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直了身,竖起耳朵,洗耳恭听。我已经完全忘了今晚我来小兰家的目的了。我就是来听故事的。
小兰接着讲。
那时李涛常常和小三在电话里吵架。他们吵架也不避讳小兰。小兰就装没听见。
李涛公司里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职员,有点喜欢李涛,有一段时间老找李涛聊天。小兰曾经也很生气。但小兰知道他们没有发生什么。女职员不是个能豁得出去的女人,被小兰警告几句后,就偃旗息鼓,连声道歉,后来也结婚生子,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有一天,小兰上班的时候,刹车踩成了油门,车冲到地下车库的大柱子上,后车门撞了个坑。小兰把自己的车送去修理,需要开李涛的车接送孩子。
女同事的家离小兰他们小区距离不算太远。小兰主动打电话请女同事暂时接送一下李涛上下班。女同事欢天喜地的每天一大早开车等在楼下。
小兰会送李涛下楼,代替老公谢谢女同事。
小兰还叮嘱李涛要请女同事吃个午饭,谢谢她。
第一天,小兰就发了朋友圈,专门点了女同事的名,说:”家里车不够用,谢谢婷婷,某人不用挤地铁了。”
没有反应。晚上回到家,李涛也没有说什么。这时候他们还是分房睡,但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一起吃饭了。李涛的手机嘟嘟地响个不停,李涛也不接,装作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李涛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放在饭桌上,小兰正一手抱着小宝,一手在吃饭,侧头一看,她看见李涛手机上有”37”个未接电话!
李涛直接关了机,从小兰手里接过了小宝。
第二天,李涛向小兰报备,说中午请女同事吃个饭。小兰说去吧,谢谢人家。还让他照张照片说想看看他们吃了些什么。
李涛照了照片,三四个菜,很简单的泰国菜。
小兰又发了朋友圈,就一句话:”搭车的人谢谢一下司机是应该的。@婷婷。”
婷婷很快就留言:”不用谢啦。”
那天小兰正在在学校忙着上班,突然接到李涛的电话。李涛急匆匆地说:”她跑去你的学校了。你赶紧走。她会在你的办公室大闹的。”
小兰一句话没说,收拾好包,急步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她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高校的门口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兰裹着大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咚咚地狂跳。她站在学校正门的左面,那里有一面墙,离门口的保安亭有十米远。前面的马路上是穿梭的车流和骑自行车的人。右面十几米处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小摊前面有几个大学生在排队等着买吃的。
小兰的手机响了,是女同事打来的。电话里传来女同事的哭声:”我和李总吃完午饭回公司。刚到公司的地下车库,一个疯女人就冲出来。她好可怕,打开车门,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出来。我摔在地上,头发也被扯了一块。我的手也摔破了。她还冲上去扇李总的耳光。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天啊!好多人都围上来。真丢人。啊,啊。”
电话里传来一阵哭声。小兰很抱歉,她也不知道那个小三有这么疯狂。婷婷继续哭诉:”李涛上来抓住她。好多人上来围观。她跟疯了一样,要扑向我。吓死我了。她是谁啊?她是谁啊?”
小兰冷静地问道:”你没事吧?她是个不断纠缠李涛的女人。你现在在哪里?”
“我老公来接我了,我回家了。这女人是个疯子,你要小心啊。对不起,我不能再让你老公搭我的车了。我明天也请假了。”
“你回家了?李涛和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追着李总跑了。她追着李总打啊。天啊!我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我找不到他们。我自己给我老公打了电话,我老公就来接我回家了。”
“好。你好好休息。不好意思给你找这么大麻烦。改天我和李涛登门向你道歉。”
电话里急促的声音传来:”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处理好自己的事就行。千万别来我家,千万别把那个疯女人引到我家来。记住啦,记住啦!”
小兰收起手机,沉凝一下,心想,这女人不是一般的疯,也许还是不要正面冲突的好。还是先避一避,以后再说。
想到这里,小兰转身离开。这时一辆奔驰车在小兰的身边”滋啦”一声猛然停下。车里跳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三十几岁的女人。秀丽的面庞,五官都挤在一起,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小兰只见过这女人一次。但那张脸,小兰在她的朋友圈见过很多次了。这女人常常都发自己的自拍。
她去了丽江旅行,景色好美,9张她的大脸自拍美照。
她去了上海,打卡时髦的高级餐厅,9张她各种姿态的美照。
她去健身,购物,逛公园,全都是9张她自己或坐或躺或跳或嘟嘴或回头的美照。她还发领口开到肚脐眼的泳装照,露着白花花的胸。
现在那张美丽的脸变得苍白扭曲。她冲到小兰的面前,厉声叫道:”你别走!我抓到你了!你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花招!你不就想拖着不离婚吗?你老公早就不爱你了。他当初和你结婚也是可怜你。你用生孩子套牢他,你真不要脸!”
小兰被气笑了。天底下真有这样颠倒黑白的人!
小兰没有搭话,绕开她,朝前走。不远处的保安叫道:”这里不能随便停车。开走开走!” 冰糖葫芦摊儿前面排队的大学生都转头看向她们这边。远处有几个人快步朝她们跑过来。
冬天的北京,灰尘飞扬。
小兰心里冷笑一声。好戏要开始了。
这女人用手指直指着小兰的脸,狂叫道:”你不是大学老师吗?博士?我就要你们学校的人看看你是多么虚伪的人。”
小兰在心里叹息,我看中的男人,是怎么被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迷住的?
那女人直冲到小兰的面前,夸张的假睫毛黑乎乎的像苍蝇腿,眼里喷出的火好似要烧毁小兰。小兰伸手轻轻拨开那女人。
当小兰的手指轻触到那女人的身体时,那女人立刻就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地上,开始嚎哭:”你老公欠了我几十万。现在找不到他了。你们两口子联合起来骗我的钱。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天啊!你们太坏了!”
周围的行人围了上来,小兰脱不了身了,小兰一声不吭,抱着双肩看那个女人躺在地上表演。旁观的人拿出了手机笑嘻嘻地拍摄。还有人激动地打电话:”有人在学校门口的地上撒泼呢。快过来看!东门,东门。别走错了。快点!我录着呢。”
这时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停止了嚎叫,她指着小兰,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时,远处一辆出租车嘎然停下,李涛跳了下来,冲到小兰的身边。他低头看看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脸通红,嘴角挂着刚才嚎叫时喷出来的唾沫。李涛满脸的厌恶,他拽过小兰的手,低声说:”让她在这里闹。我们回家。”
那女人冲上来,抱住李涛的一支胳膊,骂道:”你这个混蛋!”
李涛一甩手,厉声说:”我和你结束了。我早就告诉你,不要纠缠!你的钱我今天就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你收到钱后,从今天起,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发微信,永远不要来找我。我们,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那女人被甩到地上,张着嘴看着李涛。
李涛又转头恶狠狠地说:”你要敢伤害我的老婆和孩子们,我绝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句话,那女人的脸由红变白,两眼瞬间涌出了泪,她的一头毛糙的半黑半黄的长卷发在风中飞舞,盖住了她半边脸。她伸手把头发撩到一边,露出干燥脱皮的嘴唇。她说不出话来。
小兰看着这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的女人,那副绝望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赢了吗?她终于让自己的丈夫当众羞辱了那个女人,坚定地维护了她,她就是赢了吧,但为什么她对那个女人有一丝怜悯?
这个男人呢?这个魅力无穷的男人,两个漂亮的女人为了他,斗得死去活来。这两年,他两边穿梭,到一方,另外一方就会发狂。他一定很得意吧。得意于自己的无穷魅力。是不是在那些男人中,他可以可以吹牛吹上天了。
但是他为什么看着这么憔悴。才三十几岁,就有了白发,脸色瘦削灰暗。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她们这三个人,在一个周二的下午三点,没有在好好工作,没有在陪孩子,没有在读一本好书,看一部好电影,或者做任何有意义的事。她们三个人,在北京一所人来人往的高校大门口,当着很多人的面,演了一场这样无聊的大戏。
小兰的心里很悲凉,也很窝火,她想:”是谁把我拉到这片泥潭里的?我是怎么落到这么不堪的境地的?”
讲到这里。一片沉默。我看看手机,已经凌晨2两点了。我开口:”这是最后一幕?李涛彻底回归了?”
小兰点点头:”李涛还了钱,他们就彻底断了。听说那个女人生了一场大病,李涛没有去看过她。她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北京那么大,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她。”
吴总摇摇头:”太不容易了。我真没想到,你经历过这些。”
我心想,小兰好厉害啊。这么强的小三她都能打跑。看看我,一点就炸,没一点谋略,果然保不住家,孩子们也缺失了父爱。
我垂头自省。
但是,小兰经历的这些,我这暴脾气能受得住吗?
吴总问:”经历了这么多,你们总算是苦尽甘来,现在过得很幸福。你们为什么要到美国来?”
小兰瞥一下嘴,轻轻地说:”因为那个女人离开了,李涛彻底回归,我的痛苦才真正开始。”
我心想,还没有到最后一幕。这狗血的剧情要演到什么时候。想到这,我看到小兰那秀气的脸,心里又一阵难过。
我们不是在看电视剧。我亲爱的朋友,善良的小兰,亲身经历了这些难以想象的痛苦啊。
小兰接着讲。
小兰知道一直闹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所以她尽了全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也开始定期见婚姻咨询师。李涛是真心悔改,也切实体会到他的行为对妻子和孩子们的伤害,所以也想了很多办法来给小兰安全感,重塑信任。
他们一起去旅行,安排很多家庭活动。除了工作,李涛都尽早回家陪孩子。即使工作上有推不掉的应酬,李涛都会带上一个男下属。李涛知道小兰很信任这位大哥。有这位下属在,小兰会心安。
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好,孩子们也越来越大。一切都在好转。只有小兰知道自己心里的伤痛。有时就是一闪念,小兰也会感到一种针刺一般的剧痛。但小兰什么都没有说,她什么也不能说。她会默默地揉揉心口,让那阵疼自己散去。
有时小兰看到李涛的那种小心翼翼,又会有些心疼。小兰知道他也害怕。一想到他会害怕自己,小兰又会觉得他是爱我的。
有一段时间,李涛很喜欢给小兰做北京杂酱面吃。小兰知道这是他讨好自己的一种办法。小兰最爱吃他做的杂酱面,但是小兰会想起他也给那个女人做过炸酱面,她就吃不下去了。
吃不下去也要装。好难受。后来有一次,小兰实在忍不住,对李涛说:”你不用再为我做杂酱面了。我不喜欢吃了。”
李涛愣了,过来抱了一下小兰,没有说什么。
这样过了两年,小兰觉得她已经好多了。一切都过去了,她也不再恨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可怜人。她爱上了一个长得帅,条件好的男人,就想抢走,就像小孩想抢一个喜欢的玩具一样。只是都是大人了,长大以后,就不是让一让那么简单了。
都是兵刃见血,你死我活的。
有一天,小兰去顺义看看老公公。老公公已经退休了。每天打打太极,散散步。小兰给公公送了些吃的穿的。一个老男人自己生活,容易缺三掉四的。
回城的时候,天黑下来。那一晚,开着车回家的小兰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的感觉。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做,但她在手机上找到了那首歌。小兰已经很久不听歌了。听了歌晚上会整夜睡不着觉。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晚,小兰不再想压制自己的情绪。那一夜,她允许了,所有那些她曾经感受,应该感受,一直在感受到的所有情绪。
悠扬的歌声在车里响起:
“将爱情肆无忌惮的挥霍 心都碎了
还有计较些什么
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让你带走
太多的借口 太多的理由 为了爱情我也背叛了所有
如果你想离开我 就别再畏畏缩缩”
听着歌,小兰的鼻子立刻酸了。她想起了从那个女人涂得鲜红的嘴唇里吐出的话:”你有本事管好你自己的老公,叫他别来找我!”
还有那个女人曾经给她发的微信:”我很抱歉,伤害了你。但是我和你老公断了后,他跑到我家门口哭,他说你们没有感情。”
她也想起了李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她想起了很多事。
两年了,这两年,每天晚上,李涛都抱着小兰睡觉,但小兰的心还是那么疼,疼得好像有针在刺一样。小兰想,如果有一种药,喝下去后,就完完全全忘记以前的事,那该多好。
小兰想,我总算理解为什么有人酗酒吸毒了,可能就是为了忘掉一些事吧。
小兰想起了那一晚,她被他丢在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在哪里呢?突然小兰很想去那个地方看看。
小兰没有方向感,总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那晚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高速路口。她开车下了高速,一右拐就看到了那天脏兮兮的郊区小街。
小兰把车停在了路边。歌曲暂停了一下,有电话进来,显示”老公”。她没有接,顺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小兰心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烧了一会儿,可能把她的心烧成灰了,她开始感到很疼,头疼胃疼腰也疼,总之就是浑身都很难受。小兰想,我是不是心肌梗塞了。她又马上想起了大宝小宝的那两张可爱的小脸。
小兰趴在方向盘上,朝车窗外看过去。
窗外是一片雾腾腾的夜,小兰盯着看,过了一小会儿,雾消散开来,她看到了4年前的那辆奔驰车,看到她和李涛坐在里面,李涛对她说:”我喜欢她。” 然后他们吵架了,李涛把怀孕8个月的她抛在了路边。
这时,小兰止不住的泪像瀑布一样涌出来。她看到了那个”她”。”她”挺着大肚子,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一步步地在路边挪步。”她”找到了一家明亮一些的小餐厅。餐厅的玻璃门里有几个男人在喝酒划拳。他们大腹便便,一头油腻的头发,又老又难看。
餐厅前面驶过一辆小电动车。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花厚棉袄,裹着围巾,带着绒线帽的女人骑在上面,她的怀里坐着一个同样穿得圆滚滚的,土里土气的小孩子。小孩子的一双眼睛露出来,亮晶晶的。
这辆小电动车带着这母女在这杂乱不堪的小街上穿行。
车里的她看到了路边的那个”她”掏出来手机,手机滑落到了地上,”她”的肚子太大了,只能慢吞吞地蹲下来,一歪身子失去平衡,”她”的左手按在了那潮湿肮脏的地上,右手捡起来了手机。
车里的她看着蹲在路边的”她”在戚戚哀哀地哭。坐在驾驶座上的她仿佛离开了车,走近了那个在路边伤心哭泣的怀孕的女人。
她站在”她”的前面,她蹲下来,她抱住了四年前的自己,紧紧地抱着。”她”的身子很宽很重,肚子多大,都要抱不住了。”她”身上的羽绒服冰凉冰凉的,一丝热气都没有。
她抱着”她”,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你受苦了。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是,但是,你的丈夫,孩子们的爸爸终于回家了。”
她怀里的那个”她”在瑟瑟发抖。
车里的小兰痛哭不已。是啊,李涛回来了,小三被打跑了。但是又怎么样呢?她的心要痛到什么时候?她的心已经破碎,会永远破碎。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兰哭啊哭啊。她不能再爱这个她19岁就爱上了的男人,但她好像还是很爱他。不爱也不行,不爱怎么把日子过下去呢?
不爱就只花他的钱好了,但是她为什么这么痛苦呢?她怎么才能忘掉这一切,好好生活下去?
小兰哭啊哭啊。她好恨这个男人。所有人都说那个女人很坏,是她缠上了李涛,绝不放手,所以才搞到几乎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是小兰心里明白,李涛曾经动过心,真的想过为这个初中毕业的女人抛弃她和孩子们。也许真的是李涛不肯放手,他也许也曾流着泪去求那个女人不要离开他。
小兰知道李涛给那个女人送过Tiffany的钥匙项链。这个项链的寓意是:只有你有钥匙能打开我的心房。
想到这里,小兰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之前她所看过的那么多书都没有用了,心理医生说的话也都忘了。她只知道她很难过。
小兰想起小时候在成都,她是父母宠爱的女儿,长得多乖的(四川人把”漂亮称为”乖”),学习又好,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嫁给了一户北京的好人家。但是这户人家看得起她吗?看得起她这个”乖女娃”吗?
他们总觉得是她费尽心机地要勾引这个北京男孩。可是,她根本没有一定要嫁给有钱的北京土著啊。
当初大学毕业后回成都也是很好的。他们凭什么要欺负人?为什么命运要有这样的安排?
不知哭了多久,小兰听到有人敲车窗。她抬头一看,是李涛的脸。
小兰抬头看看他。刚刚还咬牙切齿地恨着的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正常反应是小兰甩手给他一巴掌,或者咬他一口,抓他挠他,给他脸上抓出一条条血痕,让他明天带着伤去上班,让所有人都看他的笑话。
但是当她看见这个男人,那么一脸慌张地看着她,好像很担心她的那个样子,小兰纠缠成一团的心里顿时舒展了些。本来很湿冷的黑夜,好像明亮温暖起来。
李涛绕到另外一边,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座。
一股寒气顺着车门吹了进来,小兰扑进了自己丈夫的怀里。她想打骂这个人,但是又只有他才能安慰她,让她好受一点点。
好像他喂了她一颗毒药,但是也只有他才有解药。所以他既能杀死她,也能救她。
他既是凶手,也是良医。他这么坏,但她又这么地需要他。
小兰的头埋在李涛的怀里哭了好久。
小兰感到李涛的胸在一起一伏,小兰抬起头,她看到李涛神色凝重,眼圈红红的。
那晚,从始至终,李涛都没有说对不起。不用说了,有些伤害,任何语言都太苍白。
过了一会儿,小兰想起两个孩子还在家。李涛坐到驾驶座,带着小兰回家了。那天李涛是打车过来找小兰的。
小兰的故事终于到结尾了。
我摇摇头,说:”真没想到你经历过这些。你长了一张好像从没有受过苦的脸。”
小兰惨笑一下。
吴总说:”你们移民是想忘掉过去的不愉快,从新开始新生活?”
小兰点点头:”小儿子早产,身体不好,有哮喘,我在北京也一直过得很不开心,吃药也睡不着觉,医生诊断是严重抑郁,实在熬不住,最后就放弃了读博,全家移民过来了。”
我说:”那李涛现在还是常回中国?”
小兰说:”我们复合后,他的公司运营得很好,还做了些金融方面的投资,赚了不少钱,一切也都走上正轨。他把公司交给了别人,我们一家来美国,但是还是有一些事要盯着。所以他还是需要回国处理。”
停了一下,小兰说:”他把钱都给我,让我在美国理财投资。”她转向我,说:”辛迪,我以后买投资房还要靠你。”
我立刻咧嘴哭了起来。小兰!我最好的朋友!我那最漂亮,最善良,最爱帮助人,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的亲爱的小兰!
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坏人根本没有被惩罚,她还要把这么深伤害了她的坏蛋当作亲人。
但是不这样她又该怎么办呢?我能有什么绝妙的主意吗?
去他妈的爱情!老天在哪里?这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公正公平!我满脸通红,胸脯一起一伏。
吴总瞪我一眼,我止住哭,硬把朝外涌的泪压回去。我闭嘴坐在那里,不说话。这他妈狗血的人生,不憋出内伤的都是超人!
吴总劝道:”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你们经历过这么多,李涛一定会珍惜你们这个家的。现在老李对你多好。过去的就过去吧。”
我憋出两个字:”是啊。”
小兰笑了,她冷冷地说:”其实我总觉得老李有一天还会出轨。这件事似乎不可避免。”
这句话像深冬雪山上的一股雪雨冰风,封住了我的全身。我挣扎着问:”为什么?”
小兰惨笑一下,没有回答。吴总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隔壁房间一直传来的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停了。好安静。
我走过去,查看在打游戏的小兰的儿子在干什么。透过门缝,我看到黑暗中一个粗壮的后背,默默地坐在那里。他前面的电脑屏幕上光怪陆离的画面,发出刺眼的蓝光。
我转回头,小兰远远地坐在沙发上。台灯的灯光落在她那张美丽的小脸上,她的半张脸在阴影中越发显得肃杀冷峻,眼神里有一股杀气。我从头到脚的冰冷。。
夜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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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一章比较长,本来应该分两天发,读者很热情,就都发了以飨读者。这章我写到一句话的时候,真是感动到呜咽流泪,晚一些我告诉大家是哪句话。读者如果很感动,也欢迎分享是哪句话感动到你们。看看我们是不是同一段。谢谢大家!
我一直教育女儿,再出色的男人,不爱你,就不是你的菜。顶多,就像玫瑰花一样,远远地欣赏一下就可以了。否则,就是找虐受。
女性先要自爱
“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这话听得俗,现实中的确是那么回事。
我觉得小兰要原谅,就彻底原谅;否则,就分手。如果还不停地往不好的方向猜忌,最后结局也好不了。
在我认识的女性里,就有老公孕期出轨还多次要离婚,女方死活不离。孩子有自闭症,后来女方带着孩子出国。男方提出离婚,女方找律师拿到好的财产分配。立刻找了西人男友,搞定身份。该忍的时候得忍,虽然我做不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但如果马不“善”,没有被使用的价值,就可能面临被宰的命运。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最近被处决的重庆的一对出轨男张波和小三叶诚尘。叶认为只要张的一对儿女活着,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网上流传张叶微信对话)网上流传张与妻子离婚协议里承诺分期支付儿女赡养费等80万元。也许就是这80万,使得小三叶如此坚决逼迫张波害死自己的一对儿女。无论何种理由,剥夺别人生的权力都是丧失人性的。虽然张和叶都被处以死刑,但这一对无辜的年幼的姐弟俩的生命却无法挽回。
很少人受过应对危机的训练,没有有经验的人指导,被出轨者仅凭自己的直觉和本能很难妥当处理之,更别说圆满。希望作者的这篇小说能给被出轨者一些启迪,不做被动的受害者。无论选择离婚与否,爱自己、让自己快乐好好地活着,就是对霸凌者(出轨者和小三)最好的回击。
小三的变化有点大,当初因为小三情商高,圆滑会说话,让老李很欣赏。可是这一次却因为小兰朋友圈的帖子而过激行动。也许是恋爱脑的缘故?或者本性显行了?
”其实我总觉得老李有一天还会出轨。这件事似乎不可避免。”这个说对了,出轨是一种病,会复发。
【小兰笑了,她冷冷地说:”其实我总觉得老李有一天还会出轨。这件事似乎不可避免。” 】— 小兰的预感是对的。出轨也是一种瘾。
谢谢你跟大家分享这么好的作品!
--这一段太悲天悯人了,开了上帝视角后感觉更是悲哀。所有人败给了所有人,他们失去的何止一个周二的下午?
这里把我看流泪了。
看你的小说,都会让我觉的有人在轻轻跟我说,”我懂,所以女人受的苦我都懂。”
所以每一章我都很感动。谢谢你跟大家分享这么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