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舊事話百年 (94) 熱鍋螞蟻
1949年,中國歷史的里程碑。
1948年底中共林彪、羅榮桓東北野戰軍全殲東北剿總司令衛立煌五十萬大軍,11月6日,東北全境「解放」。同一日,劉伯承、鄧小平統帥的中原野戰軍,和陳毅、粟裕率領的華東野戰軍六十萬,向國軍徐州剿總主力和華中剿總部隊發起决戰,擊斃黃百韜、邱清泉,生擒黃維,1949年1月10日全殲徐州剿總集團,俘獲杜聿明。
解放軍飲馬長江,與蔣介石的統治中心南京對峙。
同期,1948年12月5日至1949年1月31日,林彪、羅榮桓、聶榮臻率東北野戰軍和華北野戰軍一百萬眾,包圍了華北剿總傅作義五十萬國軍,經過張家口、新保安、天津等戰役,最終傅作義在女兒傅冬菊的極力推動下被迫同意「起義」,北平「和平解放」。這個出賣父親、害死叔叔的女共產黨員最後也未得中共信任,背負一身罵名未得善終。
蔣軍在長江以北三大會戰丟盔卸甲、兵敗山倒,在長江以南的經濟戰役更是焦頭爛額、威信掃地,國統區人民水深火熱,國民黨對資本家的敲骨吸髓,逼上絕路,整個社會陷入了極度混亂。
1947年下半年起,上海棉紡廠開始轉移資金去香港,到48年底,榮鴻元、榮爾仁、榮鴻慶、王啟宇、劉鴻生、郭棣活、安子介、唐星海、劉靖基、唐翔千等都去了香港。在香港建立了南洋紗廠、大元紗廠、香港紗廠等,從此香港有了大工業。
這時上海人心惶惶,謠言四起。章榮初是個單純的商人,一生遠避政治,在生意上他異常精明,但對政治,他完全沒有頭緒,在前線不斷傳來的消息和小蔣在上海的連串動作下,他沒有了方向,心亂如麻。
一天晚上,韓志明、馬仲文和鑫壽紗號老闆鄒兆麟到章榮初家商量,鄒兆麟拿出一張國民黨印的宣傳傳單,說:「共產黨來了資本家都要槍斃。沒槍斃的要實行共產主義,家庭全要拆散,男人一間女人一間,共產共妻。」
大家看了心驚肉跳,韓志明說:「走路的話家產帶不走,到香港去做癟三,不走就等死。」
鄒兆麟急得只會說:「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章榮初站起來,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嘆口氣說:「你們要走的話,終究家中人不多,我這一大家人,大兒子在美國,二兒子和兩個女兒還在讀大學,其他兒女都很小,和他們沒什麼可以商量。全家人統統走的話,我的錢都在工廠裡,全家走經濟力量夠不到,少數人走,把其它人丟在上海吃苦頭,於心何忍?」
出名膽小、半天不說話的馬仲文說:「聽說共產黨來了,男人一間女人一間,共產共妻,我越想越怕,去香港做癟三就做癟三吧。」
鄒兆麟點點頭說:「是啊,看來只有去做癟三一條路了,否則來不及了。」
大家低頭無言,唉聲嘆氣。
下一天,章榮初去看徐采丞,章榮初問徐:「采丞兄啊,這幾天謠言很大,說共產黨來了要共產共妻,資本家都要殺頭,你看怎麼樣,是真的嗎?」
徐采丞嘆口氣說:「全部殺頭雖然未必,但無風不起浪啊,留在上海總歸有危險。你還是先走吧,我可能也就要到香港去。」
章榮初問:「杜先生怎麼樣?」
徐采丞說:「杜先生肯定要走的,只希望這次像抗戰一樣,抗戰八年都過來了,內戰總有個停的時間吧。」
這時候上海的資本家,家產拖累不多的,很多人準備走路,家產較多的都在患得患失,進退兩難,大多像章榮初他們幾個一樣,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這些一生打着如意算盤的人,今天這算盤怎麼也打不動了。
非常感谢!
谢谢您的长篇历史宗卷,信息量实在太大!不懂历史只能了解一二。受到您的启发,这几天我把父亲2009年的稿件登录发出了,略去了第九章。以上是我父亲的回忆录,里面也有蚂蚁之说。我父亲是被彻底改造的旧知识分子,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