梯队隐蔽(这是连长的口令,实际是让她们退到群众中间去待命)。横排端枪难度是最大的,由于大家都非常认真,帽舌、持抢的倾斜度、手的位置、腿脚的跨度和台起的高度形成了几条平行线。先走了一趟齐步,待所有的步伐都协调以后,由连长喊着口令,正步行注目礼经过检阅台,赢得观众的热烈掌声。

第三个科目是劈刺,由连队里的知青完成。只见他们龙腾虎跃,杀声震天,掌声不断。

最后,连长喊口令:“一、二、三梯队全体集合,向目的地胜利前进。”

第一、二梯队都亮过相,第三梯队是杂牌队伍,以八十多岁的刘工紧接着是十多个头发花白的老领导、老职工,后面是几个背着娃娃的女职工,最后是炊事班。柴光祺背着大蒸笼,徐师傅背着个大锅铲,宿大勇背着口大铁锅压阵。一出征就受到观众的称赞和热烈的掌声。有的说这很真实,我们五·七战士就是这样学军的;有的说长征路上还不是有背着娃娃的,背着锅的,真是太妙了。

(六)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时,有的老干部流泪了

连长喊着口令,战士们合着脚步,待大家都走起来合拍了,连长下令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由盛恩寿起音: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唱!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那掌声啊!那欢呼声啊!歌声一下子把我们大家都引领到那个革命战争年代,百感交加。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

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歌词多么明白,多么亲切,表达了军民的鱼水情;多么暖人胸怀,真是大处着眼,小处着手。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

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

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

旋律多么简洁明快,既好记,又动听,就是让我们容易永远记住,照着去做。这不是什么数学家也未解的数学难题,这是每个革命军人、革命职工可以做到而且应该做到的。

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

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

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

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

当年我们的革命干部、革命指挥员和战士就是唱着这首歌遵守纪律,跟着毛主席打江山,得到人民的拥护和爱戴,才得到天下的。

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

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

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

军阀作风坚决要除掉;

队伍中唱歌的郗维润流泪了…,佘慜流泪了…,有几位站在周围旁观的老同志也激动得流泪了。在“五·七”干校有不少老同志是从延安来的,是从各个革命根据地来的,有的在国统区是地下党员,他们之中有的经历过国内革命战争,有的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他们知道革命战争年代密切联系群众多么重要;他们领悟到和平时代保持革命晚节多么重要。他们之所以流泪,那感情是十分复杂的。

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

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

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

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

有的围观的老同志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起来,有的老同志干脆跟着队伍后面边唱边走起来,他们在重温当年的氛围,在回忆和对比中认真思考。

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

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

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

互相监督切莫违犯了;

队伍逐渐汇成一股洪流,检阅台上的军代表、校领导走到了台前,合着歌曲的节拍,一下一下地鼓掌。队伍的圈子越走越小,最后只得停下来,全体齐声高唱:

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

人民战士处处爱人民;

保卫祖国永远向前进,

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

大家一阵欢呼,检阅胜利结束。至于评比的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次活动大家都受到一次很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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