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

谁才是人生的编剧和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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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天一览楼》09章(5.2)朝阳门外(中)

(2025-05-22 20:57:33) 下一个

第09章 北平求学 朝阳院旧梦如烟(5.2) 朝阳门外(中)

 

他们原以为会在元旦那天再碰面,没料到在12月30号就再次遇见了。那天是北平多所大学的学生上街游行,抗议美军驻北平海军陆战队士兵皮尔逊强奸北京大学女学生沈崇的事件。罢课抗议的高校以清华、北大、燕京、辅仁、朝阳等大学的学生为主,人数超过五千人。

崔开元和他的要好同学都想参加游行,哪知道朝阳大学校方上锁关闭了大门,不准学生外出。这怎么能拦得住这帮毛头小伙子,他们纷纷翻墙而出,并赶到沙滩的北大广场集合。他们到达的时间略晚,北大、燕京的学生已经出发了,所以他们跟着游行队伍的末尾,沿着东皇城根大街、东华门大街、王府井大街,来到协和医院。当时,北平军调处设在协和东院,美军军官就在此地办公。

学生高呼反美口号,一些知名教授还发表演讲,众人慷慨激昂。

游行结束后,大家正要散去,忽然有后面的同学喊:“崔开元,有人找你。”

他一回头,见是刘国璋找来了。她笑眯眯地说:“崔开元,我看到你们朝阳的人,就问他们法律系的人在哪里,还真找到你了。在北大集合时我就找你了,结果一直也没看到你们学校的人。”

崔开元:“我们来得迟。学校大门关上了,等了一阵才翻墙出来的。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们数学系的人不关心这些事呢。”

刘国璋:“这么大的事,怎能不关心!再说,我就猜到你会来。”她见崔开元身边还有一帮同学,就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问:“你饿了吗?”

崔开元:“那还用说!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也没吃,饿得不得了。”

刘国璋:“那就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崔开元:“是该吃饭了。但是我们几个已经说好到‘东来顺’吃涮羊肉,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刘国璋有点不好意思,问:“那样好吗?”

崔开元:“有什么不好的,他们都是我的要好朋友,来吧!你早晚也要认识他们的,我来介绍。”说着,他就带刘国璋过来见他的朋友们。互相介绍后,他们一起往“东来顺”去。

吃完了晚饭,刘国璋和大家告别,又叮嘱道:“崔开元,别忘了后天我们要到太庙去。还有,来的时候别太急,慢点开车,啊?”

她一走,崔开元所有的朋友都在感叹刘国璋有出色的美貌,也有高雅的气质。

崔开元想想说,她是四川人,四川出美女嘛!大家纷纷赞同,真是名不虚传呀!

1947年的元旦,北平下着小雪,天寒地冻。崔开元开车到燕京校园的时候,刘国璋已经在大门外等候了。他们在和平公园停下车,往公园里面走,没走几步,崔开元突然说:“哎呀,照相机忘在车里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回去拿。”

刘国璋:“好,你去吧。”

他来到车里,拿起他的“莱卡IIIC”相机就往回返。还没到跟前,就见刘国璋站在前方,静静地等他。他立定,打开相机,扳上胶卷,举到眼前,在取景框里显出刘国璋的全身,在她回头看时,按下了快门。这是他给她拍的第一张照片。

他们在太庙和公园里游览了半天,又相互拍了不少照片。往外走的时候,她问:“这个月的22号就是农历新年,你会在哪里过年?”

崔开元:“我们学校18号放假,我会在第二天走,到镇江过年。你呢?”

刘国璋:“我们17号就放假,你是乘飞机还是火车?我去送你。”

崔开元:“别送了吧!我乘飞机,机场蛮远的,来回也不方便。”

刘国璋:“没事的,我想要送你。”

崔开元:“那好吧。你在哪里过年?”

刘国璋:“就在北平。我还有家教要上课,另外我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等毕业以后再回家。”

崔开元这时忽然记起刘大嫂曾说过,她毕业后要到台湾去结婚,于是追问:“你毕业后就回家吗?不去别的地方?”

刘国璋听他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仰起脸,仿佛开玩笑:“你是说去镇江吗?”

崔开元:“我说的是台湾。”

刘国璋收起笑容,沉默不语。崔开元想,可能自己不该提台湾的事,何必影响当前的气氛呢?

于是他说:“对不起!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我这次回家过年,你想要我带什么礼物给你?”

刘国璋脸上笑容再现,说:“没想到,你还知道问我要什么礼物。只要你能想到我,我就很高兴了。什么礼物都行,能做纪念就好。”

到了镇江以后,他对妈妈说:“妈妈,帮我一个忙,我要送朋友一件礼物,你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我的?”

汪嘉玉一听,没好气地说:“你送人礼物,怎么跟我要?我欠你的还是该你的呀?”

“不是,因为是个女的,我不知道送什么,才来问你的。”

汪嘉玉这下来了兴趣,马上问:“是个女的呀!谁呀?你的女朋友呀?”

“算是吧。”

“怎么算是呢?有照片吗?我看看。”

照片真有,和平公园拍的第一张照片。

汪嘉玉接过照片端详了片刻,说:“长得倒是蛮漂亮的。多大年纪了?”

“哎呀!妈,八字没一撇呐,以后再告诉你。先给我一件东西吧!”

“好,好!你到我房里来,我的东西你挑就是了。看中什么就拿走。”

他随汪嘉玉来到卧室,妈妈拿出首饰盒子,打开给他看。她又挑出几件来,对儿子说:“既然是送人家姑娘的东西,旧的就拿不出手了。这几件是新的,我从来没有用过,你看行不行?”

他在这几件首饰中,选中一枚小巧的戒指,上面镶着一粒小小的红宝石,看着可爱,就说:“这个戒指挺好看,给我吧?”

“给你噻!”

他带着这枚戒指回到北平,急切地和刘国璋见面。

他们两人来到颐和园的昆明湖畔,他把那枚戒指送给她。她马上戴在手上,看了半天,高兴地说:“真是太漂亮啦!”说完,就将手举在脸前道:“给我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吧!”

这张照片,成为崔开元一生中所拍照片中最得意的一张,也跟着他很多年,哪怕是参军后,经历了无数次艰苦的行军,其他东西都扔光了,但这张照片他一直都留着,直到···。直到何时,我们以后再表。

时间对于相恋着的年轻人来说,过得飞快。转眼春天就要过去了,燕京的毕业季即将来临。

这天他们相邀来到中山公园玩。往回走时,刘国璋说:“我想到前门外的‘瑞蚨祥’去买一块衣料,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崔开元:“可以。不过要抓紧时间,我今天下午四点半有一场排球赛要打。”

刘国璋也没说什么,他们就往前门去。

在“瑞蚨祥”里,刘国璋左看看,右看看,终于选了一块称心的料子。他心里有点急,因为时间不多了。

这一天,他居然没有想到为她付衣料的钱,这让他到老想起来都还后悔不已。

出了“瑞蚨祥”,他加快步伐正要往学校赶,刘国璋又拉住他说:“崔开元,我饿了,找点东西吃吧,然后我再跟你一起回朝阳。”

崔开元觉得好奇怪,一向善解人意,随和顺从的她,今天是怎么啦?我明明说了要回去参加球赛,她平时不会这样啊?但他没有往深里想,随口就说:“不行!我们必须立刻就回朝阳。如果不能准时现身,我的朋友都会怪我的。”

刘国璋马上回答:“那好,走吧!”说了要走,可她的脸色就变了。很明显,她生气了。

他们交往快一年了,刘国璋生气还是第一次。崔开元想不通,以前他的任何要求,她都能愉快地满足他,今天为何就不讲道理了呢?

也不容多想,他们急匆匆地回到朝阳,她说不想去看球赛,他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宿舍,自己立刻就跑到球场上去了。

球赛结束,他们输了。崔开元披上衣服就要回宿舍,俞杰说:“你急什么?找个地方喝点酒呗?”

他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刘国璋在宿舍等我呐。”停顿一下又接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生气了。”

俞杰拍拍他的肩说:“那可麻烦了。快去吧!”看着他转身要走,又叫住他说:“哎!崔开元,你们就在宿舍慢慢聊吧,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宿舍了,我到安定门那边找李本昭去,她爸爸妈妈都到上海去了。”说完,他们一帮人就朝学校外走,崔开元赶紧回到宿舍。

他推开门,见刘国璋倒在床上睡着了。开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慢慢坐起来,揉揉眼睛,问:“结束啦?赢了没有?”

“没赢。还不是因为你不高兴,我也没兴致继续打下去。”

“活该。输了才好。”

看她仍然不高兴,他有点忍不住,提高嗓门问道:“刘国璋,你怎么回事?我又没惹你,你今天非要和我吵一架才高兴吗?”

她也不示弱,站起来,狠狠地说:“别以为我不敢跟你吵,吵就吵好了,我又不是不会吵架。”

他在桌边坐下说:“好,这是你亲口说的,我倒要看看你吵架是什么样子。俞杰今晚不回来住,就你和我,吵吧!”

刘国璋沉静了有一分钟,然后她走到窗户前面,背对着他说:“谁跟你吵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说着,她顺手推开窗户。

她本来只是想打开窗透透气,不曾想,窗台上有一盆兰花,是李本昭带来放在那的。窗户一推,花盆就应声掉落到窗外的地上,“咣当”一声摔碎了。

刘国璋吓了一跳,马上伸头看,问:“谁的花呀?是你的吗?我不知道那里有花盆,不是故意的啊!”

崔开元知道她已经不想接着生气了,但还是装作不开心的样子,并不回答她,而是在桌子上的一张纸上,开始写起来:

 

            是谁, 推开了那扇窗户,

      让芬芳的气息,流进我的心扉?

      是谁, 摧残了那破土生长的小苗,

      让那无声的痛楚,缭绕于我的心田?

      是你, 抑或是我,

      在迷惘的春天里,失落了自己。

      让这世界,无情地摆弄着我们的命运,

      让我们随波逐流,在纷繁的尘世中疲惫。

      我不知道,

      那是谁的窗,那是谁的花,那是谁的苗。

      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心,

      那是我的青春年华。

      ······。

           

看他不停地写,她便凑过来看。一看是一首诗,就拿起来准备读,可刚念了几句就停住了。

他以为开个玩笑,气氛该缓和了,于是抬头观察她的表情。

不敢相信,他看到的居然是泪流满面的刘国璋。惊诧之下,他忙问:“怎么啦?怎么还哭了?”

这一问更不得了,刘国璋一下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眼泪止不住地流,点点滴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茫然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请你原谅我!”她重复说着这些话,胸脯起伏着,把他搂得更紧,好像怕他会凭空消失一般。

过了一会,她好像平复了一些,他才接着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

沉默了良久她才站起来走到窗前,慢声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有点傻!你要是能帮我,我还会这么伤心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你讲得明白一些好吗?”

“崔开元,这世界上的有些话是不能说明白的,一旦说出口,可能就成了我的罪过了。我绝不情愿一辈子去担当这样的罪过,你懂吗?”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能懂?这是个逻辑问题。你可是学数学的,知道逻辑是怎么定义的吧?”

“学数学的怎么比得上学法律的更懂逻辑!算啦,不要再说逻辑了好吗?”

“好啊,随便说什么,就是别说数学。你知道的,我的数学永远都不及格。”

看他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她也破涕为笑,回转头来说:“我的命运啊!北平这么大,怎么偏偏就让我遇到你了呢!”

雨过天晴。

他说:“好啦!别不高兴了,坐下来喝口茶吧。我打了半天球,早就渴了。”

“对不起呀!我把这事给忘了,我去给你泡茶。喝了茶,该去吃饭了。”

“时间还早,不急,喝完茶再去不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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