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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6)

(2020-10-05 14:40:47) 下一个

    周末去了老马大姐家,家人们约着午后在她家后山Faire de la raquette(穿着网拍状的雪鞋在雪地行走)。老马和我上午就到了,穿着雪鞋先去后山走了一圈,压出一条下午的路线,其他家人体力差些,没压过的雪地,步履会艰难。

    推门进屋,大姐夫生前的摇椅仍在窗前,大姐仍在厨房里转圈。她总是忙碌的样子,有时是事多,有时是空转圈---对此老马有些担心,暗自记下大姐忘事的次数,“老年痴呆发病率很高。”老马说。每次我们去食品商场,付帐后,老马会把发票从头到尾核对一遍,他说是为了训练和检验自己的记忆,我觉得他想得到免费的东西。

    老马的爸爸是患老年痴呆症去世的,我看过他的照片,从年轻到年老,都是硬汉形象。“我爸爸一生都在劳动,铁匠、农用车销售代理,最后有了修理厂,可一场大灾……为了忘记这场大火,他选择忘记所有。”老马说。

    因为马爸爸的原故,我认真看过几部关于老年痴呆的电影,其中有个女病人,和善、优雅、美丽,总是微笑着,但有时瞬间的失忆,她的眼神会异样的冷漠和排斥,这个有点象把刀,扎向那些依旧深爱她的人们。和电影里的故事一样,马爸爸在家呆了四年多后,马妈妈不得不送他进了老年机构。从前的法律允许捆绑病人,所以马爸爸几乎整天被绳带拴住,不然会跑掉,直到最后,“成了一棵蔬菜”。以前我问过马妈妈,马爸爸去世时,难不难过。她说不,因为马爸爸什么都记不得。很奇怪的回答,但想想,是这么回事。

    午饭后,大家围坐客厅聊天,闲扯时提到我家前年修的车库、去年修的车道。老马说今年夏天我家还要重做露台,马妈妈点点头,夸儿子是实干家、行动者。“你也是,生了12个孩子!”老马一脸怪笑。

    “据说鼻子大,鸡鸡就大。”二姐指着电视里一个大鼻子男人。

     “乱说!我就鼻子大鸡鸡小。”老马猛摇头,“Paul的鸡鸡也小,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我和Paul,还有一个伙伴,我们三个躲在墙角比谁鸡鸡大,这时候有高年级女生从墙那头经过,那伙伴的鸡鸡一下好大,比我和Paul大好多!”

    当然,二姐、老马的原话是pénis,不是鸡鸡。

    “我必须提个问题!”我举起右手,不等允许,我已大声发问:“法语里有别的说法替代pénis这词吗?这词直译成中文的话,太猛,我不敢写进日记,以前你们说这词时,我换成了‘鸡鸡’这个戏称。”

    “我们也有戏称,zizi!”老马一下表情纯真、声音童真。

    “真的?可你们为什么不用这个戏称呢?pénis这词,听上去很没廉耻呢。”

    “因为我们已经老了,老到不知廉耻。”老马一下表情色迷迷的。我没理他,支着脑袋开始发愣。

    2020年1月27日。好吧,停止发愣,我应该实干行动一下……阴茎,我一边念一边敲出这词……老天,我老了,老到可以不知廉耻地大声说出这个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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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mars202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未完的歌' 的评论 : 奇怪,为什么我的不能写博客了?
未完的歌 回复 悄悄话 老马家真是畅所欲言,没有忌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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