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细雨中,穿过繁华的密执根大街,转个角,在静静的街道上走过,回到家里。
喝口水,坐下来,养养神,又读了会儿书,好不自在。想到签证处,坐在一行行的简易椅子上的人们,疲惫,无奈,饥渴,又怀着希望,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可以回到家里等号,缓解了多少焦虑不安。
两点钟,出门,走回签证处。雨已经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迈过一汪汪的积水,一会儿即走进了签证处所在的办公楼。前台坐着的依然是那位胖胖的黑女人。见到我,点点头,脸上付出了一堆笑容。我说,又忙完了?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一走进依然热闹的签证处,就听到一个窗口叫道:27号。我想,得,还得等好久。进门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两沓什么表格,桌角立着个躺着的三棱柱 - “问询处”。桌子后面坐着个和颜悦色的年轻姑娘。
上午,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耐心地等待着这位姑娘的服务。此刻,只有一个女人孤零零地等着。那姑娘正在不厌其烦地向一对年轻夫妻反复解释着同一个问题。我看此景,心想,反正也是等,不如请这位姑娘先过目一下我的十页之多的申请表,还有七八份附加证明,已确定我的申请材料的完全,省去一份担心。
当我颇有些歉意地把这么多的材料递给姑娘时,那姑娘十分麻利地翻阅了我的材料,干脆利落地说,你的材料齐全,没问题。我想,一定是姑娘一天不知查看过多少大同小异的材料,已经练的是火眼金睛,一眼就可以明察秋毫,定“乾坤”。
听了姑娘的肯定,增加了我势在必得的信心。我顺便问了一句,请问,叫到46号了?她说,我还真不清楚。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的号过了老久了,现在是87号了。抬眼顺着声音寻去,见那女人坐得老远,一副农村妇女艳丽打扮。她一定是穷极无聊,则专注于问询处这边一幕幕的节目。我脱口而出,真的?那怎么办?问询处的姑娘和那妇人都鼓励我,去和窗口的工作人员说说。
我走到上午问询的那个窗口,还是那位年轻男子。等他完成了一份申请后,我赶紧问他,同志,我的号过了怎么办?重新拿号!他一边整理手头的材料,一边都也没有抬地回答我。我不愿重拿号。于是,我说,上午我问过你,你说我的号要到下午下班前才会叫到的。他似乎想辩解什么。我没有等他开口,或者说他说了什么,听力已经开始下降的我没有听到,就开始采取“卖老”政策。我说,还让我这个老太太再等几个小时啊?言外之意,可怜可怜我这老太太吧!那小伙子没再说什么,就开始认真地查看我递进窗口的材料。这是我第一次倚老卖老地赖皮。其实,老已经是我最不喜欢想的现实了。
我注视着他手中飞快移动的黄色笔。见他在一些项目上划线(并不是每一项),表明着他审查申请的轨迹。不久,他就翻完了十页申请和所有的附加材料。然后,问我,你是申请新的签证,还是想继续旧的十年签证。我说,新的。他递给我一张声明:自愿取消旧的十年签证。签名画押。之后,他迅速填写了一式三份的收据。他把那份粉红色的一页递给我,简单明了地说了,这个周四取护照和付款。必须是 Money Order。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周四就可以拿到护照?!这是怎样的工作效率啊!一天至少近百人的申请(我问了多人,也不没有问到一天发多少号。)。要真审查起几百份申请得是多大的工作量!由此,我推测,我花了两三个晚上填清楚的,和国内家人多少次的电话来往,最后才完成的这份申请,还不算其过程中的精神消耗,只是为了过那小伙子大概也就二十分钟的关卡而已。或许,还有他上司的复审?
无论如何,周四就可以拿到回去探望母亲的签证了。一切的付出算得了什么!
回家的路上,顺便到银行办了 140-dollar 的 Money Order。办理手续的那位金发碧眼的英俊年轻大鼻子,亲切地说,原本手续费 $5, 我给你免了。平时喜欢刨根问底的我,此刻,签证顺利的喜悦充满脑海,根本没有问 Why 的心思,对那洋小伙儿说了谢谢,就告辞了。
时隔两天,周四,下午,两点半,我准时走进签证大厅。签证处门口那个比前台更胖的年轻黑女人,大概是发号和维持进进出出的人们的秩序和问询累得她够呛,已经没有了精神气儿,瘫坐在椅子上。相比她的尺量,那小小的椅子似乎离支离破碎不那么远了。
取签证的窗口前没有一个人。我径直走上前,递上我的收据和支票。又是一个年轻姑娘。轻而易举地,她就在一个铁质的文件筐里零落的几本护照里找到了我的那本,递给了我。她的神情似乎告诉了,完事了。我赶紧问了一句,回国前还得查核酸吗?这回,这个姑娘的态度就没有前几个人那么温馨了。她冷冷地说,还得。我说,具体呢?你去官网自己看好了。硬邦邦的话就是和我说再见了。我很知趣,说了声谢谢。走人。
取护照的过程实在是无曲折可奉告的顺利。
来美国三十多年了。我最不喜欢去的两个地方,一是移民局,那里的工作人员把你当要饭的似的,态度十分的不礼貌;二是领馆。即使你拿的是中国护照,更不用说你是拿着他国护照了,那里工作的人们词语不敬地对付你。你把她/他当作亲人,他/她把你当作泼出去的水。
然而,这些年偶去领馆,发现那里的工作人员发生了挺大的变化:年轻化了。签证处坐窗口的是清一色的年轻人,和他们接触,感觉到一种朝气和与时俱进的氤氲。而且,一反过去他们师傅师爷的生冷,大多数年轻人说话和气多了,办事近人情。至少,我可以从他们的言谈话语中感受到些和蔼和人性的相通。我挺喜欢这些年轻人的。国门突然开放,大批的华人瞬间涌入领馆,办理各种事物。可以想象得出他们工作上的压力。加之如今上级的上级的愚蠢,使得他们更加无可奈何地做着很多无用功。说来,他们也真不容易。
回到家里,开始订机票。确定机票之前,给母亲的主管医生打了电话,申请探视。万没有想到,医生说,因为北京流行甲型流感,母亲所住病房停止家人探视。何时解禁,两周后听信儿。
你说,这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