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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沉情》冰海(32):他失踪了

(2022-10-14 04:26:09) 下一个

为避免夜长梦多,王逸杭和夜鹰连夜将楚氏父子秘密押回了梅岭。

说是“押送”,其实要客气的多,谁也没有上手铐,基本上都是以礼相待。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趟梅岭之旅楚玉廉楚禹琼楚禹雄三人就相当于是被以黄一鸣为首的特别物种安全局软禁了,所以谁也没有心情去做什么表面文章。

当晚楚氏父子被送入三间单独的客房就寝。这三间屋子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吉雪渊早就在门窗上做了文章,不但都用特种材料加固过,而且只有特安为数不多的几个高级成员的指纹才能打开,等于是变相的牢房了。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卡着饭点光顾了吉雪渊的秘密庄院。他上身一件卡其色的单夹克,下面是洗的退了色的直筒仔裤,“聪明绝顶”的脑袋上一丝不苟的往右分。这老头不讲究地在一堆包子馒头当中左扒拉右扒拉的,害的厨房做面点的小李师傅心脏病都快犯了。

正在喝豆浆的王逸杭一眼之下,差点没跳起来,他一把将老头拽到自己身边,调侃道:“黄部长?您老下山来摘桃子来啦?”

风尘仆仆的黄一鸣脚下一个趔趄,没好气地白了王逸杭一眼:“小王,你这张嘴,我看早晚得叫人给你缝上,” 说罢,一点也不客气地从王逸杭的盘子里拿起一个葱花卷来往嘴里就塞,不顾仪态地边吃边说,“快点儿吃,吃完了我们会会楚氏三雄去。”

当然,这世上的事儿,从来都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楚家父子说好了似的,都“非暴力不合作”。既然是把人家请来喝茶,人家不愿意和你唠嗑儿,你总不能给人上刑吧。王逸杭见黄一鸣在三间“谈话室”之间来回窜掇,急切的心情昭然若揭,觉得黄部长这次急功近利,老猫烧须了。其实只要把这窝子海蛇拘起来晾着,等到陈代表那条绿油油的小海蛭发了威,农庄尽毁,到那时再谈判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逸杭在“谈话室”里悠闲地喝着茶,忽然听到窗上“咚咚”两声脆亮。抬头一看,原来是行动组的舒克非从冰海回来了。

王逸杭放下茶杯,倏地窜了出来,亲热地照舒克非胸口就是一拳:“能耐大发了,你小子。恭喜你们大获成功啊。对了,陈寰和鬼鬼呢,他俩还陪着吉雪渊在冰海善后?”

舒克非也许是紧张的行动之后没有休息好,脸色有点灰灰的。他拉着王逸杭来到花园里一个僻静的角落,擦干石板凳上的露水,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地说:“王队,你先坐下。”

王逸杭坐在冰冷的石板凳上,狐疑地盯着欲说还休的舒克非:“小非,是不是这次行动有人受伤了?你慢慢儿说,别急。”

舒克非一双眼睛急促地眨巴了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倒豆子似的一口气道:“鬼鬼背部受伤,在冰海第二人民医院就诊,不过,陈代表他......,他失踪了。”

王逸杭一时没接话,眯起眼睛来注视着舒克非年轻而不安的脸庞:“失踪了?”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两人对事件的来龙去脉,里里外外的细节反复过了三四遍。王逸杭站起身来,平静地拍了拍舒克非的肩膀:“我明白了。小非,你受累了,先去见见黄部长,下面我让他放你几天假。”

他自己当天下午就驱车赶回了冰海。

 

天阴阴的,厚厚的云层低低的压在海面上,海浪像是被激怒了的野兽,咆哮着,推挤着,撕咬着。几只海鸟从云层和浪头间穿过,黑色的翅膀似乎瞬间就要被吞噬。

海上一条小艇随着海浪起伏着。甲板上一个面容疲惫的英俊男人正失神地望向远处。

不一会儿,冰冷的雨丝从天而降。一开始细细密密的,很快就演变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得人脸上生疼。那男人就像一尊雕塑似的,在暴雨里一动不动,任凭雨水将他的一头卷发湿透了贴在脸上,雨水从湿发上滴下来,落在漂亮的锁骨上,飞溅起一朵朵雨花。

“逸杭,进来吧,”一个身材高大健美的中年人将他拉进舱内,裹上浴巾。

“天气不好,今天的救援行动可能要告一段落了。” 吉雪渊神情复杂地看着浑身淌着水,微微发抖的王逸杭,递上了一杯热姜茶。

这是农历十月下旬,“海妖”行动后的第七天。王逸杭和吉雪渊已经连续七天守在陈寰出事的海域,等待救援小队的消息。然而无论是陈寰,还是所谓的海底多爪怪兽都一无所获。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正如陈寰所设想的那样,长在海坡悬崖边的那片“海葡萄”森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衰竭。据救援小队的估算,以现在的速度,不出一个礼拜,整片森林将不复存在。

王逸杭小口小口地吮着热茶,半晌,脸上开始恢复了红润。他拨开遮在额上的湿发,双目中一片清明:“吉校长,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海妖”行动后的第八天,王逸杭回到了梅岭继续配合黄一鸣进行对楚家父子的审讯。

第十天,黄一鸣接到冰海的报告,楚家海底农庄被海蛭感染,植株已经大面积死亡,回天乏术了。消息传开之后,吉雪渊悄悄地把冰海兽族协会会长周灵灵送到了梅岭,而一直镇守在梅岭二号监狱的副队长胡敏也偷偷地把一号牢房的犯人转移到了吉雪渊的秘密庄院。

第十五天,楚盛集团主席楚玉廉和长子楚禹琼,次子楚禹雄,外加周灵灵,和久被监禁的小儿子楚禹飞,一起低调地离开了梅岭。他们和特别物种安全局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无从知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今后,冰海的天空将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天空了。

第三十天,海上救援小队正式停止对陈寰的搜索,撤出了冰海。

就在第三十一天,七小时的长途车程之后,王逸杭回到了他久违的通城。

回家和母亲顾林芝短暂相聚,便投入了黄一鸣交给他的新任务。

因为“海妖”行动的大获全胜,特安高层对王逸杭十分赏识,有意将附近几个兄弟城市的维和小队合并,统一划归王逸杭管理。这样,维和小队在行政上就脱离出特安局之外,直接向省里的黄一鸣部长汇报。改组之后,王逸杭虽然还叫“队长”,可是他的直接管辖范围增大了好几倍,行政级别也将和现在的顶头上司,赵继刚赵局平起平坐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从十二月份一直到三月底,王逸杭一门心思扑在了维和部队改组的事情上。除了过年在家待到了年初三,顾林芝基本上就没怎么见到他的影子。问起来,不是在出差的路上,就是在开会。顾林芝和保姆秀莲抱怨说:“你看看,芝麻绿豆大的一个官,钞票没多看见几张,事情倒是比谁都多。” 周末的时候建安建材的周会计来和顾林芝吃饭,周会计劝慰她说:“顾校长,依我说,小王厂长的见识远。你想啊,做生意靠的是门路和人情。官做的大了,生意自然也红火啊。”

四月初,春意染绿了通城。王逸杭刚从省里开会回来,他特意让计程车停的远一点,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回湖畔的维和小楼。小径两边开满了无名的粉色和黄色野花,树上爆满了嫩绿色的新芽,野花和新叶的芬芳以及随处可闻的鸟啼声给林间注入了一股崭新的生意盎然的喜悦。

“一转眼竟然春天到了,” 王逸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胸口隐隐地作痛。过去几个月里,他就象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片刻也不敢让自己松懈下来。不敢去面对,那个自己曾经幻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的事实。他们相知相识的几个月就像是一场春梦,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疼痛却又是那样的真实,让人心碎,让人不知所措。

王逸杭一脚踏进维和小楼,就被属下团团围住。

借助维和重组的便利,王逸杭顺利地把冰海的鬼鬼,雾港的红雪,和曲木的贺临西招入自己麾下。三人已经正式在特安档案局登记。因为三人在“海妖”行动中表现出色,王逸杭成功地为他们申请到了最高保密级别,档案非但加密,而且即便是局长都无权调看。

王逸杭亲民地和大家嘻嘻哈哈地热闹了一阵,就和副队长胡敏在二楼队长办公室关起门来开小会。

过了大半个钟头,两人一起走下楼来,胡敏脸上红扑扑的,阴晴难测。

王逸杭斜坐在舒克非的办公桌上,拿起茶缸来敲了敲:“开会了,开会了。”

新老队员们聚齐之后,王逸杭坐没坐相地开始了升官之后的首次演说:“我王逸杭在特安任职七年,担任维和队长四年,终于在去年和大伙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如今尘埃落定,维和也顺利重组,走上了轨道。我和黄一鸣部长经过反复商议,一致认为,胡敏胡副队长过去几年里表现卓著,现在是时候该为她提供一个更大的舞台了。”

楼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王逸杭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胡敏红了脸,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

王逸杭抿了口水,继续说:“今天我已经正式向黄一鸣部长提交了辞职报告,从明天起,胡敏就将是你们的新任队长。我会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内和胡敏完成交接。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维和成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勤大姐白小雨率先鼓起掌来:“祝贺胡队长!胡队长实至名归,” 顿了顿又转向王逸杭,“请问王队今后哪里高就?”

王逸杭乐了:“真不愧是白大姐,我就等着你问这句呢。退伍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地经营建安建材,你们以后要是想我了,就去建安找周会计。”

当晚王逸杭掏腰包全体海撮自是不在话下。他几个月没敢沾酒,这晚上和一帮老战友一起没能忍住,喝得有点多。

计程车将他送到了小区楼下,他走出车来抬眼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陈寰的小区。

慢慢爬上六楼,楼道两边的声控灯逐一亮起,好像从前那样对他夹道欢迎。钥匙圈上那枚许久没有碰过的银色不锈钢钥匙轻轻一转,门“呀”的一声应声而开了。

随手按下墙边的电源开关,温暖的橘光亮了起来,细小的粉尘们在灯光下起舞,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升起,仿佛会有人从身后将他揽住,温柔地亲他的脸颊,说:“饿了没,我给你做饭去。”

等了一会儿,这人并没有出现。

自从陈寰失踪以后,王逸杭托房管局的一个朋友,一直偷偷地按月替陈寰交着水电费,管理费。

如今两室一厅里,除了需要开窗透透气以外,其他一切都运转如常。

王逸杭甚至开动了热水器,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浴室里的一切依然是熟悉而好闻的香草薄荷味。他在热气氤氲中体验着一种奇怪的幸福感,就好像心爱的人从未远离,就在这温暖的湿润中和他亲吻,爱抚,将他送上颤抖的巅峰。

出来的时候,他很自然的穿上了小凳子上叠的一丝不苟的那件海洋蓝浴袍。

一头埋进大床上的枕头里,胃部却不可救药的抽搐起来。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小药瓶依旧摆放在老地方,而床头柜上一只雪白的玩具猫也依旧睁着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瞪着他。这玩具猫是他俩在岩雷一案上有了分歧吵架之后王逸杭买来送给陈寰的。那时陈寰还是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王逸杭觉得陈寰象猫,孤傲,不合群,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还一肚子的鬼主意。而陈寰觉得王逸杭象狗,没别的,就一个字,憨。

王逸杭蜷缩着身子,将小猫拥在胸前,轻轻地点了点他粉色的鼻子:“你说过的,要陪我提前退休的。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什么都不管,就管给我做饭。

“可是现在呢,你看看,现在你弄得我没有家可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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