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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狐(小说) 10:卧底

(2021-07-09 19:49:03) 下一个

自从陈默在饭局上不小心透露他志不在通城,想要考去省会的政法大学的想法之后,港生患得患失的小心脏突然就脆弱得失去控制了。每天一定要像连体婴一样腻在一起,才会觉得有安全感。课要一起听,饭要一起吃,小卖部要一起去,就连厕所也非得一起上。

陈默作为一只有自尊,而且从小就被师父教育要独立自主的狐狸,不可理喻的同时,觉得被港生缠得就快要疯掉了。

“你TM是不是有病,提前更年期啦?” 陈默难得爆了一句粗口。可是,微蹙的眉头,斜飞的眼眸,和白皙皮肤下因为激动而泛红的毛细血管,都让人奇怪:为什么就连他骂人的时候,都那么好看,那么有气质呢。

“你才有病呢。” 港生不以为意地怼了回去:“哎,你去哪儿?又要去找刘校长补课啊?哪儿来的那么多课可补啊,你成绩都那么好了,还让不让人活了。那我等你一起回去啊!”

陈默生无可恋地长叹了口气,朝天空翻了一个无奈的白眼,心想:这还有心思练什么心法啊,让这小子烦都烦死了。早知今日,当年在天星港小学的林子里一口咬死他算了!

“算了,今天不去找刘校长了。我、跟、你、一、起、回!高兴了吗?“

港生才不管陈默的脸有多长,有多臭呢。就像得了圣旨似的,拉着陈默就一路小跑往校门口去,一路上引得不少女同学侧目,指指点点。是啊,一中的两大帅哥,不少女孩争递照片的梦中情人,他俩拉拉扯扯的,多浪费资源啊。

“港生,港生!” 传达室的周师傅叫住他们。“有人找。” 他往校门口怒了努嘴。周师傅纳闷:这俩今天是怎了,一个欢天喜地,一个脸上结冰块,是吵架呢还是吵架呢?他摇了摇头,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看不懂喽。

“港生,港生,人家等你好久啦!” 校门口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捏着嗓子尖声模仿女生的声音在起哄。有人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旁边一群低年级的同学不明就里,吃吃地笑起来。

“一群幼稚鬼!” 一个好听的女声脆生生地说。

“燕燕!” 港生和陈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只是眼前的燕燕既像她又不像她。上身一件有型的超短白色飞行夹克,搭配包臀的紧身牛仔裤。滑顺的长发随意地滑落在肩头。一张鹅蛋脸上薄施粉黛,更显得青春娇艳。

“看什么看,” 燕燕被两人盯得有点发毛。“我有正经事找你们商量。”

港生刚要问她是什么事,就被陈默做手势拦住了。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买几斤橘子。一会去我家吃晚饭,边吃边商量。“ 说着,陈默快步来到水果摊前。老相识祝鸿升一顶棉帽压着脸,正在装睡。摊子上照常是卖相不佳的歪瓜裂枣。

“祝鸿升,你要是把我和燕燕的这层交情给捅出去,你就给我小心家里晚辈们的尾巴!“

装睡的祝鸿升闻言赶紧把帽檐推了上去,只见红狐眼色阴冷,一张俊脸上自带狠戾之气。马上陪笑说:“哟,少东家。您说的哪里话。什么燕燕、莺莺的,我怎么没瞅见?对了,您来点橘子?这批沙田橘刚进的,包甜。不甜不要钱!“

““那我可不客气了。” 红狐大剌剌地把摊上的橘子包了圆,仍下一张票子和一句话就走了:“要是不甜,你小心尾巴!”

祝鸿升的一张紫黑脸就像是吃了苦瓜,既可怜又滑稽。他心理作用,觉得股沟处隐隐发凉,心想:我这是怎么得罪少东家了,尽和我家里人的尾巴过不去。不过他亲身见识过红狐那吓人的异心术,能瞬间化成骇人的巨兽,着实厉害。知道红狐虽然表面上温文尔雅,可绝不是个善主。所以呢,即使他忠于四叔,也还是要打点小九九,为自己留个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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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陈默的四合院。燕燕是第一次造访,看着什么都新鲜。虽然屋子里空空荡荡,家具也少得可怜,可是一切都布置得说不出来的顺眼、整洁、纤尘不染。院外的垂柳,院里的金桂,也都十分对她的眼缘。

“阿默,我送你的白兔呢?“ 港生兴致勃勃地找了一圈兔子,结果连兔子毛都没瞧见一根。

呃。。。我能说是祭了我的五脏庙吗?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陈默心说。

“兔子啊?被我放生了。“ 撒谎是不用交税的,而且是狐族特长。

港生担心又要吃没有油花的阳春面,就亲自跑到厨房监工。殊不知过年的时候,师父刘天宇刚刚大包小包地把陈默的厨房塞了个满满登登,烟火气十足。而陈默,正在很接地气地把手臂从一只裸体母鸡的鸡屁股处伸进去,往外掏内脏。

港生虽然爱吃,但是对于这种野蛮血腥的画面没有抗体,哀嚎了一句 “君子远庖厨“ 就落荒而逃了。

没多久功夫,陈默就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热腾腾,香喷喷的三菜一汤。分别有:宫爆鸡丁,青椒牛柳,口蘑里脊,和鸡架子汤。

港生和燕燕确实是饿了,两人顾不上聊天,就开始埋头苦干。鼻子上微微沁出一颗颗细小汗珠的陈默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好像一个幸福的老母亲。

等到几个碟子渐渐见了底,“老母亲“陈默终于开了口:“燕燕,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们商量?“

“对啊,阿默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港生也终于在饭饱之余记起了正事。

“是这样,我表姐最近给我介绍了一门差使。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所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燕燕看了一眼港生和陈默,有点欲言又止。

“具体工作是在一间舞厅,负责酒水,还有后勤打杂什么的。他们给的工资待遇蛮不错的,可是工作时间是在晚上一直到深夜,我心里有点没底。。。“

“那家舞厅?“还没等燕燕说完,港生就抢着问。

“别有洞天。“

港生嘴里的一口老母鸡汤差点就要喷出来了。“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你知道他们那儿都跳的是什么舞吗?脸儿相偎,手儿相持,腿儿相挟。情到浓时,全场灭灯!” 港生情急之下,把法医姨父张大年在饭桌上的那番话一字不差地贩卖了出来。

见燕燕满脸疑惑的样子,港生一把拉起了陈默,做了一个“脸儿相偎,手儿相持,腿儿相挟” 的真人秀示范,还夸张的抱得很紧。

“行了,你闹够了没有!” 陈默轻轻推开。

“这是一个非法的地下黑舞厅。背后有一个流氓团体在操作。你的表姐,倩倩,很有可能就是流氓团伙的一员。” 陈默冷冷地说,表情十分严肃。

“所以说,燕燕,你可千万不能去。” 看燕燕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港生紧张地赶紧插话。

燕燕并没有表态,而陈默却挑了挑眉,一字一顿地说:“不,我反倒觉得燕燕可以考虑,去做、卧、底。”

“做什么?” 港生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默。陈默此时正斜靠在客厅的门上,一张俏脸上老谋深算,成竹在胸的样子。两人目光交汇,港生就明白了,陈默这并不是在说笑。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卧底?你自己怎么不去做卧底呢?” 港生没好气地,愤愤地说。

“我怕被骚扰。”

陈默抛下一句话就疾步往院子里走去:“我晚上还有事,你们随意。对了,拜托等会把桌子收拾了,碗筷洗了。留步!”

港生怔怔地目送着他高挑不羁的背影,觉得匪夷所思。仿佛以前认识的陈默其实是个假象,真实的他比自己还要混蛋,还要不靠谱!只是港生并不了解陈默同学的另一面——他从小就在各色人等、各种族类之间摸爬滚打察言观色,以身涉险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稀松平常。所以提议燕燕的 “卧底”操作,在陈默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天大的冒险,反而是一个送上门来的绝佳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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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无心恋战。他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就变身回红狐,轻快而自在地在寂静的街道和丛林里穿梭。

月光下的树林生动而美妙。各种夜间活动的小动物纷纷出来玩耍和觅食。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忙着谈情说爱的棕鼯鼠,还有暗夜骑士般的夜鹰。然而这些都不能分散红狐的注意力,因为他今晚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不一会,他来到了钟秀山后的空地,祝鸿升早已等待多时了。

“少东家,你可准备好了?”

陈默微一点头。就见一狐一浣,一红一黑两道影子在夜风中向天星港雨柳村的方向疾驰。

一路狂奔到一片密林前,两人都有点气喘。那灰黑带紫的浣熊回头瞅了红狐一眼,就一头扎进了密林。浣熊略微沉重的身形腾挪起来却意外地轻松。他熟练地上下窜跳着避开有毒的藤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密林的另一头。红狐紧随其后,不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一会儿身上就被毒藤划出了一道道血口子。最终来到出口的空地时,已经是伤痕累累,稍显狼狈。

陈默和祝鸿升重又化回人形。祝鸿升依例在祠堂前的柱子上击打了三长两短的五个节拍。

没多久,祠堂里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身形微胖,眼睛铮亮,脸蛋浑圆黝黑。手脚上都裹着一层黑糊糊的东西,散发着一股特殊的臭味。

“阿默哥哥!” 小胖子看到陈默就好像猫看见了咸鱼,小孩看见了糖果,两眼放光,一把就扑了上来。陈默躲避不及,被他熊抱个正着。红色的披风上马上就多了几个黑手印。那小胖子开心之余,冲着祠堂里面大喊:“阿默哥哥来喽,阿默哥哥来噢!”

祠堂里面开始骚动起来。转眼间,数十个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们一汽涌了出来,将陈默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梦幻神色,好像粉丝头一回和偶像近距离接触。有几个因为太过激动了,竟然就不自觉就露出了毛茸茸的熊尾巴。

被冷落已久的祝鸿升,故意清了清嗓子:“你们这群小崽子,主子不在,就上房揭瓦了!“

“少东家今天是应邀来工厂参观的。少伟,少伟,你给少东家仔细说叨说叨。其他人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一片埋怨,可是又不敢真的违抗,就慢吞吞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叫少伟的小胖子得了这个美差格外得意。他一手拉着陈默,走进了祠堂里面巨大的黑火药工厂。少伟带着陈默走过每一个工作台,认真仔细地介绍着每一道工序。墙边那十几口大灶里面煮的是硝土,为的是熬硝,所以味道刺鼻。中间那些个木槽里面少年们拿木杵不断搅拌的是刚熬出来的硝,外加少许木炭和硫磺,再对水混合就成了火药泥。而另一堵墙边的少年们把刚刚制成的火药泥放在筛子上,压成一般大小的火药粒,等到晒干之后这最后一道工序就算完成了。

陈默听得格外仔细。他暗暗赞叹孩子们的配合默契。虽然条件原始简陋,但是一切都像上了发条的精密钟表,进行得有条不紊。

“少伟啊,” 陈默以一种欣赏的目光投向他的头号粉丝,“你们多久开一次工?每次开工都要干多长时间啊?”

小胖子激动得就好像被翻了牌,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阿、阿、阿默哥哥,我们每个月总有几个单子,有大有小。少则两三天,多则十天八天。一旦来了单子,大家伙就要没日没夜地赶工。”

陈默心里暗暗合计了一下,断定就通城的这几个案子,自产自销的话绝对用不了这么高的产量。少不得是通过黑市或者其他的销售渠道在向周边犯罪团伙输送火药。而这个给四叔接单子的中间人没准也和“别有洞天” 背后的黑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默来啦,” 两人正聊的热络,没留意什么时候三娘也到了。

小胖子一听到三娘的声音,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悄悄地退到陈默身后,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陈默见状笑了:“三娘明明最温柔了,可为什么小孩子都怕你呢?”

“是不是四叔怕祝鸿升降不住我,让三娘来监视啊?”

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撒桥似的眼神明晃晃,媚丝丝地投向三娘。

三娘心里一颤:当年那个狐媚子少女每次想要讨便宜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望住自己。这样的眼神,怕是这世上没谁能受得了吧。

“阿默,确实是四叔让我来的。不过不是监视,而是通知你参加下月十四号的常理会。具体地址祝到时祝鸿升会交给你。”

“哦,好啊。看来四叔对我的那份礼物——招商计划书,很满意啊。” 陈默依然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他走到三娘跟前,在她膝边舒舒服服地坐下。

“您既然来了,就接着给我讲讲故事呗。”

三娘硬朗的脸上眉头一皱:这坏小子,就知道他没好事。可她生来是吃软不吃硬。一只俊俏的小狐狸,乖乖地趴在她的膝头,拿那样的眼光看着她,没有理由不心软呐。

“你想听什么?想听你阿妈小时候的事儿嘛?”

“不。我想知道师父是不是我阿爸!”

三娘做的好好的,差点没被陈默的这个问题雷得外焦里嫩,摔下板凳来。她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陈默:“阿默,你怎么会真么想?!”

陈默有点委屈地撇了撇嘴:“大家都瞒着我,不肯告诉我真相,好像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可是师父待我这么好,我真的希望他就是我的亲人啊。。。”

三娘有点动容,哎,就算发过那个该死的誓又怎么样呢。

过了片刻,三娘缓缓地说:“阿默,你记住了,你阿妈虽然没了,可是你的阿爸还好好的。只是,你们没法相认——因为,他不是狐族。”

三娘的这句话给陈默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孑然一身的他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阿爸,他。。。是不是人族?”

三娘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说,“阿默,你那么聪明,迟早也会知道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人族那么投契?我们其他人化成人形,终究都只是副皮囊,和他们有一层隔膜,总无法心意相通。可是你,从小就很有 ‘人缘’ ,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做真正的知心朋友。”

“还有,为什么你师父总是要你演习心法?因为他担心你体内的两股气血无法协调,怕你年纪越长这种冲撞就越严重,最终恐有性命之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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