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三十一章(9-10)
第九节:
一旁伺候几位长官的小胡子强忍着笑,端过来咖啡,成功接过咖啡,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抿了一口在口中回味着。于铁铮看着成功气没出来的样子说道:局长,别搭理他,遇到这样老不正经的最他妈的的吓人,奔四十的人了,整天就不琢磨正事,干脆你让他到城门楼子站岗去,我来当司法股长,省得你整天看着他都大便干燥。指着彭正夫说道:这把你可就快混到头了。
成功摇摇头,收起了玩笑的语调:就像拿着满洲国的薪俸,整天非得和日本人过不去,不也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叹了一口长气,看着彭正夫又调侃到:还别说,这公安局离开老彭,我玩起来还真累。为了能少遭点罪,多受点气也就忍了,要不这里的活就都得自己扛着。
那,我这不真就成太监了?!彭正夫自嘲着:整天让主子烦,不发配充军的也不会有好果子。
于铁铮抽着烟想了一下和成功建议道:住在贺家客栈离局里太远,一趟要走三里多地就得多吃半拉窝头,要不你搬到窝窝头家温泉旅社那面,我和你换换,你每天还能泡个热水澡。又对彭正夫说道:咱没事就都到那扎堆去。
拉倒吧,你们都离我远点,我还能消停的睡个好觉。成功赶紧推辞:住客栈那里面特清净。
彭正夫倒觉得于铁铮说的有道理:想不闹哄还不好办?自己猫屋里就行,每天都烫个澡,让伙计给搓搓,晚上睡觉也舒服。我和老南几乎一个礼拜能去两次,真是享受。
成功对于铁铮说道:一会你把彭股长送回去,我骑车回去。转向彭正夫说道:我打小就不愿意进澡堂子,我爸领我去铁路浴池,就像往杀猪锅里摁,闷得真受不了。
那是你还没长大!彭正夫很认真的说道:这不是开玩笑,你像我和老南,这上岁数就愿往里钻了,哑巴豆现在也跟杀猪似的一进去就叫唤,怎么拽都不去,铁铮俩礼拜能洗一次?!
于铁铮对成功说道:我也不愿在里面像蒸馒头似的。他们都皮糙肉厚的,经常烫烫倒是应该,烫一回少一回的。咱们真就用不着,我倒是觉得每天凉水擦着舒服。
成功自住进了小老幺家客栈的后院,与自己江城的家对比倒有了土财主的感觉,也就是没有像地主要起早跑到地头监督庄稼人下田的体验。刚开始在公安局住的时候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小胡子不离左右,和勤务兵没有区别。但和被女人伺候着,还真就不一样。小老幺的二妈和媳妇珠妹,当然明白局长要比股长大。
成功不愿意闹哄和应酬,晚上少有酒局,大多都回来吃饭,早晨也都是在客栈吃完饭再走。彭正夫每月让小胡子送来10块大洋,当成功的伙食费,这够小老幺一家正常两月的吃喝。小胡子隔三岔五还不一定送点啥过来,反正都是吃在嘴里觉得香的。袁鹤财一次就拉来了十坛袁家烧锅的成年老窖,每坛3斤。成功告诉小老幺的二妈:家里人都喝这个。
小老幺当然懂事,窝窝头也恨不能把成功接过去当祖宗供起来,别说还有10块大洋,就是倒贴能抢上槽都是福分,现在除了南玄三和彭正夫,于铁铮见到他,都客气的多了。
温林公安局股长以下的警察,除了哑巴豆和柴健,特别是以前那些对他趾高气昂的警察,现在见面就差给他打立正了。连在别人眼里神秘兮兮的金班长,都让外甥带话来:有事尽管说话。
于铁铮的媳妇于铁琳,要带着孩子回鹤城开照相馆了,这让窝窝头对媳妇又开始有些犯忌。窝窝头看得出来,于铁铮离开媳妇于铁琳的视线,对郑培杰的眼神就发亮,眼珠子上都挂着笑意。
让窝窝头的爹妈搬回到了后院来住,这是于铁琳离开前,于铁铮坚持的。是怕于铁琳不放心,还是他自己觉得不方便,窝窝头不知道,但自己在哨卡三五天回不了一趟家,孤男寡女的同在一个院子,不用出啥事,想找出来没事的道理都费劲。
成功住进小老幺家的时候,正好天刚暖和,树上的星星点点绿芽,显现着春天生机。一开始,小胡子每天下班要和成功骑马一起回贺家客栈,但成功觉得正是天不冷不热的,想自己骑车蹓跶着挺舒服。
今晚与彭正夫、于铁铮分手后,成功回到贺家上炕倚靠在炕柜上,一个欧式蜡台上的六根蜡烛,把屋里照得通亮,刚拿起书想看又会催眠,看到对面炕柜上的墙面,都被一块白布遮挡了,上面吊着三个衣钩,挂着自己的警服和衬衫,外面还都罩着一块蓝地白花的印染布。放下书从炕上走到对面,摘下衣服,木板铜钩的衣挂都是新的,警服被熨烫的十分平整,又拿下衬衣,衣领袖口也很版整。
成功想不出是谁干的,小老幺家的珠妹肯定没这手艺,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郑培杰影子。摇摇头笑了,怀疑自己居心不良,想想并没有图谋不轨,不过是刚看到就印象深一些。
在温林从认识的女人中去猜,成功只能猜到大翠和郑培杰,但在这一下子想到大翠,那倒是不正常了。想到郑培杰,因为她来过这屋,是很自然的事,跟心怀叵测应该是不搭边。
窝窝头的媳妇经常过来帮着珠妹给自己收拾,成功早就知道,不过是一直都没有碰上面,名字珠妹提过好几次,也一直没有记住,恍惚的记着是叫什么子,还不是日本名。也不知道为啥,刚才一见面名字就记住了,当时谢字几次想说,还就没说出口。
成功一惯自认为自己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哪会对女人打歪主意。包括对羽惠淳子和崔哲珠,都没动过歪脑筋,何况这大屯子里的女人。在金植那喝酒,琪琪格和三丫整天陪着,从来就没有过邪念。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远在南方的未婚妻徐慧,但只是瞬间就变成了白玉香,赶紧晃晃脑袋。
放下书点着一颗烟,视线从三个衣钩转而环顾了一下四周,很是舒服:至少是越来越顺,没有什么纰漏。
成功微微闭上眼睛,任由脑意识在往回蔓延:现在最舒服的就是在厅里和温慧池的见面,他打和温慧池见第一面,就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甚至不觉得比在江城时的长官王瑞洪难接触。不过是自己见不得光的间谍身份和人生地不熟的因素导致更加紧张和戒备。这次去见温慧池,面对面最大的心理障碍是之前打了南玄三,总觉得应该会引起温慧池的不快。
意外的是温慧池向成功传达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信任和爱惜,愿意做自己的坚实后盾。这和成功给他带去了什么,应该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从烟盒到手表,把俩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如果自己能努力,让温慧池把善意保持下去,在鹤城的环境不会比江城差。
温慧池以前让成功感到最大的威胁,就是他亲手彻底摧毁了共产党的鹤城市委。但这除了让成功更加高度戒备,其实并没因此在成功这里增加多少恶感。鹤城市委或许会牵连到他,而这种可能当时就微乎其微。
成功甚至认为自己太残忍:从某种意义上讲,鹤城市委的存在,甚至反倒会威胁自己的安全,比如一旦要求协助帮助和营救,特别是联手行动,那无疑是自取灭亡的作死。
能为义勇军干点什么,成功冒多大的风险都不会畏葸,出现意外除了自认倒霉,更是只会自责自己做事不加小心或者自我保护能力太差,绝对不会牢骚满腹或者去怨天尤人。
成功早有和鹤城市委协作的预案:不冒一点风险,出现危机便退避三舍,自保是第一位的因为黄文刚交代的很清楚:在休眠中等待。
第十节:
成功那天在窝窝头家,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对路地东西,后半夜就开始连拉带吐,一直折腾到天亮。
星期天成功一般会睡会懒觉,去公安局都比较晚。小老幺的二妈是怕郑培杰送来的豆浆油条凉了,才送过来的比平时稍微早了一些。要让让儿媳妇珠妹伺候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起早,二妈心里不舒服。
成功每天的早饭,都是二妈亲自送进来,对公安局长也不能拿着儿媳妇巴结。这个小白脸的面相,和早些年听说书人讲到的那个西门庆,应该是长相差不离,面带桃花表面还挺和蔼可亲,只不过是没带凶煞之气,但他比西门庆得恶道多了。二妈总能想起一句老话是:引狼入室。
西门庆费劲巴力的杀人灭口,是害怕丑事露馅,遭到武松报复。而这个人但凡是要惦记上了儿媳妇珠妹,根本就啥都不会在乎,反倒会嫌小老幺碍事,抬抬手就直接给灭了,骨头渣滓都不给剩。
小老幺就是缺心眼,弄个有权有势的小白脸搁在家门口,媳妇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成功倒不是小老幺招来的,可之前住进来的南玄三和哑巴豆就不是省油的灯,对这些人都不能凑乎的太近。
二妈的话说的当然是拐弯抹角不着边际,但小老幺听出了话里外带着话,偷偷的安慰她:像珠妹这样的屯迷糊,也就咱家还能拿着当成个宝,倒贴给人家成局长,人家都不会稀罕。
成功住进来的第二个月,客栈的买卖就红火了,常来常往的老客都知道,贺家客栈是温林公安局局长给罩着了。小白脸子的局长,在鹤城这一片,也是个牛逼战士,上面的靠山贼硬实。
郑培杰来客栈送东西,二妈马上就能知道她内心的念头。二妈心里倒也高兴:郑培杰比珠妹招男人,算是个垫背的,还好吃好喝能白借光。
想当初就是听了街坊们的话,也是儿子岁数太大了,再不娶媳妇,真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珠妹的八字就没拿着去和小老幺的对对看,肯定是对不上,白跑一趟又是添堵闹心。不计较八字的话,倒比以前提亲的那些都好。但二妈一直觉得珠妹家那姐几个的面相,都是勾男人的模样。
二妈像是被敲响了警钟,从那以后对珠妹严加限制,凡是抛头露面的都尽量不让她现身。多挨点累二妈能认,本来就是吃苦的命。现在虽然还算不上富裕,可不愁吃喝也知足了。客栈这买卖就是迎来送往,想把儿媳妇纸包纸裹起来也不可能,便常发邪火让珠妹都莫名其妙,好在儿子媳妇两口子都孝顺。
今早起来,二妈见成功突然就像个怂包蛋一样,瘫软在炕上。摸着脑袋也不热,问了半天才知道是拉了一宿的肚子,赶紧打发珠妹去苗记药铺,回来边整理着房间边埋怨:有往茅楼跑的功夫,喊一声就去找郎中了,愣挺着拉一宿,什么人不都得拉趴下了,里外这么折腾不要命了?
成功昨晚已经吃了两次带来的止泻药,天亮后基本止住了泄肚,也是肚子里没啥可往外在拉的了。只是拉得浑身软绵绵的,早起本想支撑起来别被堵被窝,但精疲力尽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苗掌柜和胡郎中一起过来,成功不忍拂了苗掌柜和二妈的一片好意,咬牙又喝了三顿苦药汤子。第二天早起觉得完全复原,但被一大早过来的彭正夫给留在了家里:你没来,公安局也没黄了。
看来你们都觉得我来的多余,我说呢从打去警务厅报道,除了温厅长和日本人,周围看我的都没好眼神,像我偷了他媳妇似的。成功笑着说:没遭到过那种眼神,一辈子也感受不到什么叫憋屈:都是笑脸相迎,怎么看都像是老辈子的冤家,又不好立马发作。
你不该才知道吧?!你哪是偷了人家媳妇,对那些窥视已久甚至志在必得的,你占了局长位子就是掘了人家祖坟。你如果能把这局长位倒给他,别说媳妇,连他妈都能让给你。
彭正夫见成功确实像没事了,就拦住了端药进来的二妈,没让成功再多遭罪:是药就三分毒,能少喝一口就少喝一口。就是身子太虚了,没事多歇两天就都有了 喝多了,再给药死了咱们都得跟着粘包。
老彭,你打啥时候开始嘴这么损的?成功又被彭正夫的话逗得大笑不止:我刚才要是正在喝药,你这么瞎说白话,那也不用怕药死粘包,直接就能把给我呛死,你都不用开脱了!
嘴损不是学的,不损的想损,回家背损课,到时候都掏不出来,就像悲愤出诗人一个道理。
彭正夫上午也没啥事,索性陪着成功扯会蛋:你四下观察寻思一下,凡老娘们尖酸刻薄的,一般自身还都有点本钱,都是妒忌心大还没落下好的:看比自己磕碜的,嫁个老爷们却非富即贵;看比自己穷的,老爷们体格子杠杠地好。而大老爷们最嘴损的,不是穷得光屁股的,就是不知被谁害得好几辈都喘不过气来。像我这样的比较少,穷的快要养不起家,没死带活卖命还没人赏识,要是没有这满洲国,我现在还愁着养家的高粱米呢!
你这可是肆无忌惮了!成功努力的板着脸:当着本局长的面,公然昭示得黑钱了。
我当着你局长的面,说没得黑钱才是肆无忌惮的找挨抽呢!但咱们搂的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彭正夫笑着,又像忧心忡忡的说道:从老百姓身上揩点油,别说你身出名家,就我这样的下里巴人都觉得疴磣,可又逮不着大的,不就得小打小闹、集腋成裘吗?!你当局长的,把地面料理消停了,真该琢磨怎么能让手底下的兄弟心里能消停。背着警察的骂名,再不弄个沟满壕平的,心里都不得劲。
肏!我能领着你们砸银行去?你还别激我,我还真敢领着你们干,干完了我跑回关里,没准还能请功领赏,起码可以回到国军。你们可是都拉家带口的,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我他妈的也喜欢钱,想钱想的直红眼,可脑袋想大了有个屁用,若能有冠冕堂皇的生财道,我去干你在后面管数钱就行。成功没好气的骂了几句,递给彭正夫一颗烟:都是你这张乌鸦嘴,咒我得病找苗郎中,于铁铮也咒我大便干燥,这不一块都来了?!
这才说明咱哥们能在一起混,谁想要拉稀,哥们之间都能感觉肚子不舒服。彭正夫笑呵呵的摇晃着他的大脑袋,观察着成功的声色,又试探着说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要是让你挑头干悬乎的事,真出事谁揩屁股?咱都吃枪子儿去?!这几天我就在琢磨,刚出台的民间枪支领置办法,局长不觉得是个弄钱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搞个小把戏,搂钱真就不费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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