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们并不是真的恐惧结果,我们只是恐惧我们不能控制局势。”----07/2022小k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群,都在做着我自己不会做的事情。比方说,有的神人可以一次吃掉500个鸡腿或者花几秒钟的时间把一个魔方转回原样。这些人群常常在电视里出现,或者做着娱乐大众的买卖,或者煮着温暖心灵的鸡汤,时不时成为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标准。与我而言,这样的人群所做的事情,都是无聊但也有非凡意义的。这些事情,也的确是让当事人兴奋,和旁观者异常欢呼的可喜可贺的奇妙的事情。
因此,我以前一直以为那些高空走钢丝的人们是一个在我的世界外面的人群。他们有着惊人的勇气,但是我连电视和网上视频都没看过,因为我觉得走钢丝和阿姆斯特丹登陆月球一样,意义重大,但和我这样碌碌无为的普通人日常生活无关。
但是,这一次,鸡汤来了,还扑的我满脸都是。
7月初我们领着娃娃们去逛一个乡下人的大游乐场。第一天我带娃们逛了大半场子,我对自己再也没有胆子坐最惊险的翻滚过山车非常不满。更让我不爽的是,娃娃们居然也胆小如鼠,半点我年轻时候的基因都没有,只敢在儿童乐园打转。于是我和领导谆谆告诫,你们要是这么玩,我们以后就给你们去mall里面坐坐旋转木马好了,甭想我们再带你们来玩刺激的。
第二天领导觉得投资太不值了,于是安排了把园子里所有能看的show全排上。第一个看的便是 Wallenda的家族秀。去之前我们完全不知Nik Walkenda(走钢丝的大神,持有吉尼斯世界纪录)是何方神圣。坐定了,我才知道今天出场表演的是一家人,祖传八代,代代都有杂技演员。最后一个压轴戏,自然是全家人毫无保护装置地走钢丝。在走钢丝之前,Nik和观众分享了一个不是故事的故事----这个故事写在了《Facing Fear》这本书里。2008年,在佛罗里达的一次训练中,架钢丝的架子塌掉了。他自己幸运的抓住了钢丝,但是有八个同队,都从28英尺高空,整个人塔直接摔到了地面上。他的亲姐姐,脸部着地,彼时所有的脸骨都摔碎了,其后处于植物人状态很久。他们团队的各位伤员,不得不送往不同的急救中心,因为如果集中送一两家医院,会把这一两家医院的急救中心资源挤兑光。
Nik轻描淡写地把他自己的故事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说完了。他真实地说到,他本来以为恐惧这个词是不在他的基因里的,但是事故发生以后的短短几周之内,他为了已经签好的合同,不得不在钢丝上继续表演的时候,他深深地感觉到了恐惧----而这恐惧,是为所有的伤者,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感到的恐惧----而这恐惧,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恐惧,是一个出于责任感的恐惧。----而这恐惧,也来自于他自己毫发无损,但是他的姐姐却在生死的边缘挣扎的感受。说完故事以后,Nik请出了他七十岁的妈妈来同台表演。这位妈妈,刚刚做过跨骨手术,神色自如地上来走钢丝。
剩下来的看表演的时间里,与其说我是看了惊险的表演,还不如说我是坐在震惊的凳子上,带着崇拜的情绪看完了一个活的神话。更为让我震惊的是,在台上,当他用沉着,稳定的声音对在钢丝中间一个几乎能看到在发抖的年幼的表演者说,"放下你的思绪,安静你自己" 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这个表演本身就是一个日常的训练。
演出看完了以后,我毫不犹豫地就买了他的亲笔签名书,还让他全家每个能签名的人都在书上签了个遍。回家翻书的时候,我才更仔细地跟着作者的心路历程走了一遍,也才读到他自己后来分析他在事故过去后几周之内,那时候恐惧来源的种子----那就是,一个成人,或者说,一个成熟的人的恐惧来源,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个最坏的结果让人恐惧。一个成人的恐惧的真实来源,其实是熟悉的情况变化到不再轻易被自己所控制。换言之,换位为“我“ 的话,如果我们可以预知死亡大概什么时候会发生,那我们就不会那么恐惧死亡。如果我们能够预言失败,那我们一定已经有了面对失败的方案,因此我们绝对不会完全不能接受失败。但是我们一定惧怕一个我们不能预知的死亡,和为一个没有计划好的失败而失措。 因为我们不能控制局势,不能准备好失败,那么必然的结局就是,我们会陷入到一个深深的恐惧之中。更换言之,当我们一定知道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就早已决定不会去做它,这样我们就早早规避了失败的风险和失败带来的恐惧。所以,我们大部分平凡人的沉着稳定的人生,来源于我们斤斤计较的勇气。然而,当我们越是对计划人生如鱼得水,我们就越容易在生活脱离计划的时候,意念崩塌。
如果说,他对我最直接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我当天闭着眼睛拉着娃坐了原来我不再想坐的翻滚过山车。如果说,他对我未来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他亲身地用他的沉着稳定的声音告诉了我,没有什么恐惧是不能克服的,而最难克服的乃是自己认为自己输给了恐惧的感觉。当我们越想要控制一个局势的时候,我们可能就已经在把自己陷入一个不可控的局面,然后也就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可压抑的恐惧。但是,其实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有没有计划,你还是你自己,你只是需要放下你的思绪,安静你自己而已。
最后简单一句话结束此文,也是作者在原书中最主要的要传达的信息,他是一位基督徒,他的面对恐惧的力量来源于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