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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州的花

(2025-10-25 14:32:02) 下一个

我是那种对花、对鸟都叫不上名字的人。退休到佛罗里达后,见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到过的花,就更叫不上名字。但是常见的、特别喜欢的几种花,还是认识的,这里面有紫薇,广玉兰,三角梅和风铃木。

 

 

在佛州,处处都有紫薇,房前屋后,道路两旁,一树树,一行行,一片片,粉红,鲜红,雪白。一颗颗小花蕊组成的一簇簇大花团,园锥形,椭圆形,球形,挂满枝头。近看,花团锦簇。远望,一抹抹云霞。“明丽碧天霞,千茸紫绶花“。除了花色,紫薇的树型也是多种多样,有的矮矮的一团;有的一两人高,每年开春时剪得光秃秃的,发出的新枝才能开花;有的一、二十米高,自然开花。紫薇花期长,“谁道花无红十日,紫薇长放半年花“。从五月初到深秋,整个雨季,都生活在一个大花园里。

第一次注意到紫薇是多年前从宾州家里开往DC的路上。到了Maryland,突然看到路旁一行树上,开满了鲜红的花, 一下就特别喜欢,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照了一张照片,发给朋友询问,才知道是紫薇。之后,我一直想在院子里种一棵紫薇,但紫薇不耐寒,不宜在宾州栽种。后来查到有一种耐寒的灌木型的紫薇。这株紫薇始终没有栽,现在搬到了佛州,有了无处不在的紫薇。

小时后,江南家乡的花园中有一个花坛,花坛里养着一棵我们常常光顾的小树。树没有皮,树杆光滑,干净,开粉红色的小花。树从地面起就开始分叉,容易攀爬,我们喜欢爬在这棵树上聊天,或抱或骑或躺,直到园丁过来把我们赶走。我们叫这棵树“痒树”,在它光滑的树杆上用手指轻轻地抠一抠,整个树都抖动起来。有一天小区散步时,突然这棵痒树的花形在脑子里清晰起来,觉得应该是紫薇。于是走到路旁的一棵紫薇,在光滑的树杆上轻轻地抠了一下,整个树果然抖动了起来。难怪我这么喜欢紫薇。

又到紫薇花开的季节了。那年春天疫情传到了美国,我说等到紫薇花开了,疫情就过去了。没想到到了紫薇盛开的时候,那场持续三年的瘟疫,才刚刚露出了它险恶的势头。

 

 

佛州也多广玉兰。一排排地栽在路旁。广玉兰为高大乔木,枝条密集,一眼看去,都是椭圆型的叶片。叶厚实,油光滑亮的翡翠绿,叶背面呈褐红色。广玉兰只有一根主杆,树型谨约对称,亭亭玉立,洁白的玉兰花点缀其间,极具富贵气和观赏性。广玉兰开花比紫薇早一个月,到紫薇花开时,玉兰花就开始谢了。张爱玲说,上海的女人春天喜欢戴栀子花,但富家的小姐太太戴玉兰花,“吹兰芬馥”, 取其清香。佛州的广玉兰花朵大,显然不是上海贵妇人戴的那种。小区里,年轻的两口子在散步,男人摘下一朵初放的玉兰花,女人握在手上,像握着一只酒杯。玉兰花盛开时,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清香。

 

 

第一次见到三角梅,也是多年前在从宾州开往南方的路上。走一号路,进Maryland后,大多荒芜的路边,有两种让人心情愉悦的植物,一种是家家都种的丁香,一种是偶尔出现的一蓬蓬一团团的鲜红,一两人高,叫不上名字,红得就像燃烧的火,让人眼睛一亮。进了Virginia,这样蓬头散发的红越来越多。后来在佛州住下了,才知道这是三角梅。

和紫薇一样,三角梅的花也是开在枝头上,但不是花团,而是一朵朵拇指大的小花,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棵乔木,看不到任何枝叶。三角梅的枝条带刺,似藤蔓,如果没有支架,会像喷泉的水柱,伸向四方,然后搭拉下来,不拘一格,不修边幅,蓬成红色黄色的各种形态。这种野性,似乎不为园丁们看好,景观设计用三角梅的不多。常常看到三角梅,不是在精心修饰的小区或市里的景区,而是开车穿过不富的街区时,路边会常常跳出一蓬鲜红,从前院的篱笆边升上去,伸出来,又流到地面,将其艳丽豪无歉意地展示在世人面前。

三角梅的地位在欧洲好像高一些。到西班牙旅游时,小旅店的门楣上方,有一蓬粉红的三角梅,塑料的,全年开。

我种过一盆粉红色的三角梅。一直没有搞清楚她应该是春天开,还是秋天开。花开了,一茬接一茬,可以几个月到半年。有一年花开得非常旺盛,从秋天一直旺到春天。随后,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疯狂的恋爱,形影憔悴,精力耗尽,在阴凉处休眠了近一年,才再开花。这种不顾一切的热情,似乎是三角梅的通性。邻居家养了一小株黄色的三角梅,等了两年,终于开花了,也是开得轰轰烈烈,花落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像死去了一般。黛玉葬花,应该是三角梅。

 

 

风铃木是到佛州后才见到的。一年早春,网球场边的一棵树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拍了张照片传给朋友:春天到了,dogwood开了。朋友说,这不是dogwood。 Dogwood 的花是单瓣,照片上的花形像钟,是风铃木。

因此知道了风铃木。粉红色的风铃木, 看起来像 dogwood,会常常被人忽视。正宗的风铃木,是黄金钟风铃木,花是黄色的。在佛州,早春时节,在一个人家的前院里,你可以看到一棵不高的树,树上开满黄花,阳光下, 美得让你移不开眼睛。这花黄得很特别,让人心动,却不易描述:若说金黄,未免流俗;菊黄,不够亮丽。鹅黄,少了柔嫩。朋友说这黄有一个她自己的名字 — 巴西黄,巴西的国色。紫薇花团间,可以看到不少枝叶。三角梅覆盖的严密一些,但仔细看,还是可以在花间找到绿叶。黄金钟风铃木开花时,满满一树黄,没有任何杂色。

约两个星期,金钟花就败了,风铃木开始长叶,随后长出许多长豆荚般的果实,当初密密麻麻的花朵结成了一束束下垂的豆荚。我想风铃木这么好听一个名字,是不是由此而来?很想刮风的时侯,到这树下走走。

 

 

(2025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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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子 回复 悄悄话 我喜欢花,喜欢看花,喜欢介绍花的文章。你写的生动,配上图片真好看。谢谢你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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