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木屋
四月也许算不上一年中最美的月份,可是贵在承上启下。早春的料峭已经褪去,光秃了一个冬天的树枝们开始被深深浅浅的绿色覆盖住,候鸟们都已经回巢唧唧喳喳地嬉戏着。随处一走,满眼都是生机盎然,满耳都是莺啼燕语,满鼻都是青草芳香。
秦书的心情就像草长莺飞的四月一样明媚。丽贝卡产假归来让她终于卸下了两个月来超负荷的担子,而查理的加盟虽说还须磨合但如虎添翼也是指日可待。秦书觉得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稍稍享受一下人生的春天了。
周五一早她就给行者发短信:“今晚等我下班!” 等她忙完办公楼里已经空空荡荡了。秦书格外轻松地来找行者,见他正弯着腰在归档文案。“别忙啦,“ 她靠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咱们去度假吧!“ 行者见是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就快弄完了。。。你想去哪儿?要不要找几个朋友聚聚?“
“我啊,我就想和你二人世界,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秦书满眼春色,没皮没脸地说。行者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了,他放下文档,揽过难得风骚的女友:”请问,这样的秦书能每天来一打吗?“
两人趁周末来到了一个距离市区两小时的林中小屋。这其实是一个小区,开发商看中此处依山傍水优秀的天然环境,一共开发了二十个形态各异的小木屋。每个木屋都根据其所在的地形地势而设计得别具一格,从外观看来和天然的环境浑然一体,而内部又能合理利用空间且充分利用天然的采光,所以尽管占地面积并不大,却能让居住者十分舒适自在,毫不局促。行者的父母在此投资的一户从前面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妙就妙在屋后是一片没人打扰的山林,沿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走到山坳则是一条细细的银丝带般弯弯曲曲的小溪,溪水清冽湍急,两岸布满青草和星星点点不知名的野花,像极了“绿野仙踪” 里面多萝西的小木屋压死恶女巫的地方。
秦书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绿野仙踪”。他俩分工明确。秦书在屋里清洗整理果蔬,而行者则负责烧烤。这一餐虽然缺少些调味,但胜在食材新鲜,环境优美。两人坐在屋后的阳台上,品着牛排美酒,鸟瞰山林春色,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潺潺的溪水和婉转的鸟鸣。秦书看着男伴清秀的脸庞,仿佛湖光山色尽在他的眼眸,心中感叹: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大抵便是如此吧。
天色渐晚后,他们点起了篝火。在夜色笼罩下的山林与白天判若两人。无数奇形怪状的巨大黑影投射下来,给人一种莫名的寒意,仿佛黑影里随时会冒出来些只在暗夜行走的小怪物。而白天里歌喉婉转的鸟儿也似乎都歇息去了,换上的是猫头鹰偶尔的呜呜声和不知名昆虫的鸣唱。静夜里唯有篝火比比噗噗的呼啸着,火苗好像一个自带生命的小火神,不停地舞动着,壮大着,发散着滚滚的浓烟和灼灼的暖意。
两人情不自禁地亲吻起来。直到很久以后秦书都能清楚地忆起当晚若真若幻的感觉。她精疲力竭地瘫软在云朵般的床单里,能透过头顶的天窗看到深蓝色天幕上一闪一闪的繁星,恍如人间仙境。
布莱尔大醉闹秦书
秦书从“绿野仙踪”回来的第四天,正在公司加班赶一个案子。突然接到布莱尔的电话,电话里背景喧闹嘈杂,听不太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喊难受。好半天秦书才弄清楚他在附近的一个叫做“小麻烦”的酒吧,“你别走开啊,我来找你!”
秦书在工作还没那么繁忙的时候没少在”欢乐时光“的时候和同事们帮衬”小麻烦“。这是一个既卖酒水,又有保龄和其他娱乐项目的好去处。秦书熟门熟路地在二楼吧台找到了布莱尔,他脸蛋红通通的显然没少喝,一开口满嘴的酒气直逼得秦书头皮发麻。
“走,我送你回家。“秦书不由分说拽着布莱尔,两人跌跌撞撞地上了秦书的小车。一边开车,秦书一边问他的住址,可是胖乎乎的布莱尔竟然在后座上耍酒疯呜呜地哭了起来。实在没什么办法,秦书只好决定把他先拉到自己家里。生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布莱尔,秦书就给行者发了个短信,让他也过来帮忙。
秦书刚停好车,行者就也到了。两人一起把布莱尔架进屋里。秦书拿蛋清和鲜橙做了碗醒酒汤,连哄带骗的让他喝下了,这才稍稍有些好转。布莱尔一脸委屈地看着两人,半晌,终于带着哭腔说:“书,苏婉尼不要我了。她,她跟你男朋友跑了!“
“你说清楚!苏婉尼跟谁跑了?!“ 秦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晨啊,还有谁!“ 布莱尔的语气有点愤愤的,”你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秦书此时觉得一口血堵在胸口,憋得说不出话来。她好不容易强行把心情平复下来,冷冷地问布莱尔,“你不是和她玩玩的吗,怎么现在她另觅良人了,你反应这么大?真的没在演戏吗?“
布莱尔的表情十分复杂,有难以置信,有愤怒,有羞愧,有伤心,有懊恼,这些情绪全部都糅杂在一起竟然神奇地产生了一种滑稽感。“我也不知道,” 他喃喃地嘟囔着,“我只知道一切都太晚了,我做什么都没法亡羊补牢了。。。” 三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行者起身说,“走吧,我们送你回家。“ 布莱尔的情绪似乎稳定些了,没太反抗,乖乖地跟着行者上了他的马自达。
送完布莱尔后行者载着秦书直接回了他的阁楼。秦书感到身心俱疲,她一时间还没有消化这个消息,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行者给她递了一杯冰水,然后开始吻她。秦书对突如其来的亲热没有准备,她恼了,有点用力地推开行者,“你以为性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吗?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问我的吗?“
行者对她的拒绝有些吃惊,他慢慢坐了回去。又过了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的纽带只是性。” 稍稍停顿了片刻,他接着说,“其实,我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因为我对我们有信心。不过你既然要我问,那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爱他吗,那个陈晨?”
秦书沉默了。她在这个多事的春夜,无法也无力思考任何关于爱的问题。她的心里也隐隐感到自己将会为这个沉默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