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说:‘你要死了,我的将军,活不过一个月。’
她的眼光很奇特,有温柔的关怀,有同情的怜悯,但更有一种爱惜,或者是爱慕,妖媚,还有一种我能救助你的欣慰。
她不是在看他,而是一波一波地把眼神源源不断传过来,使人有熏熏暖暖的感觉。
范蠡沉静地说:‘小姐如何知道?’
青莲轻叹一声,胜过千言万语:‘你第一次来时,帝缺大师就已发现你寿数将尽。
她精于风鉴之术。
第二次来,见你在树下批阅公文,几乎通宵达旦,食不下咽,实为烈火烹油,自促其寿。
后来你虽没进来,师太却在石穴缝隙内窥视,见你已是华盖压顶,五鬼缠身,劳、愤、悲、爱、惧,大师深为关切,几次以君示奴,不胜感叹,说君有家国重任在身,严命我相救。’
范蠡微笑说:‘在下自我感觉甚好。’
其实他暗中想起,少女剑仙也有类似的暗示,只是那时没懂。
青莲说:‘强自超支,已油尽灯枯。每次夷光留下,她都千叮万嘱要通知你,怕你挂念。
而这次帝缺大师故意没有,是为促你速来。
命人将缝隙堵上,由于你对夷光的难以言表的强烈关爱,必会暴怒挖石,则长年忧患、过劳、屈辱、怒惧等郁于心中的毒气,将集于眉心。
大师放出吸血朱蜈,想将邪毒吸去,延你性命。
不想阴差阳错,被你的卫士养由光射死,可惜了百年灵物。
事已至此,不容奴家袖手了。’
范蠡相当惊讶,如果所言是实,那么帝缺和青莲对施施和自己的关怀是很深的了。
但寿数命运之事,只有天知,遂旷达地一笑:‘如果命该如此,也不能强求。’ 青莲
眼中温柔波动,责备地说:‘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救一人性命,算数么,不怕食言而肥?’
轻轻笑起来,雪白的贝齿微露。
范蠡觉得暖融融的,说:‘不敢,请小姐吩咐就是。’
青莲微喜:‘这就对了,不过不让你彻底信服是没有用的,请伸出手,我要请脉。’
范蠡伸出左手腕,青莲纤纤玉手,指如葇荑,轻轻搭在范蠡脉上,眼光静静地看着他。
望、闻、问、切,本是医家手段,但范蠡有点受不了她的盈盈秋水,却又无法回避,心中乱跳,良久换了一脉。
青莲说:‘斗脉走低,玄关迟浮,寸脉倒挂。将军天生异禀、资质奇佳,只是从幼年开始用脑、用心、用力过度;
后来的坎坷、屈辱,极端过度的疲劳,以及莫名的恐惧,均闷于心中,如利斧斫丧;
又因国事民事军事,日夜焦虑筹划,如烈火烹油;
偏偏遇到夷光,动了多年不动的爱欲,却又强自压制,好比包着一座火山,越是压得紧,后来爆发之力越大,也就是你的死期,将在一个月内发生。
你现在外强中干,不信可以一试,奴家虽是无武功的弱女子,请握住我的双手,就知自己虚弱无比了。’
范蠡绝对不信,不要说自幼练功,尤其是在遇到少女剑仙后,内外双修,何至于自己近于耗竭而一毫不觉。
他伸出双掌,握住一对玉手,柔若无骨,不禁心中乱跳。
青莲微笑,让范蠡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青莲轻轻说:‘请发力向你胸前拉我。’
范蠡不敢用大力,由一成、二成到五成,对面那一双吹弹得破的嫩手,却如绵绵软软的墙,微微移动有进有退,只是轻轻地近了一点。
范蠡加一成力,对方松了一点,恰如波浪,又涌了回来,直至九成力,青莲弱了不少。
他正想收力,青莲的美妙声音响起:‘将军请发全力。’
这时一道柔柔的力道涌来,范蠡竟失地不少,在对抗中,头上冒出蒸汽,身上遍布虚汗,于是凝神提气,运出全力,来回争持,汗如泉涌,似要虚脱,而且手似被粘上,抽不回来,身体不由自主发起抖来,同时觉得,自己的精气,缓缓地,柔柔地,通过双臂流入对方臂中。
自问:‘我真的那么虚弱了吗?竟胜不过一个弱女子。’
青莲反手握住范蠡轻轻一声娇喝:‘过来!’
范蠡觉得全身力气一下被抽空,扑入青莲怀中,立即昏迷过去。
啊,是我吗,重生了?
摇篮里的小小婴儿,爸爸妈妈轻轻摇动,对我微笑,还有姥姥奶奶,我不会说话,感觉得到,爱,是海洋,我只感到温暖、舒适,母亲的乳汁多么甜蜜,爸爸抱我紧紧地,亲我,亲了又亲,姥姥奶奶的抚爱多么温柔,她们说的我不懂,甚么爷爷姥爷去打仗了,爸爸也要去,什么呀,去给我拿糖浆了吧?
快点回来。甜蜜的婴儿时代!
牙牙学语,母亲的溺爱抚弄,姥姥的关爱牵手学步,蹒跚行走,却说我走得好,将来是个男子汉。
5 岁了,第一次踏进学堂,敬畏地见到花白胡子的先生,有点怕他,他讲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不然要轻轻打手心啊。
7 岁开始练功学剑,教习师爷爷严格而又耐心。
16 岁随父入朝办事,17 岁的新婚,当夜的惊喜、新鲜、奇妙,初为人父,见到儿子出世的爱怜心动。
幸福完结了,战败投降,在吴国为奴,何等地屈辱,受尽凌鞣!
自那之后,只知兴越灭吴,没有休息,没有享乐,没有情爱和性爱,只有紧张,辛劳和新近产生的,不可对人言的对君夫人特务机关的恐惧,我要死了!
啊,甚么,新生了!
如春花,如幼树,如新月,那是她 --- 施施,流水月色,茅屋林泉,多么幸福啊!
但是,我真是疲劳不堪,心事压得我摇摇欲坠,能坚持多久,我的兴越灭吴事业?
她纯洁如朝露,透明如水晶,我爱,却不能,不敢,她是千年一见的殊色,越国的国宝,兴越灭吴的一把利剑啊!
我没有缘分……没有缘分,绝不能损及她的哪怕是一根汗毛,那纯洁贞操……,
我也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早就斫伤殆尽,也不能起那个心思,我要控制自己, 咬牙、咬自己的胳臂,对自己严加约束,我要保护她,要爱她,不能伤害她。
我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啊,一股温温暖暖的热流从脚心慢慢柔柔地升起,缓缓舒畅地流遍全身,惬意啊,快乐啊,有一双柔嫩的手,在揉我的脚心,热力、精气神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还有长长浓浓的黑发,在我腿上漂浮,欲仙欲死,就是这种境界吧。
天哪,我是赤条条地躺在温暖的水中,我没有死,我又再生了,我再次新生了。
云雾,飘渺……这是在哪里啊?
全身酥软,一丝力气都没有,一毫想法都没有,力量却慢慢充盈,按摩抚弄的一双玉手,随腿而上,到了丹田,力量加大了,能量如涌泉注入,我干瘪枯竭的丹田,在充实,在填补,在膨胀,被精气神满盈了,我有了多么强大的力量,我是个男人……啊!
抚摸我的心胸,心中有一团温柔的火焰升起,慢慢变得炽热,蓝天白云,小桥流水,桑林稻田,我可以放松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慢慢看清了那长发下美丽无比的面容.
比星星月亮还美,那黑发比森林还美,那眼睛,比湖水还清澈深邃,你的红唇,比樱桃还鲜艳,那微笑,比我婴儿时吮吸的母亲乳汁还甜,是谁啊?
美丽的莲花,那么轻轻的香,青色的,嫩绿的……你真美啊!
成熟的风韵,苗条凹凸有致的身材,你的眼睛会说话,说的是柔情蜜意,你的脸儿像羊脂美玉,那弯弯的眉,曲曲远山飞翠色!
……我心中那团火焰猛烈起来,我行了吗,又有了那能力了吗,我要……我要……谁在按摩我的太阳穴啊?
阵阵暖流流入,有了意志,有了欲望……把这双温柔的玉手拉过来。
拉过来,拉过来,美丽雪白的手啊!
柔软细嫩的手啊!
纤纤的手指,怎么有那样大的力量,你的樱唇怎么不说话,只有低低的笑声,让我抚摸你的手臂,让我亲吻你的嘴唇,我心中的火在燃烧,这不够啊……
我要你的全部,这曼妙无伦的体,这么纤细的腰,这丰腴的乳和臀……
柔若无骨,你真的没有骨头吗,整个身体像丝棉啊!
我要……心中烈火,体内熊熊燃烧,要爆炸了……啊呀!
……我爆炸了,爆炸了,在你的身体内……莲儿……我得到你了,也把我自己完全给了你了,我们融为一体,天哪,真个销魂……。
啊,我一定是睡过去了,在梦中,甜蜜啊,二十年来未有的一觉,没有一毫心事、挂虑,连一个梦也没有,只有幸福,只有温柔,再不像我有时中夜醒来,冷汗淋淋,噩梦挥之不去。
我现在浑身酥软,飘飘欲仙,莲儿,你把我抱到了哪里?
……小小的温泉,我爱水啊,有人说我是烈火干柴,不对,我是水,我是小鱼儿,惬意啊,泉水触摸我们,你给我按摩,我给你抚摸,我们戏水,让我激动得像个少年,灵魂儿飞出天外,呀,我过去简直是个盲者!
除了这温暖的泉水,除了你绝艳性感无比的莲儿,除了我自身,这天地间什么也没有啊……我大约又要睡去了。
小溪边,范蠡穿着一件蓝色缎袍,坐在一个石凳上,头发披散着,青莲拿把玉梳,轻轻地梳理。
她披一件粉红薄纱,隐隐约约地掩盖着诱人的胴体。
范蠡抚摸着她的玉手:‘莲儿,你救了我,散去了我多年的郁积,把我从几乎突然崩溃中拉了回来,怎么感激你啊。’
莲儿的脸儿红红地:‘蠡哥,你给了我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轻轻娇笑,‘我说的是救人一命的幸福,可别想到了别处。’
范蠡也轻轻地笑:‘我偏要想到别处。’
他简直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重生了吗?
同原来完全不同了,原来是一个紧张、心事重重、风尘满脸的人,而现在是个英挺自如的中年男子,神采奕奕,黑眸更幽深,眼睛更明亮,唇上黑髭和颔下的一小撮胡子,更是漆黑得发亮。‘
莲儿,我还是要说,怎么感谢你呢?’
‘我不要感谢啊,时不时地来看看我吧。’
‘我很愿意啊,可是,我并非完全身由自主的,担子很重。’
‘知道啊,心里有我就行了,一两个月来一回吧。’
‘我尽力吧,莲儿,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寂寞吗?’
又是轻轻娇笑:‘我有一个情人呢,你不吃醋吗?’
‘吃的,很嫉妒,我要杀了他。’
说话却没有一丝杀气,长叹一声:‘我不能霸占你而又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啊。’
她俯下来把脸儿靠着他:‘我逗你呢,我只有你。’
他抚摸她的黑发:‘单这长长浓浓的黑发,就能杀死男人。你真奇妙啊,每次都像初欢,还出血啊,我心疼。’
‘不许说,羞死人了,这就是我母亲传给我的房中术”内视”法,甚至生产后,又能回到处女,你可以传给你心爱的人啊。’
他笑笑:‘不要胡说了。’
她拥著他的肩;‘你一生郁结的毒气都散尽了,进来所受的女儿檀和青莲情花的迷幻,也因和我在一起化尽。
那本身是催情却无毒的,今夜好好吃顿饭,欢乐一个晚上,明天你应该走了。’
小桌上是樱桃莲子之类,一瓶红红的酒,比酒更醉人的是一身雪纱下的隐约身体,樱唇和一对晃动不定的朱红耳环。
灯下看来,比任何时候都更迷人惹火。
他不能终席,她知道他急了,轻轻娇笑:‘我先进去更衣,你把这瓶酒喝完就进来。’
他想着销魂的事,把瓶中酒饮尽,飘飘然进了洞房。
没有灯烛,但月光从两个窗户射入,有诗一样的幽明画意。
她站在窗边,似在赏月,一身几乎难以掩盖的嫩绿薄纱,更加苗条了。
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她欢乐地叫:’少伯,我想死你了。’
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吓坏了,这是 --- 施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