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海雾正从太平洋那边悄悄涌过来,沿着悬崖和松林的缝隙,像一条白色的呼吸,缓慢地进入山谷。
我背着小包,沿着松针铺成的小径走了一个多小时,鞋底已经被松脂的味道染得厚重。山谷深处,有一栋被雾和时间共同包裹的木屋,门口挂着一块木牌,刻着几个几乎看不清的字。人们说,这里住着一个会用自然疗法治病的老人,他治好的,往往是医院束手无策的病。
我敲门时,门自己开了。屋里并没有人,只有一阵淡淡的檀香气,和窗外传来的松涛声。等我转过头,就看见他正坐在屋外的木椅上,看我,就像看一棵树。
他笑了一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先别说话。”
于是我坐下,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沉默是有声音的。风吹过松针,细碎的响声像雨,又像远处的海浪。我感到胸口里积了很久的石头,有一点松动。
“你为什么来?”他终于开口。
我说了自己的病——一种慢性神经症,西医说只能终身服药,控制症状。我试过药物、理疗、饮食调整,病情像潮水一样,一时退去,一时涌来。
“药治的是表,冥想治的是根。”他说,“要不要学?”
我点头。
第一天,他让我坐在木屋旁的松林里,面对着远方的海雾,双手轻放在膝上。
“什么都别想。”他吩咐。
可是一闭眼,脑子反而比平时更吵,杂念像潮水涌来。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走过来,轻轻敲了我的肩,“你在和自己打架。”
他教我一个很简单的法子——跟随呼吸。吸气时数一,呼气时数二,一直到十,再从一开始。
“心不可能一下子安静,但它会像水,慢慢沉淀。”
日子一天天过去,冥想成了每天的仪式。早晨的雾还没散时,我会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闭眼听松涛;中午,他让我在阳光下站一刻钟,让光落在脸上;傍晚,再在森林里走一圈。
冥想让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呼吸,也看见了那些我以为是“我”的东西——焦虑、恐惧、怀疑——原来都只是飘过的云。
有一天下午,我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暖意,从胸口一直流到手指。那是多年未有的轻盈感。
木屋里还有几个和我一样来疗养的人。一个年轻画家曾被抑郁困了三年,在这里学会了用冥想画画——不是画眼睛看到的,而是画呼吸里的光影。一个退伍军人,双腿中弹,行动缓慢,但每天清晨都能第一个走进松林冥想。他说:“这里的安静,比战场上的胜利更珍贵。”
我们偶尔会一起吃饭,更多时候各自坐在院子里,闭着眼,像一排等待日出的石头。
有一次,一个年轻医生来访,带着厚厚的病例本和质疑。他问老人:“你能治愈这些病吗?”
老人摇头:“病是人生的一部分,冥想不是把它赶走,而是让人和它和平相处。”
医生沉默了很久,把病例本合上,坐在一旁,第一次学着闭上眼。那一刻,我看见他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就像卸下一副看不见的盔甲。
三个月后,我的症状明显减轻。不是奇迹痊愈,而是我学会了在发作时,不让恐惧先占据身体。我知道如何用呼吸化解颤抖,如何在夜半失眠时安抚自己。
离开的那天,老人给了我一本小册子,里面只写了几句话:
“晨行一步,暮息一念;
饮水如泉,进食如礼;
病是门槛,心是归途。”
我背着包走下山,松林像一条通往海的长廊,阳光透过枝叶,洒在我的肩上。风很轻,我的呼吸很深。
法律声明
本文所述方法仅为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任何医疗建议。如因模仿而在冥想中睡着、错过公交、被松针扎到,作者概不负责;若因实践而导致心情变好、脾气变小、生命质量提升,纯属意外惊喜,与作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