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儿子在大学吸毒了!
1.
老陈和他太太青苹是我当年在大学城的朋友。当时,我们都是做了N年的博士后。他俩跟我不是一个系,但对前途也同样是不踏实。在我找到公司的工作后的第二年,青苹得到了麻省一所大学tenure track的Assistant Professor职位。她的那个专业并不是热门专业,她也是面试了不知多少个地方,很不容易。于是她立刻接受offer,搬家。
他们有个儿子Allen,跟我闺女同年生,当时在一个幼儿园。如果青苹得不到那个教授职位,他们或许考虑再要一个孩子。但青苹拿到了那个职位以后,简直就是玩命了。基金不好申请,startup那30万眼看要用完,还谈什么要孩子。老陈在同地区的另一所名校得到一个lab manager的工作,老板是个大教授,实验室有钱,工作是稳定的。五、六万的年薪就认了,好在工作比较轻松,时间灵活,这样,老陈就成了夫人的“贤内助”,而且头几年担负起了大部分抚养、教育Allen的责任。
他们搬家以后,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但一直保持着联系。除了圣诞、新年互致问候外,我跟老陈每年还通一两次电话。青苹凭着自己的勤奋和老陈的全力支持,五年后如愿拿到了tenure,前两年又升为正教授,有一个人员梯队合理的实验室。Allen现在已经是年过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老陈这些年培养儿子很精心,Allen除了一般学业成绩优秀之外,还在National Science Bowl, 体育(击剑)和音乐(单簧管)上都有不错的奖项。去年他跟我女儿同一年申请大学。Allen如愿进了中北部一所名校,我女儿也进了她最理想的大学,算是皆大欢喜。
2.
9月下旬的一个星期五晚上10点多种,老陈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孩子刚进校一个月,就彻底学坏了,他和青苹急得不得了。就在刚刚,他们发现孩子在学校里面 “吸毒”了,他们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其不意地开车去学校。这时候青苹也加入进来,带着哭腔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Allen进大学之后似乎非常愉快、适应,很快交了些新朋友。孩子不怎么打电话回来,似乎也不想家。他们得知Allen刚开学party不少,就要求孩子不要过度,把时间多用在学习上,小伙子满口答应。他们一家都是用iPhone的,他们可以track孩子的位置(Allen知道)。前一段他们发现他晚上在学校外面的两个地方逗留很长时间,有一天居然呆到凌晨3点多。他们在谷歌地图上一查,那两个地方是酒吧。这让他们很不安,觉得这样要“学坏”。Allen说你们放心,我都是跟本校的freshman朋友在一起,他们都很优秀。以后忙了party就少了。他们要求Allen不能喝酒,他有些闪烁其词。此后他去bar的次数每周还是至少两次。老两口的焦虑一天天增加。
有一天青苹突然跟老陈说,他的破手机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看他和别人的通讯,什么都能看到。原来,春天儿子在健身房里,杠铃把他的手机砸坏了,屏幕开裂,相机损坏(但其他功能还保留)。于是不得不买了个新的。那个个损坏的手机就扔在家里。此前因为帮他转文件等原因,青苹知道密码。这旧手机就好比是那个个新手机的完全拷贝(其实文件都在云上)。
不看不要紧,一看老陈和青苹脸都绿了。前几天Allen跟他高中的最要好的朋友Neil吹嘘醉酒,传的几张照片满脸通红,尽显丑态。更有一张几个男女学生搂在一起,Allen竖着中指。再仔细看文字,天简直要塌下来了!至少有两次Allen跟Neil说自己尝了大麻制品,是一个富家子弟买来来给大家尝尝的。青苹带着哭腔说:这是吸毒啊。一旦成瘾,人就毁了。我们宁愿让他退学,回来让他上社区大学,也不能看着他毁灭。我们准备明天一早就开车过去。午夜以后到达。他如果在酒馆,正好抓他一个现行。
3.
这本是人家教育孩子的考虑和决定,我不宜反对。但这件事情上,我深感老陈夫妇太焦虑、太冒进了,所以我对他们说,如果我是你们,我要再看看,把事情了解得更清楚。我不会这么贸然开车一千英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首先,大麻不是可卡因、芬太尼。使用后面这两类毒品是必须马上制止的,因为不仅违法,而且很容易成瘾。芬太尼还有过服的危险。青苹问:不都是毒品吗,难道还有什么好的毒品?我说,娱乐性大麻的使用,在Allen所在的州是完全合法的,在你们麻省也合法。大麻已经不能认为是“毒品”了。你想一想,美国难道是放任把他们的年轻一代全部毁灭吗?当然不是。抛开这个问题上的许多争论不谈,事实上大麻的成瘾性很小,主要是产生放松感和欣快感(后者仅限于含THC的制品),它还有些医疗方面的作用,而且不产生危及生命的副作用。当然,大麻也是不沾为好,但从健康角度讲,大麻其实比烟和酒要安全很多。
通过我进一步的详细解释,两口子平静了许多。我们就开始闲聊天。我说不瞒你们说,我女儿在大学里现在party也多,我们还知道她喝酒。也不安,但我们的原则是提醒和再观察一段时间。孩子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带着很强的好奇心去探索和社交,我们应该给他们一点时间去摸索和调整。
我对老陈和青苹说,回忆一下咱们大学时代,是不是也做过不妥的、荒唐的、父母不能接受的事情?我在大学里面有一小段时间抽烟,幸亏没上瘾。老陈说他在学校的聚会上开始喝酒,有两次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当然不敢跟家里讲。青苹说她大二那年寒假前剪掉了马尾巴,去烫了一个仿某影星造型的大花卷发。没想到春节回家后,父母说样子失去了清纯,不像个学生。警告她别把精力用在打扮上。
4.
星期一一上班,我就找两位同事聊了一下这件事情。一位是我隔壁办公室的Yan,她是我的老同事,幼年时跟着父母从香港来美国。她是比较美国化的华裔;第二位是我手下的白人小伙子Patrick。两人的说辞非常近似,总结起来就是:1. 刚上大学新生的party多一点,做点出格的事情在美国大学里面很常见;2. Weed(大麻的俗称)现在已经不能归为drug了,偶尔尝试一下,父母没必要太恐惧;3. 经过一段时间,大部分学生会调整。每个人结交什么样的朋友,花多少时间用在读书上,多少时间用在其他方面,各不一样;4. 只要考试分数没有滑坡,说明他是一个正常的学生,这一点是标志。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强调,绝不可以这样开车去大学confront孩子。如果父母莫名其妙让孩子在他的朋友面前出丑, they would lose their kid for good. 他们的这些说辞也让我更确信自己的判断和建议。
我衷心希望Allen在学校里面顺利成长,不要跑偏。因此,打那以后我与老陈夫妇的联系增多了。在不过度反应和过于焦虑的同时,我建议他们,可以要求孩子每周给家里主动打两次电话,说说学校的事情。而且可以提醒他在交友和社交时候注意judgement。老陈告诉我,10月份的3个测验,Allen的成绩为A-和B+,Allen解释说他对老师的教法不是很适应,时间花得也不够,以后要加强。
5.
令老陈和青苹欣喜的是,自打10月份之后,Allen跟他们的交流增加了,party减少了。即使有,一般午夜之前他就回宿舍了。从iPhone的位置的track来看,Allen在图书馆学习的时间明显多了。他选秀进了学校的管弦乐队,任第三单簧管。他还加入了学生的经济学俱乐部。至于他练了多年的重剑,他考虑再三决定不再继续。这所学校的击剑队很强,虽然凭自己的积分和水平应能加入,但他5’10”的身高偏矮,不易出头。而且训练和比赛要花去极多的时间。孩子的这些变化和理性选择,令老陈夫妇欣喜和满意。顺便说一句,他们虽然有时还是定位Allen的位置(他知道且同意),但不再通过那个损坏的iPhone查询他的私人通讯。两人都认为,那是情急之下的一时所为。没有征得孩子同意,不应该这么做。我认为他们是非常明智的父母。
前两天,老陈又打来电话。他说Allen已经回家过寒假了。一学期的课程,除一门A-之外,其他都是A。而且他们觉得孩子4个月变化不小,更成熟了。他们感谢我在9月底劝说他们,使他们没有采取过激的行动。
我的回答是:Allen是在你们的关爱和言传身教下成长起来的,他的父母是勤奋、正派、负责的人。他有什么迅速变坏的理由呢?我们老家伙首先还是信任年轻一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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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的儿子在大学吸毒了!】Lao Chen's son is doing drugs in college! - 唐宋韵 - ♂ (26727 bytes) (3762 reads) 12/25/2023 10:28:40 (5)
【老陈的儿子在大学“吸毒”了!】 - 唐宋韵 - ♂ (15316 bytes) (313 reads) 12/25/2023 10:22:18 (6)
【老陈的儿子在大学吸毒了!】 - 唐宋韵 - ♂ (15287 bytes) (7309 reads) 12/25/2023 10:19:18
【老陈的儿子在大学吸毒了!】 - 唐宋韵 - ♂ (15298 bytes) (4011 reads) 12/25/2023 10:26:00 (7)
谢谢您褒奖,新年快乐!
有智慧,点赞,现在的孩子需要好好沟通 。。。
大麻中的两种主要有效成分是不同的,研究结果也不是最近10年才有。CBD是不产生成瘾性和戒断症状的。但长期、系统、大量地接触THC是有一定成瘾和戒断症状的。不管怎么说,marijuanas不是cocaine,没有那么可怕。
人类最坏的毒品是香烟(尼古丁),它造成的损失远远超过其他毒品的总和。美国在1980-1995这25年间做得特别好,极大地减少了烟民的数量。
在大麻制品上,CBD与THC两者经常是分开的;在整体植物上,marijuanas与hemp其实是不同的。
坦率地说,华人同胞对于“毒品”的了解和理解,实在是太少了。
这个问题,不争论了。
拿Weed去跟海洛因比完全是没有可比性的。
长期系统使用marijuana当然不好,很不好。
但是烟酒更坏。
梧桐兄过奖了。祝您和家人圣诞、新年愉快。
祝你和家人圣诞快乐!
有关drug abuse liability技术性的问题,用很短的篇幅不易说清楚。简单说两句——
大麻的两种成分CBD和THC,如果是大麻制品,两者是可分的。CBD没有“high”的特性,THC有一点幻觉兴奋性,但比起LSD、psilocybin这些致幻剂,它是非常弱的。
所有以上致幻剂,都没有或只有很弱的成瘾性,跟尼古丁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生理成瘾性不能以“本人认为”说事,它是需要以“戒断症状”(withdrawal syndrome)为标志的,而且其强度和表现方式(比如发抖、呼吸变化、腹泻等等)都是可以定量的。这些工作已经被做得比较完善,其结论是科学结论,跟政治上的左派、右派没有关系。
我现在考虑就这个问题写一个短系列,但也犹豫。写得太科学性、太干,则可读性不好;如果泛泛而谈,又不易有说服力。。。
谢谢您。
的确,“娱乐”不需要化学品,最好都不沾。
烟(尼古丁)是非常非常坏的,您说“容易戒”这是不可能的。戒烟的难度与戒鸦片、戒可卡因有可比性。其戒断症状很严重、很难受。我只见过一个断然戒掉的,原因是发现肺癌早期。。。
牵涉到子女的时候有这样的朋友可说是幸运。
谁然个人还是强烈反对孩子去尝试大麻这种东西,因为最让人好奇的恰恰就是CBD和THC力度THC部分。
说到香烟/酒,起码从亚洲人过去的经验来看,有上瘾性但大环境影响下反而容易戒掉。
大麻在现在的风潮下,是更流行的party助兴物品, 反而更不容易说No。
谢谢。
1. 您说得对,大麻也是不沾为好。
2. 戒烟戒酒比戒大麻难得多,因为它们有严重withdrawal syndrome.
3. 不用找ED医生,我过一段撰文系统谈毒品问题。
4. 我不是左派。
哦,是这样。谢谢您的解释。
这取决于通话记录有没有同步到iCloud上面,如果有的话,是可以看到的。 孩子可以在新手机上把这项选项取消,旧手机上就看不到了。
谢谢。
假如是可卡因、芬太尼、冰毒之类,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可能还需要与警方联系。然而,在那种情况下,怎样做对孩子最有利的事(因为牵涉的违法犯罪和警方调查)是比较难解的,可能先咨询律师比较合适。
旧的手机卡取走后,看不到新手机的通话记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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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iPhone,不太理解。但老陈夫妇看到孩子的通讯是确实的。
请用iPhone的朋友解释一下。
大麻的成瘾性的确是很低的。
“成瘾性”(addiction)和“滥用”(abuse)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须跟“戒断症状”相联系(具体定义可去查询,不细说了。),而“滥用”只需要特别喜欢就可以了。比如有人特别喜欢甜食,停不下来,导致糖尿病和肥胖症,早逝。但我们不能说糖有成瘾性,尽管有人会“滥用”。
大麻有两种主要成分CBD和THC(购买大麻制品时两者是可以分开的)。CBD是没有成瘾性的,而且不产生欣快感(“high”),THC产生欣快感,有点像drug,但成瘾性也是低的,跟尼古丁(香烟)和乙醇(酒精)没法比。特别是尼古丁,那时典型的毒品。
谢谢。我认为,对于很多孩子离开去上大学的家庭来讲,虽然有的孩子需要进一步成长、需要“断奶”,父母其实更需要成长、需要“断奶”。父母若不明智,看不到自己的盲点,就经常会长期、系统地做不明智的事情。
虽说基本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对很多中国同胞来说,大麻依然是洪水猛兽,因此需要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