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妮和艾德退休很多年了。 以前也常和他们见面,但是没有机会长聊天。 这次他们被请到我们家过感恩节,有机会深聊。
艾德 1967年高中毕业。那时候我们小城还只有一所高中,克雷格。 帕克高中在建。 等68年康妮毕业的时候,她就成了帕克高中首届毕业生。我现在就工作在这个学校。 康妮在本地做了33年的小学教师工作。
艾德是那种用我们东北话说“很尖” 的人。尖的意思很丰富: 有时指人很聪明,机敏; 有时有贬义,指精明会算计,滑头。 但是对应的英文sharp( 机敏,尖锐), 我觉得用“尖” 能更好地对应sharp这个词。 艾德有着sharp minded ,而且还十分机智幽默,能看清人物本质。 和他聊天很有趣。
艾德的祖父母来自爱尔兰,他们是长老会的教派信徒。而康妮家人都是天主教徒。所以他们不是一个教堂的人。 我来到美国后才知道不同教派之间有多深的芥蒂。艾德的妈妈知道了以后, 告诉儿子: 你们必须分手。(看看: 美国父母也曾经干涉子女的婚姻对象选择。)他妈妈开始看着他。 他想了个办法, 每天借口去YMCA (活动中心), 然后出Y的后门去往康妮家,回来时再穿过Y大楼,隐蔽得很好。 后来他直接告诉他妈妈, 他们不能分手。他妈妈只好同意他们结婚。他那是第一次违背他妈妈的意愿,之前他一直是个听话的宝宝。
要结婚了就涉及到教堂的问题。 康妮的天主教堂要求要结婚的新人必须上学习班,学习天主教教规, 培训快结束的时候,一位资深的老牧师,要求艾德签字同意他们未来的孩子要以天主教的方式来抚养。 艾德愣了一下, 然后对牧师说: 我不能保证这一点,我不会签字。 那是上个世纪70 年代初,人们思想还很保守, 尤其我们这偏僻落后的小地方。牧师是最被人尊重的年代。估计那位老牧师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居然敢不顺从他。 后来他们再去那天主堂, 老牧师开门见是他们, “砰”地把门关上。 还好那里年轻执事牧师又打开了门, 接待了他们。(备注: 执事牧师是等级低于牧师的类似于助理牧师的人)。 想想那资深老牧师没有滥用权威阻止年轻牧师接待他们,这实在难能可贵呀!
婚礼在双方牧师的主持下进行。 我第一次听说这回事。 两个不同教堂的人各来一位牧师,分别宣读结婚誓词。当然天主教那边是那个年轻的执事牧师来给主婚的,那老牧师从此不再理他们。 后来康妮改信了长老会。 她说,其实两个宗教并没有本质区别, 她不明白为什么各教堂彼此仇恨,人为地生出这么多麻烦和隔阂。他们现在已经十多年不去教堂了。
艾德还是个妈宝男。 他爸爸去世早,他妹妹十分叛逆, 所以他妈妈十分粘着他。 每天他必须要给妈妈打电话,要是某天忙忘了, 他还要不停地解释和道歉。 这种道歉必须是当面的, 他要从自己家走到他妈妈家,他妈妈不给他开门, 他必须耐心地在外边等上一会, 又敲门, 她才会给开门。 然后她用激烈的言辞故意激怒他, 最后他虔诚认错了事。
他妹妹是未婚先有子,当件事这令她妈妈十分难受。 当康妮怀孕他们一起吃饭时, 艾德说: 恭喜妈妈,你要当奶奶了。 他妈妈听了脸色大变, 愤怒地喊道: 你是说拉娜又怀孕啦?!原来她以为自己的女儿又未婚而孕了呢!(英语里奶奶姥姥都是grandma,一个词)。
还有谁说美国老人不给带孙辈啊! 他们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女儿白天工作,而她丈夫夜间工作, 老两口必须给带孙子/外孙子。 从孩子六周那么大, 一直带到现在六岁, 去年因为疫情在家上学, 老两口觉得很吃力。 孩子太小坐不住, 总要溜下椅子, 他们就用弹力带子把孩子和椅子套在一起了。还要陪着孩子上网课, 经常要指着屏幕告诉孩子往哪里看。 确实对于六岁小孩网课太有难度。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 孩子总算适应了。但是老两口叫苦不迭。看来全世界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当奶奶爷爷姥姥姥爷不容易。 当然不愿意管孙辈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如果子女有困难, 多数祖父母都负起责任, 一点也不比中国祖父母差。 不过有一点不同: 他们大女儿因为条件好,就没用他们带过孩子。 所以不像中国多子女家庭那会, 几个孩子分瓜老妈, 给老大带孩子就必须给老二带, 老三老四的孩子也要管。 弄得老太太疲惫不堪。 美国很多年轻人还是自己带孩子的居多,或者雇人带(我一前同事的妈妈就是带孩子专业户); 或者送早教中心, 一般婴儿六周开始就收了。
总之, 我们媒体也好个人也好, 总是很有成见地认为美国家庭怎么怎么样, 父母子女关系怎么怎么样。 其实每个家庭都不同, 各种各样都能碰到, 不能看到听到几个家庭的情况就归纳总结成一个结论。 我对美国人越了解,原有的认知就越是不停地不同程度地被打破。 关于美国和美国人, 我们不了解的还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