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发展和走向,往往都不是当事人能够左右的,永远都是事与愿违。
左老师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受到反击,岂可善罢甘休?果不其然,没有两天,这事就传到了大队部。左老师的家就住在荒山子,也就是学校,供销社和大队部的所在地。他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大队部。绕个弯,串个门,递个话,那还不容易?虽然咱没看见左老师去大队部,也没听说他打了小报告,但是作文的事情还是汇报到了大队书记那里。陈书记没有上过学,但是能说会道,做政治报告是张口就来,从理论到实际那是一套一套的。他虽然不会写字,但是见过大世面,参加公社县里大会小会无数,各色人物见多识广,在广大社员中有很高的威望。
一次,有个知青叫杨江波,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好逸恶劳不愿意下地干活。生产队安排他放牧,哪成想这哥们居然用镰刀把一头不听话的耕牛后腿肌腱砍断了。失去了劳动力,耕牛变肉牛,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事情到了陈书记那里,自然是大会小会的批,说他是不虚心接受再教育。这杨江波不知趣认错,愣是不服,一下激怒了陈书记,叫了武装民兵,将杨江波五花大绑,公社里借了一辆小手扶(拖拉机),载着杨江波在大队几个村子里游街示众。平心而论陈书记还是善恶分明,是非曲直心里心里还是有数的。
据说陈书记听了“山羊胡子”作文的汇报,对他周边的人说:“他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哪里来的对社会和对贫下中农的仇恨?他是和爹妈一起来接受我们的再教育,没教育好那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的不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是如何将书记的指示传回到学校的,反正包括左老师在内,都不再作声了,以后也再没人提起过“山羊胡子”的事了。这山羊胡子作文的风波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左老师也不再教我们语文课了,班主任任老师又回到了语文课的讲台上。我的同学们,包括左老师的儿子左少宏都没有因此疏远我,我们还是一起上课一起玩儿,只是左老师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空气,眼皮也不抬一下。
整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回想起山羊胡子作文的事,依然历历在目,活生生的就像发生在昨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时的左老师是真的不知道“山羊胡子”的拟人化还是假道伐虢,借故搞事?我和左老师一无冤二无仇,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想着左老师那天在念作文之前先说了几句似乎是不着调的“发光的东西不一定都是金子”的名人名言,或许那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是想证明一个任老师班上的“好学生”其实并非”货真价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或“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左老师的儿子左少宏和我同班,那么左老师至少比我大十八到二十岁以上,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是否建在?如果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拜见左老师,我也不会提起“山羊胡子”的事,绝对不会,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和李三爸爸比至少我还是比较幸运的。我能做到的是,假如我能有幸再见陈书记,我要向他鞠躬致谢,感谢他高抬贵手。假如我能有幸再见到左老师,我要和他把酒言欢,畅叙师生之情。在这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的命运都牵在他人的手中,我们能够师生一场,难道不是修来的缘分吗?缘分,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