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舊事話百年 (88) 雄風雜誌

上海舊事話百年 (88)  雄風雜誌

1946年章榮初事業暢順，更大的發展已在他胸中醞釀。章榮初學老朋友、上海銀行經理陳光甫「科學管理」的經驗，設立了一個企劃部，他的長子章志鴻已二十二歲，剛從在聖約翰大學畢業。章榮初要章志鴻拜榮豐總經理韓志明為師，安排章志鴻當企劃部主任，這是章榮初有意培養長子逐步接班的步驟。

章志鴻的幾個聖約翰大學的同學，凌子鈞、陳德華、余益年，和榮豐一批年青工程師黃景園、金繩武、張蘭秉等，志同道合，要做一番實業。章志鴻的老師、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傑出章草書法家的王蘧常教授，介紹育才中學校長潘伯棠擔任企劃部日常文書工作，又請了大同大學統計學教授陸宗蔚，負責全廠綜合統計工作，潘又推荐了另一位陶壽康教授，擔任計劃工作。這個企劃科對紗廠業務不甚了了，文人氣息很重，陶壽康建議章志鴻辦一份公司內部刊物，介紹有關科學管理知識為主，並報導公司內部計劃和規章制度，加強職員同仁交流，定名《雄風》，即「榮豐」之滬語諧音。

1946年6月1日《雄風》出版了創刊號，從特約撰稿人名單可看出其雄心，如聖約翰大學教授王欣夫，無錫國立專修學院教授朱大可，中央大學教授朱東潤，復旦大學教授周谷城、趙景深，北京大學教授季羨林，滬江大學教授俞慶棠，中華書局編輯所長舒新城，申報主筆儲玉坤等。發刊詞說：「雄風吹去了陰霾，光明照耀着世界。」真是雄心萬丈。

1947年初章志鴻準備赴美留學，青樹同學會的史霄雯要求由他接辦，改為科學普及型月刊，對社會發行，經費仍由榮豐公司負擔。

當時交通大學激進學生出版兩本雜誌﹐《激怒的鐵流》由學生自治會主辦﹐《雄風》1947年起由史霄雯主持﹐成為新民主主義青年聯合會(新青聯)的刊物﹐大力宣揚中共主張的新民主主義。

中共十分重視對大中學生的滲透，由吳學謙、喬石【註】領導的學生地下黨組織，在各大學和一些著名中學都建立了支部，聯繫十分廣泛，後來成為中共領導人的江澤民、李嵐清、錢其深、尉建行等都是上海學運支部的成員，還有很多學生成為外圍組織如學生自治會的成員。「青樹同學會」和《雄風》雜誌都已被中共滲透，成為其外圍組織。

【註】吳學謙(1921-2008)，上海嘉定人，喬石(1924-2015)，浙江定海人，中共上海學生運動領導人，文革後吳學謙任中國政府外長、政協副主席，喬石任中共政治局常委，人大副委員長。

交大學生自治會負責人穆漢祥(1924-1949)，回族，天津人，1945年考入交大電信管理系。1947年加入中共，1948年起，先後擔任中共交大總支委員、徐匯區分區委委員。    

新青聯負責人史霄雯(1926-1949)，江蘇常州人。1945年考入交大化學系。1947年春，他參加中共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青年聯合會。

穆漢祥和史霄雯都是青樹同學會第一屆受助學生，在他們及另一個中共黨員周壽昌帶領下，青樹同學會成為中共地下黨外圍組織。

1948年6月，交大學生自治會先後發出四封《給吳市長的公開信》，及《為吳市長迫害愛國運動告全國同胞書》，得到老校長唐文治、張元濟及陳叔通、馬寅初、史良、王造時、儲安平、包達三等社會著名人士支持。        

1949年4月20日，中共解放軍渡過長江，4月23日南京「解放和平」，上海「解放」指日可待。京滬杭衛戍司令湯恩伯發佈了「十殺令」、「連坐法」，軍警特務到處抓人，上海陷入一片恐怖中。

4月26日凌晨，國民黨當局對上海全市十七所大學進行大逮捕。用裝甲車撞開交大後門，軍警包圍了學生宿舍，按黑名單逐間搜捕。中共組織的護校隊鳴鐘報警，全校同學驚醒，大多中共黨員按已定應變方案迅速轉移。    

交大學生被列入「黑名單」的多至一百零八人，這次大逮捕中有五十六名同學被捕，其中中共黨員七人，新青聯成員十人。

4月30日，穆漢祥在虹橋路被捕，5月2日史霄雯被捕。此時上海已陷入陳毅粟裕第三野戰軍的包圍，5月12日上海戰役打響，5月20日，穆漢祥、史霄雯被槍殺於閘北宋公園，穆漢祥二十五歲，史霄雯年僅二十三。上海淪陷前夕被湯恩伯﹑毛人鳳殺害的烈士中﹐不但有共產黨人﹐也有不少國民黨人和三青團員。              

上海「解放」後第三天，學生自治會在普善山莊找到了烈士的遺體，史霄雯衣袋中還藏有紅領巾。6 月5日交大師生迎回兩位烈士靈柩，隆重舉行追悼大會。章榮初次子章志鳴代表青樹同學會參加並送兩副輓聯及銀元三十元。會後在校園安葬了烈士靈柩，週年後建立了一座史穆烈士紀念碑。

校務委員會主任委員吳有訓請陳毅市長為史穆烈士碑題詞，陳市長題詞：「為人民利益而光榮就義是值得永遠紀念的」。吳有訓為墓碑題詞：「我們誓踏着你們的血跡前進，為建設新民主主義新中國而鬥爭」。

交大學生自治會主席周壽昌(1923-1974)，湖州人，1943年入讀交大化學系，1946年在校加入中共，上海學生運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受國民黨通緝。1948年轉移到河北解放區，1949年後任共青團中央學生部副部長、全國學聯宣傳部長、第一屆政協委員。1952年任清華大學中共黨委副書記、辦公室主任，是中國數理邏輯和程序自動化研究領域的佼佼者，1957年被打成右派，1974年五十一歲英年早逝。周壽昌夫人王禾奇說：「章老伯無私助學義舉，對我全家影響甚深。」

核工業部副總工程師、中國核學會理事長、工程院院士錢皋韻 (1927-)說：「我1946年讀交大沒錢，四年學費全部是章榮初先生的獎學金負擔的，我一直想報答他。」

青樹助學金同學中還有凌華椿，後任中共中紀委辦公廳主任等職。黃錦發曾任重慶黑色冶金局總工程師、寶鋼工程副總指揮，他們都在1947年參加過菱湖建設工作，在文革時都被當作「國民黨特務」受審查。

《雄風》雜誌創刊號 (上海圖書館藏)

穆漢祥       史霄雯

軍警包圍交大

   

周壽昌                 交大校園內兩烈士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