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用宪法给权利提供硬性保障，但义务往往依赖人的道德意识，是软的。权利是硬的，所以人们极力去争；义务是软的，所以人们常常忽视。权利越走越远，义务跟不上，国家就跑偏了。
我是在写那篇穿衣问题的文章时发现这个现象的。写作推进作者的前沿，站在前沿容易发现问题，这就是写作的一个益处。人在公共场合有穿着衣服的义务，全裸警察会管的。穿多少，穿成什么样，是个人的权利。在大教堂作弥撒时穿着线条毕露的紧身裤没有犯法，但不合常识和常规（norm）。教堂是庄重的场所，而弥撒是庄重的场合，按常规应该穿正装的。线条毕露会引起男性的注意甚至邪念，这是常识。几个女学生违背常识和常规，其作法是不道德的。这么穿衣在美国不违法，但在穆斯林国家是渎神，是重罪。美国女子穿衣随意甚至放纵，因为只要不露点，基本上只是道德问题。道德是软的，靠羞耻心维系。一个人要是不要脸，道德底线就突破了。天主虎妈诉诸羞耻心（那么多男人盯着你们看呢！）和同情心（我有四个儿子，高风险啊！求求你们多穿点儿吧！），却招来女学生的抗议。女学生不仅不肯在道德上让步，尽穿衣义务，反而诉诸宪法，强调自由表达的权利。不道德的行为受到宪法保护，人们发现了这一点，就不怕不道德，结果道德底线被一破再破，美国的道德滑坡就是这么造成的。
有些人不以为然，认为社会就是这么演化的，但是这在美国内部和外部都造成了问题。美国社会近年越来越分裂，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保守派发现道德失控，开始背水一战。几个大法官就可以把同性恋合法化，尽管占总人口４０％的共和党基本盘坚决反对。美国模式造成道德放纵，让很多国家无法全盘西化。为什么美国在穆斯林国家总是雄赳赳地挺进，灰溜溜地退场？一个原因就是美国人的道德放任让穆斯林根本无法接受。
穆斯林、中国和美国在法律和道德问题上处于三个不同的位置：穆、美两极对立，中国居中。穆斯林让人感觉还处在中世纪，在别处靠道德约束的，他们依然用法律约束。美国用宪法保护权利，道德基本放任。中国介于二者之间，给民众自由，但保留政府干预的权利。中国想学西方，但学的是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比如市场经济和科技，对西方文化和观念心存戒备，时刻监控。中国不实行完全的法治，就是担心跑偏。政府不承诺法高于政府，保留随时进场控制局面的权利。美国让宪法自动驾驶，国家越跑越偏。2004年麻萨诸塞州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在世界上排第六，麻州之左，名不虚传。２０１５年最高法院禁止各州对同性恋婚姻的禁令。从麻州２００４年打响同性恋合法化第一枪（独立战争第一枪也是在麻州开的吧？），到２０１５年全国合法化，星火燎原只用了１１年。这时间线很清晰地显示川普为什么会上台。美国的保守派不能像中共那样控制国家的航线，只好通过川普夺回最高法院，在美国的制度框架内控制国家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