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天降 （中）

       拓跋隼进内房唤起妻子段梅，告诉她凉州已陷，叫她立即抱婴儿上毡车。段梅虽很惊慌，但强作镇静，把女婴用棉被包好，提了一包衣服，一包婴儿食品。出来一看，毡车已经备好，七匹骏马扬首敲蹄，准备奔驰。段梅刚一上车，驭手即扬鞭向西门驰去。拓跋隼已披上铁甲，手执大槊，领20多亲兵随来。这一行如风驰电掣，转眼冲出西门，绝尘而去。

        拓跋隼刚走，胡才和王天已领二百骑兵，冲进凉州府大衙。发现后院已经起火，除了东倒西歪几个死人和快死的人外，未见他人，内外凌乱不堪。胡才抓着一个垂死的人，问拓跋隼的下落，那人摇摇头，指指外面，竟倒下死了。

胡才王天早已把凉州城主要街道和地形了解清楚，而且事先分好，一进城就分人去枪四座城门。他们东门入城，西门最远，估计拓跋隼只能从此门脱逃。于是，带着二百骑兵向西门冲去。到了西门，原来守兵已被杀死，由胡才手下50名骑兵守住城门。

胡才一问，知刚才有20余骑和一辆七马毡车，杀出西门，如飞驰去。胡才知是拓跋隼，加鞭快赶。远远已望见前面有烟尘，胡才令王天领50骑，尽快奔驰，前去扼住正面大山的山口，用密林为掩护，只用硬弓利箭，不出战，不放一人过去。

王天领50骑，飞快驰去。胡才反而放慢马速，惜养马力。前面一座大山叫万斛堆，极为险峻，只有一个斜面山口可以穿过，正面是悬崖绝壁。拓跋隼原想从此山口冲出，但七马毡车虽快，总不及飞快战马。等他们到山下时，山口已被王天扼住。拓跋隼率人冲了几次，俱被王天及手下用硬箭射回。

若无爱妻爱女相随，拓跋隼一人也能把这50名骑兵踏成肉泥，但要保护妻女，几次冲突不出，不觉气馁，他派人辱骂，但王天冷静，绝不出战，只是轮番射箭。拓跋隼手下被射伤两人，射回的箭被树林和盾牌挡住，不能奏效。这时，远远望见胡才带领百骑，缓缓驰来。

        拓跋隼知道今日已到绝路，对妻子段梅说：‘这里就是你我葬身之地了。’

段梅说：‘大王赶快抛下我母女，带人突围，或者有救。’

拓跋隼指着旌旗渐近，白盔白甲、白马金戈的胡才说：‘来不及了。’

胡才百骑逼近山下，见孤独一骑站在路中间，后面山脚一辆毡车，20名卫士环绕。孤独骑士人高马大，手执大槊，黑甲黑马，黑面黑髯，威风凛凛，正是鲜卑义军大王拓跋隼。他左手执槊，右手持头盔，光着头，骑在马上，神态很镇静。

胡才喝住骑兵，单骑缓缓靠拢。拓跋隼发出洪钟般的笑声：‘胡将军，真从天而降，诡秘得很！’

胡才从容说：‘拓跋隼，自古道：兵不厌诈。事到如今，有何话说？’

‘本大王心中不服，想与将军单打独斗一番？’

胡才沉静地：‘可以。’

‘如我胜？’

‘杀了我，我部下自会把你们捉回京城。’

‘那我要败了呢？’

‘我亲取你首级。’

拓跋隼大笑：‘那胜负对我是一样了。’

胡才冷冷地说：‘你从反叛那一天起，就只能是这个下场。但如你胜我，可杀我泄愤。’

‘真是条好汉！将军进城，不要把鲜卑人斩尽杀绝。’

胡才冷静地说：‘不用你说，朝廷皇恩浩荡，自然爱护自己子民，不分汉族胡族。’

隼叹：‘将军对凉州情况一无所知，可知官逼民反，特别是我们胡人？’

胡才说：‘国法俱在，岂容叛逆，现在不必提这个了。’

拓跋犹豫一下，指着后面道：‘那里有一妇人、婴儿，将军能高抬贵手饶过她们吗？’

胡才毫不犹预地说：‘叛贼理应满门抄斩，但我一路行来，知你对汉人尚好，只杀汉官，不杀百姓，旱灾时还曾有过救济，你有善念，我也报你，留下你婴儿。若我战死，我会叫副将张芊和我弟王天执行。’

说罢抬手，一个年青军官和王天骑马上来，胡才说了几句话，军官朗声说：‘拓跋隼，若胡将军阵亡，我副将张芊将你活捉解京，但保你婴儿不死。’

王天说：‘若我二哥战死，到京城后我必亲手杀你报仇。’说罢两人退下。

        拓跋隼说：‘胡将军小心了，我力大无穷，手下绝不留情，请吧。’

把马兜转，戴上头盔，胡才后退，两人相距50米。

胡才旗下战鼓响起，两马驰骤，像黑白雷电相击。拓跋马快，胡才眼明，抢先出手，一枪直刺，被大槊一架，胡才立觉两臂发麻，虎口震得生疼，长枪被荡开。此时，若拓跋回身一槊，胡才可能落马。但两马交错而过，急若闪电。

两人掉头第二次相向冲击，在即将相遇时，拓跋突然不见了胡才，奔驰而来的却是一匹光背马，略一迟疑，两马相交，胡才连人带枪，从马腹下窜起，枪尖正中拓跋隼咽喉，拓跋隼倒撞下马。

胡才兜回马头，把枪挂鞍上，跳下马来，抽出佩剑，警惕地慢慢走近拓跋隼，见他仰躺地上，咽喉汩汩流血，已命在倾刻，嘴唇微动，似要说话。

胡才以剑柱地，曲一膝，弯腰听拓跋隼说：‘胡将军，请看婴儿无辜，留她一条性命，并把我佩太阿宝剑传她。’突然又瞪目裂眦，‘你要杀了她，我做鬼也不饶你。’

胡才轻轻说：‘你刚才让我一槊，胡某心中明白。我一定保护你妻子女儿，并把你女教养成人，将军放心去吧。’拓跋隼慢慢闭上眼睛，气绝身亡。

胡才走近毡车对拓跋夫人段梅说：‘你丈夫已死，罪不及妻孥，你不要害怕，’

段梅抬起悲哀的眼睛：‘请容我与大王一别。’不待胡才回答，紧抱婴儿，向拓跋隼走去。

胡才随后，鲜卑20骑跟着，副将张芊和兵士要围上来，被胡才挥手止住。

段梅把婴儿放在拓跋隼胸前，跪下说：‘大王，再看看你的女儿吧。你英雄一生，为鲜卑人争气，妾得侍奉大王，幸何如之。若此婴是男，妾将含辛忍辱，将他养大，为大王报仇，可惜有负大王，生下此女，妾只能从君于地下。’她拔出拓跋的佩剑，自刎而死，犹抱着丈夫的尸体。

王天抱起婴儿，递给马上胡才。20名鲜卑骑士全部下马，齐刷刷跪下，悲愤地叫：‘大王、娘娘慢走，我们来了。’全部伏剑而亡，环绕着拓跋隼夫妇。

        高山峻岭上悲风呼啸而过，山下疆场上战旗猎猎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