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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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四十三章(1-2)

(2025-09-01 19:08:23) 下一个

(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四十三章(1-2)

第一节:

于球子先被袁傻子指派和万老三一起给袁鹤财收拾租来的苗家院子,等梁大疤瘌一家都住进去后,便按照徐亚斌的交待,又回三姓屯找来五个有些泥瓦匠手艺的人,去了北门外不到一里地的寡妇岗,给即将入驻的骑五团垒起了营地院墙。

姨夫苗贵诚家的院子像被强占差不多,于球子自己还费劲巴拉的去给卖大力,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也就是没勇气说个不字。正好借着受徐亚斌的指派,不打招呼就把袁家烧锅的活给撂了挑子。

袁傻子还不敢惊动了袁卓福,如果知道是他把人从烧锅给带到苗家大院后就没回来,不仅自己交代不过去,袁鹤财都得受到牵连。袁鹤财要是知道这俩人没再回到袁家烧锅,自己脸上也没光。袁家烧锅的活是累点,但袁卓福心里有数又着急进度,工钱都给加了三成,这是最大的价码了。小工好找都愿意来,可泥瓦匠缺的很,都已经去达安找了一拨来。

袁傻子气哼哼的去找于球子,于球子倒是一脸茫然:小半拉子没和你说?他说是你答应的。徐亚斌现在可不是当初在马场打杂的小学徒了,当面没人再喊他小半拉子,有金植的后台还跟着彭正夫混,整天挎着匣子枪进进出出,熟悉的还能叫他声斌子,袁鹤财装犊子才能叫他大名,喊斌子嫌太甜,喊小半拉子又怕挨怼没面子。

袁傻子早都改口叫他徐警察了,看到于球子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知道这不是他瞎说的。满心狐疑又不好去问,没两天正好在西大街上遇到徐亚斌,先满脸堆笑的打过招呼,寒暄两句见徐亚斌着急要走,心有不甘的追上一步:于球子去寡妇岗干活,说是你跟我打招呼了,他。

他是你爹还是你大舅哥,我和你打个鸡巴招呼?!徐亚斌突然翻脸了,袁傻子第一次听他嘴里冒出了脏话,还嘎巴溜脆的一点都不打顿:你离他远点,又不欠你的,管得着吗?!看着走远徐亚斌的背影和在屁股上晃悠着的匣子枪,袁傻子愣了半天神:都他妈的洋吧了!

徐亚斌给了于球子20块朝鲜金票,让他尽量的巴结上骑五团在工地管事的,等骑五团驻扎进来好找个长期差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挣钱不少还有面子。

于球子还真就巴结到了中尉协理员于慎石,祖籍黄县的认了个老乡。于球子前五辈的祖爷爷逃荒到东北,他就知道老祖宗就是黄县的。于球子只恨他爹的名字里怎么就没带个慎字,那样就能正了八摆的再套近一步。现在已私下里喊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中尉小叔了,不管是咋巴结的,有理有据、有根有梢心里不发虚。

看肩牌又虚心请教,才知道于慎石中尉的级别,和于铁铮、哑巴豆的二等警佐是一边大的。他和于慎石倒没敢勾肩搭背,但一同出入十里香几次,还有一次是于慎石说死要请他,这消息传得快。特别是进城门后,还有一次是于慎石是在大街上遇到警察有事打个招呼,警察都给敬礼,当时于球子和于慎石肩并肩,感受到了享受敬礼的舒服。温林警察被宪兵三宾给伺候的,立正敬礼也有模有样了。因为袁鹤财遭受的特殊礼遇,温林城里很多人都管打耳光叫三宾了。

公安局只要操练,只要是有挨揍的,当天就能被传出来,随即就添油加醋的活灵活现的传播开,讲述到袁鹤财和警察挨揍时,更有好挑事的故意模糊着发音,三宾被说成了扇逼。

浑然不知中,于球子没用上仨月,就从垒院墙、起拱、砌垛和盖房的大把式,成了脱产的半拉协理员了。于慎石也算知人善任,把原来干杂活的七、八个人,也都交给了万老三,木匠出身的万老三领着十几个人,专门负责建成房子的修缮,干出的活怎么看都像样。于球子连同南门电灯厂那面的营地,都帮着他跑里跑外,比他一人忙活的进度大幅提高。

于慎石在东北讲武堂十一期甲等班(中学文化程度的学员)的辎重科就念了九个月,九一八事变就国难当头暂时停办了,即便到能读到第二年五月毕业,也不会学到盖房子和屋内修缮呀。

于球子掌握施工管事,比他上去干还出活。于慎石还不懂,特别是农村耍手艺的都愿耍心眼,一眼照顾不到就被糊弄了:上冷结完账走人了,烟筒里还有堵着的土坷垃,你都找不到是谁干的。

阳历的十月初刚过了中秋节,于慎石忙三火四的要于球子赶紧收拾出一间卧房来:骑五团团长正式任命了,半月内会过来视察营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挑出毛病,这可是个杀人的魔头。

于慎石本是独立骑兵旅辎重处的协理员,此次也随着骑五团主官的到任,和一批前期筹建的军官被留在了骑五团。骑五团的番号下来已经近四个月,一直都在筹建中。下属四个骑兵连,加上团直属,编制一共近七百多人,在满洲国的骑兵部队中,算是大编制了,且多是老兵和经过实战的军官。团长施恩志十五岁当兵,参加过两次进关作战,又在江城和日本人还打了一年多。

这可得把长官伺候舒服了,不打奸不打懒,专打不长眼的。你在这忙活了大半年,他过来只要有不舒服,你可就全都白干了。于球子也为于慎石担心,这是他在骑五团的唯一靠山:天都上冷了,干啥活都不好上赶,新房子本来就潮。一个礼拜干好干坏不说,收拾好屋子再炕盘,最多烧三天,火大炕裂了,火小有潮气。既要让长官视察看着满意,也要让他住着舒服,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徐亚斌前后给了于球子50块的朝鲜金票,他只贪污了不到20块,其它都和于慎石在十里香和温泉旅馆给花了。除了半年没干瓦匠活,忙里忙外的也没少挨累。连偷带摸加上于慎石放水,倒也给媳妇喜来乐拿回去了一百多块钱,但就此拉倒也太窝囊了,不就是把一个团长给伺候好吗?!

于慎石打了一圈电话,只从旅部的一个中尉同学嘴里知道施恩志喜欢喝酒和泡茶馆听书。其他一无所知,怎么投其所好都没想明白。于球子给他出了个主意:能不能住到温泉旅馆去,一切都是现成的:吃喝方便还能泡澡堂子,听书看二人转也离得不远。这荒郊野外,累死累活都是费力不讨好。

就按你说的办,但不能住客栈旅馆,传出去对团长的影响不好。给你二百块钱,你给租个院子带六七间房子,交一年的房租,团长的住屋要舒服,外加一间他会客办公的。还得备出两间,给带来的人住,这些人不伺候舒服了,对团长说点难听的,我也好受不了。再有两间是其他长官过来住的,也不能马虎了。于慎石很不放心的交待着于球子,看他很是为难的不想接:冬天你的这伙人都留下当看场,工钱照旧一分钱不少,你负责安排,两边各有一个班兄弟驻守,他们帮着干些杂活。你就在团长的院子里,自己也划出来一间,团长过来,你就给烧火打杂了。现在你马上去挑好的租房,赶紧给收拾出来,一定把炕烧好,屋里还得暖和,用人用料实报实销,屋里的东西我去买,啥都不用你,这还不行吗?就租个院子,一年二百使不了、用不尽的吧?!

于慎石向旅部原来的长官求计,被指点迷津也就想明白了:原来并没准备年前团长和骑五团的其他长官到任,他在温林只顾监督营建,连带着于球子这些人干零活,特别是把竣工的营房收拾出来,都是他尽心竭力额外干的,当然借机和旅部辎重处的长官一起,从中没少捞实惠。

营建是温林县政府的事,没有团长和长官的歇息处,也和于慎石无关,但主动给长官预备住处和周到的安排,这是懂事有眼力价,只要施恩志舒服了,先斩后奏拿辎重处去报销,又不花骑五团的钱。将来施恩志就是签字认可,送人情的事,花多花少跟他没关系,溜须拍马带赚钱一举两得。

第二节:

徐亚斌听说是给骑五团的施团长准备住房,还能伺候上施团长,第二天又给他拿来了50块朝鲜金票:哪怕把这钱都搭进去,也给他租个舒服点的,他过来我再给你拿几坛袁家的老酒。

于球子早有预谋,他和胡昆一拍即合。胡昆家的后院,隔出了两个有500平米的小院,在冲街的方向朝南并列盖了两排房子,房子的北山墙,正好就当成了小院的南院墙了。

并列的两排房子中间,空出了六米给后面的小院留下了进院的门。胡昆的一家住在东院,东院墙外是西二道北街;西面的小院,原来是驻茶馆唱二人转和说书的演员住,院墙西边是柳记木匠铺。胡昆把后面的西院腾了出来,唱二人转和说书的,都住到了小院前两排的八间房内。

万老三领工,还是给老丈人家干活,有个露脸的机会不太多。从柳弘君不把棺材铺交给万老三而是给了刘大鼻涕,胡昆对他这个姑爷便带搭不稀理的,到老丈人家谁都没个好脸,坐下吃饭都难以下咽。

大秀跟六子胡混时,万老三不敢对六子放屁倒是真的,但回家也不敢招惹媳妇,弄不好大秀甩手回娘家都不好去接。

六子被南玄三打死后,万老三有过两次想借机教育教育媳妇怎么遵守妇道刘大鼻涕是师兄,他一直跟在师兄屁股后面混的,打架拼命都没刘大鼻涕的本事但刚开口被媳妇顶了个直翻白眼:有本事谁敢上你炕,你就砍了谁。玩过斧子又玩瓦刀,大铲砍上都窜血。人家来了非要睡,你还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动菜刀?

气得万老三咬紧牙关、瞪红了眼,握紧了拳头却没敢抡起来:打了媳妇,只要大秀回娘家,能不能再回来不说,胡昆就饶不了他。要和老丈人玩武把式,让人笑话还在其次,万老三也没有必胜的底气和把握。

整整的忙活了两周,才把西院收拾利索,胡坤家的八间房该盘炕砌火墙,也都是于球子安排人干,还在茶馆后面,挨着西院墙给盖了个大棚子,乱七八糟的都堆了进去。前院太乱了不好看,团长一旦带车过来,开进开出也挡道碍事。于球子给了胡昆120块的房费,替于慎石给说好了,一年一定一交钱,没准要住到啥时候。

房费虽不高却没准能靠上团长,自家院子收拾一番还一分钱没花。胡昆盘算着怎么都不亏:就是收拾这一下,没个百八也下不来,巴结上施团长当是外捞了。

于球子按照于慎石的安排,正房五间改成了两套,西边第二间开门当堂屋,进屋左边的西屋的西墙是冷山墙的,当成了团长的办公室,右拐的东屋是团长的卧房。把东边的屋子开门当成堂屋,东墙也是冷山墙,当成了长官们的会客室,左边的西屋当跟着团长的司机、马弁住屋。

于慎石整天在现场督工,直到十月中旬才算忙出了眉目,又拖拖拉拉直至下旬才算利索,所幸施恩志刚到任后太忙,直到月底才从鹤城带车回江城,路过温林便站下脚,对于慎石倒是很满意。

施恩志到了独立骑兵旅,便忙于给樊守同跑恢复军职的手续,军职恢复不难,但连个上尉连长的实职都得不到。好在顶头上司的少将张参谋长,在张焕相任黑龙江国防筹备处处长时,曾经是手下的少尉书记官,彼此算是有过同一老长官的渊源,便实言相劝:赶紧抓钱才是正格。

不走黄门走红门,这是官场的铁律。施恩志只能是等待时机,再把樊守同安插进来,现在进来给个上尉的闲职,即便再有好位置,以后晋衔都是麻烦,现在肯花钱就能一步到位的心想事成。

有些事张参谋长不便出头,施恩志代他去做了几次私货交接。张参谋长不过是想为了多道环节,一旦事发东窗,追到自己头上的时间越晚,越容易有回旋的机会。但施恩志不但想巴结张参谋长,也想乘机和买家搭上关系。霍海仁手里就有药品,佟策理手里有大烟,枪支弹药张参谋长有货源。

亲历亲为的为张参谋长交货收钱,堂堂的上校军官屈尊干起了连、排长跑腿子们干的活,也算任劳任怨。
施恩志刚接到骑五团的任命时,还是两手空空没什么钱。张参谋长按例发给的赏钱一文没要,就算是给结交下了。但上还有旅长和司令,下有旅部的好几个处长,不打通关节什么都干不了。自接到任命就是背上了旅长王发举的债务,哪有升官不掏钱的道理?好在自己带来的胡家哥俩一个给上尉、一个给中尉,张参谋长就给办了,不到一个礼拜就把这哥俩调到了跟前。让胡川滨带车跑了趟江城,和樊守同联系上,就从霍海仁那拉了五十箱西药,随同押车的四个士兵,这其中也有两个是哥俩带过来的心腹嫡系。

第一趟赚到钱,便开始上报骑五团各级军官的任命,暂时没给到钱的各处处长,也都对人家许了愿。实职的团长放屁才有味、才响亮,说话许愿也有人信,后给钱不言而喻的都是带着利息。

施恩志都安排好,才放心大胆的离开旅部。回江城要安排的事情还很多,一直没能脱身。顺路到温林走马观花的巡查了南北两座军营,没想到于慎石给他修了处行宫,还是挺舒适的。

军营建的好坏,那是县政府按警备司令部的图纸施工,于慎石只能是监督质量并督促进展。除了使用过程中才会发现明显的偷工减料,现在看表面只要没歪歪扭扭的乱七八糟,就追到不什么责任。

两座军营都已竣工,骑兵团开春进驻完全具备条件,空屋子和空院子里没有一点垃圾,连院内的积雪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施恩志看着就很舒服。于球子带着十几个人天天维护着,加上替于慎石做质量检查和核定工期,钱没捞到多少也闹个肚圆。天天饭店里泡着,一般的小警察都眼红。

施恩志最满意的,还是为他在温林城里住处的选址,前面就是茶馆,比前面是饭店强多了。想吃啥都不用蹓跶出去,饭店就能给送过来,但总不能没事就把说书的和唱二人转的都弄到住处唱堂会吧?!着便装过来就是不想扎眼弄得满城风雨,去公安局见成功都没带随从,就自己蹓跶过去对站岗的说是局长的朋友。从公安局回到住处,于慎石就把胡昆领到了他的房间。和房东见个面没错,于慎石还按照他的嘱咐,关照胡昆和于球子不许出去乱说。他这一趟除了成功,只有金植通过眼线的消息传递知道施恩志在温林住了两宿。

胡昆当天晚上坚持做东请客,和招待成功一个标准,不过是大秀没得到信,是由八仙姑和二秀伺候照顾着。徐亚斌给于球子拿过来的是袁家烧锅的二十年陈酿,和成功过年带回江城的一模一样。施恩志喝得顺口叫好不迭,还特意让把于球子喊过来坐了一会,客客气气一点架子没有。

于球子自然能看出眉眼高低,回敬了施恩志一杯赶紧下桌了,拿徐亚斌的钱和酒到此为止都能交差了,下一步怎么干都得再拿钱了。于球子也知道了这活该怎么干,给钱就把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学一遍,哪件有用哪件没用,他就管不着了。徐亚斌也没让他打听啥,就让跟着混。

于球子这么一个伙计都能上桌,八仙姑再被让到桌上也就顺理成章了,嫂子的身份哪能跟饭店小二似的,端盘子倒酒杵在一边看着别人吃喝。

没到俩小时胡昆就被施恩志给喝趴下了,被扶回了东院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酒桌上斗男不斗女的说法施恩志很有分寸,只敬了八仙姑三杯酒,让她稍有点晕乎,也真不算多。

结束后,八仙姑又进屋里去收拾碗筷,就被一直彬彬有礼的施恩志给撂倒在了炕上。八仙姑抗拒着、好说歹说脱开了身子:二秀没准啥时候再闯进来,堵着了可就都没脸了。到半夜时分,说话算数的八仙姑真如约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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