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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鬼 (上)

(2025-09-26 05:43:59) 下一个

巍峨群山之间,有一片风景秀美的小丘陵,一条曲折公路在翠绿中蜿蜒,如同一条纽带,连接着外边的世界。

这里有一座国家重点矿山,和一支专门勘探稀有金属矿产的地质队。当第一颗“东方红”卫星发射成功后,国家发出表彰信,两家单位榜上有名;红头文件一下,两单位联合起来,敲锣打鼓,红旗招展,绕着矿山和地质队,游行了一个下午。

地质队规模不小,几十栋红砖黑瓦平房,几百名干部职工;队上两个领导都是北方人,书记姓关,队长姓王。

关书记面皮白净,体型清瘦挺拔,主管政治和大队业务;王队长皮肤黝黑,胖得结实有力,抓生产和野外分队管理。两人配合默契,哼哈二将,把队里大小事务、民生琐事管理得井井有条。

一区四栋七号,住着一家四口。男人姓曹,人称老曹; 女人姓杨,人称杨妹子;亲生一儿一女。两口子都是湖南人,天生热情好客,家里经常人来人往。

老曹好喝酒,见酒如见亲人,每晚都得啜几口;杨妹子身后一条黑亮辫子,喜欢文艺,唱歌跳舞三句半,队里联欢舞台缺不了她。

按说两人该和和睦睦,白头偕老,可似乎命里八字不合,刚结婚时就爱吵架;十年过去,儿女大了,两人吵得更加起劲,动嘴不过瘾还动起了手;这不,一顿鸡飞狗跳下来,老曹脸上多了几道血口,手里多了几缕头发。

杨妹子揪着老曹的背心褂子,上面印着“保家卫国”四个红字,去找关书记评理。关书记说:“老曹你就不对了,怎么能打女人呢?”

老曹喷着酒气辩解,说老子就爱喝两口,这女人就唠叨个不停;又说:“老子喝酒也要管,那她搞破鞋要不要管?”

杨妹子一听,脸气得发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哭出了声。

关书记生气了:“老曹,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讲。你说话要负责任,要讲证据啊。”

老曹红着脸,脖子一拧,说:“没有证据,她不让老子喝酒,老子就说她搞破鞋。”

自此,两人的矛盾上了一个台阶,被冤枉的杨妹子要离婚,冤枉人的老曹不要离。两人隔三差五打一架,十天半月到领导办公室调解。

离婚是个大事,不光事关家庭的脸面,也影响单位的名声;国家表彰地质队的锦旗闪闪亮,挂在关书记办公室的正中间。

关书记语重心长地劝:“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有商有量嘛;”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什么事大家各退一步。好不好?”

杨妹子看领导三番五次打太极,知道离婚是此路不通,便断了这个念头,心里生了另一个念头。

每逢老曹请人来家喝酒,杨妹子也喝;老曹喝一杯,她也喝一杯,老曹喝二两,她也喝二两,直喝得满脸桃花,醉得杨柳依依;杨妹子生就一双桃花眼,酒给桃花又抹一层暖色,把老曹的酒友看直了眼。

老曹酒劲一来,又对杨妹子动了手;除了自己脸上多了几道血口,手里多了几把头发,老曹这次还下了蛮力,把杨妹子的背当鼓敲,“咚咚,咚咚”,捶得山响。

关书记到卫生所看过杨妹子,带着保卫科牛科长来找老曹,脸色发青,说:“你下手再这么重,保卫科就得关你了。”

事后,老曹有所收敛,只偶尔请人来家喝酒,打人时也不打背,只挑肉多的地方下手。

老曹怕书记,但不怕牛科长;路上见到牛科长,老曹邀他,有空大家一起喝一杯。

老曹的酒友问老曹,两人整天打打闹闹,为什么不离婚?老曹想想不回答;酒友干了一杯,又问:“老曹,你为什么不离婚?”

老曹也干一杯,眼珠子一斜,说:“你懂个球;这杨妹子白天不怎么的,到了晚上,那可是个。。。。。。”老曹说着,咽一口唾沫。

事后不久,老曹上班头痛,临时回家。一开门,看见酒友正搂着杨妹子乱啃,杨妹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老曹火冒三丈高,抄起根柴火就打,把酒友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正巧,关书记去局里出差两周,王队长留守大队。知道情况后二话不说,王队长带上保卫科牛科长,牛科长带上保卫科毛干事,毛干事带上一圈拇指粗麻绳,前后脚进了老曹家。

“绑起来。”王队长指指老曹,牛科长毛干事上前用麻绳把老曹牢牢捆住;“吊起来。”王队长指指房顶上的挂钩,说完便进了里间。

牛科长有些为难,这房顶的挂钩不结实,不比野外钻机台上的吊杆,肯定吊不住人;于是把麻绳挂在挂钩上,让毛干事拽着,老曹的两脚还站在地上。

十分钟后,王队长从里间出来,里面杨妹子的抽泣声也停了。王队长站在老曹面前,说:“现在人躺在医院,老子不吊你,矿山派出所就得来关你十天。”

踮着脚双手绑在身后的老曹使劲点头:“谢谢队长。”

王队长接着说:“以后你喝醉一次,老子就上门来吊你一次。”

这次老曹不说话,王队长黑脸一甩两眼一蹬,老曹又使劲点头。

此后,老曹家风平浪静。

 

一年后。

傍晚时分,王队长夫人突然上门,来找关书记:“你要管管老王,他搞破鞋。”

关书记吃一惊,说这事不能乱讲,得有证据。

王夫人说:“老王肚子里的那点下水我清楚得很,以前在野外分队的风言风语就算了;以前老王下分队,半个月一个月才回大队一次,现在每周都回。”

关书记不语,他也觉得有些蹊跷,只是没多想。

王夫人又说:“以前老王回大队就回家,家里好吃好喝热被窝;现在回来还经常开会加班。大队里都是书记你操心,用他开哪门子会?”

关书记沉默,他现在觉得是不对劲了。

王夫人再说:“你不能看着老王犯错误不管吧?我这张老脸无所谓,家里还有三个姑娘呢。”

关书记表了态:“嫂子放心,我一定管。”

周六晚上,关书记带上牛科长,摸黑在书记办公室里蹲点,对面王队长的灯一直亮着。

十点的时候,灯灭了。不一会,一个身影出现在黑暗中,一闪身进了队长办公室。

关书记起身,牛科长拦住他,说:“不急,再等几分钟。”

“开门,我是老关。”关书记轻轻拍了两下门;里面的动静停了下来。过了一会,王队长把门打开一道,人堵在门口,身上带着一股汗气味。

“让里面的穿好衣服走人。”关书记板着脸。

里面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女人低着头往外走,一头黑亮发丝垂落下来,把脸遮了个严实。

一个月后,局里下来调令,王队长平调。晚上,王夫人带着礼物上门,拉着手,和关夫人说了好一阵体己话。

王队长离开那天,关书记没露面,由牛科长组织大伙送行;完事后,牛科长来书记办公室,关书记盯着墙上的锦旗,似乎在自言自语:“家丑不可外扬,你知我知天知。”

牛科长没言语,仿佛没听见。

半路上,牛科长遇到老曹;老曹心情不错,说:“这王队长就是个土霸王,还不让人喝酒,走了好。” 又邀他:“牛科长,什么时候我们喝一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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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司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花似鹿葱' 的评论 : 谢花姐鼓励,会继续加油!
花似鹿葱 回复 悄悄话 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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