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瞬间】特刊
《我们心中的科大》-- 建校60周年庆
前言
作者: 阮耀钟(5802)
我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以下简称科大)首届毕业生, 毕业后留校任教, 直至退休, 退休后还一直生活在科大。今年是科大建校60周年。60年来, 我一直与科大同呼吸、共命运。
在国内重点高校中, 科大是最年轻的。有的校友自豪地说, 在国内重点高校中, 首届毕业生还健在的, 只有我们科大。我要补充一句, 国内重点高校中, 首届毕业生的老师还健在的, 更是只有我们科大。我的老师, 中国低温界鼻祖洪朝生院士, 今年已97岁高龄, 还健在。短短60年, 科大能办得如此之好, 值得我们科大校友自豪。
科大虽然办学历史很短, 但同期经历的挫折最多。文革中, 科大被迫下迁合肥, 遭受致命打击。1987年“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中, 两位校长落马, 学校再次遭受沉重打击。科大这60年遭受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 经历的如此多的人为灾难, 在国内没有任何大学可比, 在世界上估计也找不出第二所大学。这60年, 科大真不容易! 目前,科大是国内量子通讯、人工智能等多个科技领域的领头羊, 成绩卓越。经历如此多的灾难, 还能办得如此之好, 科大顽强的生命力值得校友自豪。
如今, 科大学生遍布天下。其分布之广, 估计国内少有大学能比, 恐怕全世界也是少有的。科大培养的杰出人才之多, 在国内大学中名列前茅。毕业生中“两院”院士的比例、读研的比例、出国深造的比例均居国内高校之首。根据2000~2010年发表论文的引用率而确定的全球最优秀的100名材料学家名单中, 前5名有4位是中国科大校友——杨培东(第一)、殷亚东(第二)、夏幼南(第四)、孙玉刚(第五), 令人称奇。科大有如此多杰出校友, 也值得我们所有的科大校友自豪。
该如何庆祝科大建校60周年呢? 惯常的做法是, 歌颂成绩, 报喜不报忧, 只观彩虹, 不谈风雨, 上上下下皆大欢喜。然而, 我们科大校友绝大多数都是科学工作者。作为科学工作者, 实事求是是最基本的原则。因此,我认为, 科大校庆也不能违背这一基本原则。
60年的科大历史中, 有50年代的朝气蓬勃, 有70年代的辛酸苦辣, 有80年代的辉煌和怀念, 也有80年代末的无奈和遗憾。我和三百多位校友一起参与编辑这本《我们心中的科大──献给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建校六十周年》, 目的是为了把这60年科大的历史真实地记录下来。我们不仅记下了美好, 也记下了悲伤, 因为教训往往比经验更可贵。我们记下悲伤, 不是为了追究责任, 也不是为了给谁翻案, 更不是要与谁为难。而是为了让科大的未来校友, 知道科大这60年虽然经受如此多的风雨和挫折, 还能办得如此之好, 更深刻地体会和了解科大精神。
校友们用亲历的感受来回顾科大的真实历史, 为学校留下了珍贵的史实资料。正如644校友周景生几年前所说:“50多年过去了, 我们垂垂老矣, 但经历者都在, 可以权威性地把科大下迁和‘一打三反’运动的真实情况留给历史。如果现在不做, 再过些年, 当事者先后逝去, 历史的真相就会被淹没。”我今年也虚岁80了, 我不想让我知道的科大历史, 与我一起进火葬场化成灰。尤其是当我看到, 许多以前在网上可找到的文章, 如今竟不见了, 就更有了一种抢救历史的迫切感。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留下史实传给后人, 莫让青史化成灰。这样, 我就可以无悔地离开这个世界, 同时, 也可告慰一些受难校友的在天之灵。
做人总要有正义感, “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管惟炎校长离开合肥时, 有几百学生到火车站送行, 也许可算是一种“出手”。但事过30年, 如今已很难再这样“出手”了。我老头子清楚地知道, 现在出手几乎等于送死。知道也不能说, 更不能吼。想当年, 我在送别管校长时, 只能端着酒杯, 两眼含泪, 默默地走到管校长跟前, 跟管校长碰了碰杯, 一句话都没说......。参加这样无声的送别会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 我相信, 世上再也难找出这种无声的送别。我实在不愿意让我了解的历史随我一起化成灰烬。于是我想, 写一点也许可以吧。虽然, 我知道写也有风险, 但又乐观地估计风险不会太大, 可以承受。
我觉得, 校庆应该更多地反思不足, 以寻求未来发展的方向。中国有一句古话,叫“知耻而后勇”, 就是这个道理。只有知道了自己的不足, 找到了未来发展的方向, 我们才有前进的方向和动力。科大的60年校史, 有成功的经验, 也有失败的教训, 值得我们回顾和反思。
大学应当是独立的、自由的, 就像人格的独立和学术的自由一样, 这是大学的灵魂所在。没有独立、自由精神的大学是没有灵魂的。大学是学术机构, 不是行政机关。学校应当有办学自主权。是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 还是实行校长负责制? 科大曾作过尝试和实践。我认为, 这是应当允许公开讨论和商榷的, 看看到底哪一种制度能多出人才、出好人才。
大学是学术机构, 学术应当自由, 而自由必须有包容精神。对此, 科大也曾作过尝试和实践, 并且卓有成效, 使我永远怀念80年代的科大。对于学术自由, 应该允许公开讨论和探讨。只有打破学术禁区, 才能够实现学术自由; 也只有打破学术垄断, 才能够实现学术自由。
我认为, 大学独立和学术自由, 是我们科大走向第二个甲子应当奋斗的目标。我祝愿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在未来的一个甲子取得更大的成绩!
只记史实, 不发议论。
不追究责任, 但要反思。
不故意抹黑, 但要真相。
不仅记下美好, 也应记下悲伤。
不仅记下光明, 也应记下黑暗。
拒绝淡化, 拒绝遗忘。
我知道, 现在要做到这些很不容易。如果我们的文集有任何问题, 我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与所有参与者无关, 因为编这本文集是我首先发起的, 责任在我!
如果我们编的这本文集有点价值, 那是所有参与编写的校友的集体功劳或苦劳。我一个人根本没这个能力, 这绝不是谦虚, 这是事实。
2017 年 3 月 10 日初稿
2018 年 8 月 15 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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