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冷面杀手说丹儿将被卖入下等妓院,公孙珞发出像狼嚎的痛苦叫声:‘不!不!不要……你们这些畜生!我与你们有什么仇恨?杀了我算了!纯洁的丹儿不会伤害一只蚂蚁,你们为何要残害她?天理不容!天打雷劈!’
那冰冷的声音说:‘你是不打算回答问题了?好,改日再见郑丹,就在丽春院吧,你也算旧雨重逢,请了!’
公孙珞声嘶力竭:‘你回来,请你回来,我跪下求你,请你问吧,我什么都说,完了把我杀了,饶了我的小丹儿……’
他泣不成声,只是喃喃:‘求你……求你……’
一丝破空之声,接着金铁交鸣、击剑的火花暴射,背对着的公孙珞也感觉到了,立即停止哭泣静听。显然两人在相互刺击,剑风之快和淩厉,简直匪夷所思,漂浮移动范围之大和轻快,似非人为。
作为王孙公子,姬珞主要练的是阵图战法,盘马弯弓,长枪大戟的军事大战,但江湖武技,也可算一流,听得出些状况。
一个‘着、着’出声,每声伴随锐利剑风,这是冷血杀手。
另一个声音很奇特,是‘孜、孜’声,伴随寒冷的剑气,每次都让公孙珞打一寒战,这显然是新来的剑客。
公孙珞不知是祸是福,心中一团乱麻。突然,两人同声长啸,声震耳膜,剑光耀眼,然后寂然无声,好似远去。
公孙珞仍被绑在树上,不知所措。死倒不怕,天一黑饿狼一定会来撕碎,但可怜的丹儿会陷入多么悲惨的命运!
于是他极声呼救,极力挣扎,身上几处被绳勒流出血来,一个时辰后奄奄一息,濒于死亡。
蹄声得得,好似有人路过,公孙珞已完全喑哑,发不出声。
骑马人噫了一声,下马过来,用剑斩断绳索,取开蒙眼布条,把公孙珞抱在树下靠着坐好,从水壶灌些水在他口中,喂了两颗药丸,用毛巾沾水把他脸擦干净。
公孙珞觉得恢复了一些,见救他的是一个瘦削精挺的年轻人。
那人问:‘王孙,好些了吗?’
公孙珞低声:‘你认识我?你是谁?’
‘我是范蠡将军的弟子嵇诸郢,见过王孙的。’
‘是你打走那冷面杀手救了我的命吗?’
‘王孙,惭愧,在小客栈倒是与他交过手,一合就被他打伤打昏,你看我右手还吊着布带,我是奉将军之命保护你的,失职了。’
公孙珞一跃而起,说:‘嵇先生,救命之恩,改日再谢,我借你的马一用,我的马在小客栈,你骑去好了。’
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嵇诸郢莫名其妙,自然也追赶不及。
公孙珞不顾伤痛飞马狂奔,希望在丹儿之前赶到阊门。
毕竟贵公子出身,不知养息马力,说起来嵇诸郢的马也属战马良驹,但在紧勒踢打之下,飞奔 80 里后倒毙路旁。这也是因训练有素,一直奔驰到死。
公孙珞见它口鼻流血,不觉泪下,说:‘对不住了,回京为你念经超脱,转世为人。’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公孙珞连靴子都没穿,他是被点穴后提出客栈的。
此时只好赤足飞奔,一边祈祷:上天可怜,上天保佑丹儿平安无事……即便她已失节,那也是我害的,我终归认她做我的妻子,医治她受伤害的心灵,我要爱她一生……。
脚上打满血泡,总算见到一草舍,几乎昏倒门前。
老翁夫妇把他扶进门,他苦求借一匹 马,老夫妇相视无言,一会说,‘我们哪有马,倒有耕牛一只。’
公孙珞苦苦哀求,紧抓这根救命稻草。
老翁说:‘见你可怜,我到山中找张家问问,他倒有匹健马,只是……。’
公孙珞说:‘想是要钱,’自己一摸分文俱无,常戴的珍贵双龙玉佩给了丹儿,吴钩插在禽栗岗身上,弩箭被冷面杀手搜去,一身褴褛,却想起还有母亲给的保命紫金锁,挂在脖子上,是叫他以后给妻子的,为救丹儿,顾不得了,取下来递给老翁。
老翁说倒不是因为钱,他家出了件惨事,我去帮你求求,走了出去。
这时,老媪帮他洗脚包扎,穿上旧袜旧鞋,一边说可怜。
再端上热汤热饭蔬菜,公孙珞匆匆吃了。他再一次感到越国人民的善良,到底是丹儿的父母之邦啊!想到丹儿,心如刀绞。
老翁笑嘻嘻进来说,‘张家的姑娘前两天被吴兵糟蹋,我哪里敢说你是吴国人,老张听说你有急事,十分可怜,把马借给你,金锁也不要,我劝他留下,让你安心,还马时再取走好了。’
公孙珞真想千恩万谢,可一句话也不会说。这是农耕马,又无鞍辔,走得不快,而且不像战马,不出死力,很会爱惜自己。
更糟糕的是,公孙珞觉得身上伤痛慢慢加剧,以为是过累。其实,冷血杀手用了重手法,让他内伤心肺,慢慢发作,但因过累过悲,发作得快了。
越来越全身疼痛和头晕,心急如焚,想只要到了吴国就好了,刚过越国边境,心中升起一线希望,却不料突然跌下马来,昏倒在一个小镇上。
醒来才知,被一小客栈收留了,虽然浑身褴褛,毕竟有一匹马作抵,掌柜命人灌了些汤药。
公孙珞问自己昏倒了几个时辰了?
老掌柜微笑说:‘客官,你已昏过去三天三夜,好吓人!若非小店全力施救,只怕阎王……。’
公孙珞跳了起来,恨不得抽他一个耳光,冲出门外,正有两个醉熏熏的骑兵走过,他把一兵推下马去,跳上马狂奔。
休息了三天,体力大增,加上骑术绝佳,风驰电掣,马力渐乏时,又见一骥骏马骑士,大喊一声:‘我是公孙珞!’夺过马来换马骑上再跑,黄昏时到达阊门,一打听丽春院,似乎人人皆知。
不像是下等妓院,极其豪华,红颜绿鬓,莺声燕语。
公孙珞大叫:‘头儿出来见我。’
他被管教甚严,从未到过勾栏瓦舍,连头儿叫什么都不知道。
三四个迎上来的姑娘吓了一跳,喊妈妈快来。鸨母走出,上下打量:‘公子爷要找个漂亮姑娘?’
公孙珞急不成声:‘这两天有一个越国来的姑娘吗?’
鸨母满脸堆笑:‘公子爷消息真灵通,那简直比花儿还……’
公孙珞打断,声音发抖:‘她……她……失……失身了吗?’
鸨母说:‘甚麽?失身?嘻嘻,花朵儿似地,可抢手了,于老爷花 100 两金子,当晚开苞,这两天客人不断。公子爷若要黄花雏儿,过两天就有……哟!怎么啦?’
公孙珞一交摔倒,昏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