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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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2021-02-20 23:07:09) 下一个

Kongressikoti 是一个自助的小客栈, 小虽小, 可是地理位置极佳, 相邻芬兰国家档案馆,并邻19世纪的新古典主义曾经的国会大厦, 斜邻芬兰中央银行, 300米开外则是赫尔辛基中心大白教堂, 就跟坐庄北京长安街南池子大街口似的。客栈位于一栋老式住宅的顶楼,旋转的楼梯, 老式的铁门电梯就和加里·格兰特与奥黛丽·赫本《迷中迷》里的一样。楼道里散发着清洁剂, 奶酪土豆和西红柿肉酱混合的气味儿。进客栈门一条长长的走廊, 门口摆着一些杂志和Helsinki This Week 之类的旅游信息, 走廊两面分布着简单但干净整洁的房间。老板娘玛丽亚每天来打扫打扫房间, 收拾一下公享厕所和厨房,坐在走廊尽头开放空间权当客栈reception 的桌旁接接电话或和上门的邻居老太太聊聊天,临走再把厨房的垃圾收走。

我入住是在仲夏节前, 城市里非常的安静, 遇见的第一个房客是意大利Mr. Joseba他说是来芬兰旅游。93/94一年旅馆平静的生活, 客人不太多, 常客是俄罗斯的轿车司机, 他们开着老板们的Volvo, Saab, Audi和Mercedes-Benz到芬兰做保养。小客栈就一个电炉我们抢着做饭,都是在用家乡一天或几天的工资精心准备每顿晚饭。

住 “南池子”  闹市,又有开放厨房,慢慢认识了留学生朋友周末一起做饭玩儿。现在报纸网络报道30年前留学生“怀揣50美金落地,,,,奋斗,, 创业,,,” 。实际上那是大部分同学们都是怀揣500 也许2000的美金落地, 但最初几天的境遇和带多少美金关系不大, 听他们讲故事,那种人生体验值得描述: “那时可没有网页攻略, 没有手机, 没有google地图,  更没有举牌子的接站人和学校的红旗, 有的只是一本使馆取签证时给的介绍芬兰的小册子和学校注册的地址。下了火车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认得Taxi, 上了车用 “流利”的英语和上了年纪的老司机交流, 结果是谁也不懂谁, 拿出地址给老头儿看,一切顿时不言而喻。Taxi发动, 不超过三拐不到2分钟到达目的地, 我靠,要知道这么近(准确的步行距离350m), 老子就走过来了, 还可以少花半个月伙食。到了校部填了一堆表拿了一摞纸办理注册以为宿舍就在不远, 办事的lady用流利的英语和我一番解释, 这回轮到我不懂了, 什么? 得去HOAS办理宿舍入住手续, 那地方不在附近还得坐车去? 敢情没有校园啊,,, 坐公交省钱可老子这两个大箱子,唉,算啦再花吧。拖着箱子出门,等了半天出租,怎么招收都不停啊!一位过路人给我比划原来这里出租都是预约的,要么就得到出租站等。路人热心带我去了不远处大教堂前的出租站。上车起步,这距离可不是350米,后来地盘儿熟了知道司机走的是赫尔辛基主街,沿途都是景点: 芬兰元帅古斯塔夫·曼纳海姆Gustaf Mannerheim的青铜骑马雕像; 国会大厦; 芬兰国家博物馆; 芬兰国家歌剧和芭蕾舞剧场; 赫尔辛基奥林匹克体育场; 可当时眼里全是计程车每几分钟啪啪闪烁跳动的鲜红的数子。这和在北京坐小黄面的10块钱穿二环城的赶脚差别太大了。在衣服被汗完全浸透前终于到了目的地。进了HOAS办公室, 又是填一堆表拿一摞纸, 特地要了就近的HOAS宿舍。近虽近可拎着箱子找太吃力。随身标重30公斤两个大箱子每个感觉有60公斤。…喘气, 擦汗, 思考, 先找个门洞歇歇脚, 否则这箱子每个得有120公斤的赶脚。进得公寓走廊忽然发现墙上有一面橱窗贴着门洞里每个住户的名字, 仔细查看发现有貌似拼音的中国名, 果断上楼徘徊犹豫地敲开了大门。果然是自己人, 彷徨客气地表明身份请求女主能否暂时接待一下两个箱子, 自己好去找住的地点,,,”。

我这里描绘得潇洒倜傥, 但当举目无亲, 当所作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当用 “流利”的英语和别人无法交谈, 当学校的餐饮难以下咽, 当开始问自己为何抛弃国内公司高级白领, 大包小捆浪迹天涯, 当开始怀疑人生和未来, 就好比阿成的 《棋王》里的描述: 在没饭吃的时候更容易感到饥饿。作为当事人那是真正的挑战, 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前的黑暗。和当时 “访问学者”的我相比, 他们的经历更丰富, 他们的生活更有挑战, 他们是更出色的人。

向勇敢, 坚强, 聪明, 智慧的自费留学的一代人致敬。

1997年路上偶遇玛丽亚,她告诉我93年入住Kongressikoti度假的Mr. Joseba和芬兰女子结婚了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在一所大学教意大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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