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之城
打开心的门，我的城我作主
接下来的几天里，雅丽主要让李阿姨熟悉孩子的作息时间和她每天所要负责的事宜。除了带孩子外，打扫卫生和做饭当然也应该是阿姨的份内的活。
慢慢地雅丽也察觉到了，阿姨并不擅长家政，厨艺更不是她的强项。虽然很努力，但做得太慢了。这和她的心直口快的个性很不相符。每次都要雅丽在旁帮忙着，才能按时吃上饭。而且这北方和南方的饮食习惯也有着很大的差异。阿姨做菜喜欢放蒜，无论素菜还是荤菜，好像不放蒜，这菜不算完成，犹如失去了灵魂。雅丽本来也不是特别讨厌大蒜。她自己有时做菜，也会用到蒜，比如做烧茄子，蒜蓉粉丝蒸虾等。加了蒜的菜，能提味，而且满屋飘香。李阿姨做菜前总喜欢把油锅烧得很旺，然后趁着热油撒下一把切碎的蒜，顿时厨房青烟四起，蒜香味扑鼻而来，特别引人食欲。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米其林大师在做菜呢。但是，结果又是如此令人失望，李阿姨端上桌的菜总是汤汤水水，再多的蒜也会被淹没在这汤水中，失去了其原有的香味。好在雅丽和杨林也不是特别挑剔。因为他们一致认为，阿姨只要能带好孩子，其他的事都不太重要，退而求次吧。
每天一早，李阿姨做的第一件事是用轻便的拖把扫地。一个厨房的地，她可以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来打扫。十分地认真。角角落落都不放过。边扫边还不停地念叨，你们哪来这么多头发哟，这是谁的头发？等孩子会下地爬了，万一吃到嘴里多麻烦。说多了几次后，雅丽也听怕了。尽量把她的长发扎好盘在头上，省得阿姨再念叨。以至于后来禁不知不觉地养成了个毛病，一看到地上有头发，就像条件反射一样，马上捡起来。她称之为李阿姨强迫症。
在和阿姨相处的几天里，李阿姨最喜欢谈论的是她做后勤主任的高光历史。这让雅丽了解到学校里后勤岗位的重要地位。据李阿姨说，这后勤就相当于学校的政治中心。不管是校长，党委书记，还是教师都和后勤部息息相关，密不可分。大到人事变动，小到分发饭票水果，没有一件事后勤不插手的。后勤也是最八卦的场所。学校的是是非非，风言风语也都是从后勤开始传播的：哪个体育老师和舞蹈老师好上了，偷偷地在排练室里约会；哪个家长到学校来告状，说班主任老师体罚自己的孩子；哪个老师又因婆媳矛盾正在闹离婚，等等；李阿姨骄傲地跟雅丽说，无论是校长，还是书记每天必须都要到后勤的办公室来坐坐，跟她谈工作。雅丽算听出来了，阿姨在学校相当于第三把手，地位仅次于校长和书记。而且她还要在校长和书记之间，左右逢源，谁也不能得罪。这种长袖善舞，春风化雨的本事不是人人都会的。难怪阿姨这么见过世面呢。
转眼快到周末了，雅丽周一就要回公司了上班了。她和杨林商量星期六请几家朋友来家里聚聚。反正阿姨在家可以帮忙。杨林虽然早出晚归的，但每天从雅丽的谈论中，从每天晚上的饭桌上已经知道阿姨的基本情况了。杨林的意思呢，暂时不要开爬梯。一来，开次爬梯很累人的；二来，阿姨也是新人，呼地一下子请了满屋的人，不知道阿姨会不会有啥想法。最关键的是阿姨厨艺平平，除了那个拍黄瓜有点意思，其他的菜只能凑合着吃。至于雅丽想像中阿姨会做的满汉全席，那纯属是天方夜谭了。
雅丽细想了一下，觉得杨林说得有道理。阿姨做菜方面不行，但做面食应该没问题吧？地道的北京人，包顿饺子应该算再普通不过了。雅丽也好久没吃过手工的水饺了。她其实也会和面，擀皮，包饺子。但因为忙着孩子就根本没时间也想不起来做。雅丽学会包饺子，做包子还是跟一个沈阳大姐学的。
那时候她和杨林跟学校的几个同学合租一个公寓，就住在沈阳大姐家的对面街上。大姐的先生是在学校里读工程博士。大姐呢，是陪读来美的。她放弃了继续深造，却挑起了一家的生计。每天去附近的一家中餐馆打工，一周工作六天。很是辛苦。但是她从来不抱怨，每天还是微笑着忙里忙外。最让雅丽难忘的是有次长周末的周六，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大姐的博士先生请系里的同学们去他家打牌玩。一帮人喝着茶，分吃着各自带来的零食小吃，边说笑着边兴高采烈地打着牌。留学生活本来就是既紧张，又很枯燥乏味，再加上北美的冬天又冷又漫长。这可没有书上描写得那么美好浪漫啊。所以大家偶尔凑一起，聚一聚，打打牌就成了互相慰藉的快乐寄托。室外白雪飘飘，寒风呼啸；屋内其乐融融，玩得不亦乐乎。牌打得也是你追我赶，不分伯仲。谁也不服谁。只能一把接一把地继续打下去。都快到深夜了，还没有叫停的意思。
沈阳大姐是披着满身的鹅毛大雪进了家门的。“好大的雪啊”。她边拍着身上的雪，边忙着跟大家打着招呼。当她抬头看到满屋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时，大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们接着玩，接着玩。” “不了，不了，我们也该收了，太晚了。”杨林说着先站起身来。“着什么急啊，还没打完牌呢，都别走。”博士先生插话了。他转头带着埋怨的口气对大姐说道，“今天咋这么晚回来？这么晚了，大家打牌打得都饿了。去給我们煮点宵夜吃吧，最好快点。” 大姐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好吧，那就煮些饺子吧。” 你们多玩会儿，我去煮饺子，一会儿就好。“说罢拿起了门背后的围裙戴上，带上门去了厨房。
雅丽当时都看傻了。她一直听闻北方男人的大男子主义。今晚总算让她亲眼见证了。她以前就从同学那儿听到些关于他们夫妻的八卦传闻。博士先生会动手打老婆。有同学看到沈阳大姐有一次戴着墨镜走在街上。半边的脸都肿了起来。同学出于关心问大姐。大姐却说是她不小心撞的。还听有的同学说，博士先生经常在家大声训斥大姐。有时是菜做得过咸了，有时是家里没打扫干净。大姐常常哭红了双眼，但照旧还会进厨房给他做饭吃。对于这些小道消息，雅丽也只是听过飘过，有时还会觉得是不是被添油加醋地夸大了。因为平日里她有时会在学校或街上碰到博士先生，觉得他是个非常温文儒雅的一个人啊，长得也是高高大大，浓眉大眼，一表人才。每次他看到雅丽都笑眯眯很谦和地和她打招呼，总是很关心地寒暄几句，有时雅丽忙着赶时间，也没功夫跟他多搭讪，只是友好地敷衍一下而已。博士先生每次都还问雅丽哪天有空，请她和杨林去他们家吃饺子。
还没等沈阳大姐把饺子端进来，雅丽早已坐不住了。她跟杨林使了个眼色，示意要走。于是他们两人找了个雪太大路不好走的借口，提前回了家。一路上，雅丽生着闷气，为沈阳大姐。进了门，雅丽还没消火，气呼呼地边脱外套，边对杨林说，“真没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这么粗暴对待大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她。凭什么他在家里玩牌，大姐大雪天还要出门打工赚钱，回来后非但一句关心安慰的话都没有，还一脸的嫌弃和责备。渣男“！雅丽越想越生气，又冲着杨林说了一遍，”渣男，到处都是渣男!” 杨林听了忙双手举过头作投降状，笑着对雅丽说，“我也叫你声大姐了，我向领导保证，我可不是渣男，别打击一大片好吗”？ 雅丽生气的原因，一方面看清了博士先生虚伪的嘴脸，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也参与了打牌聚会，觉得对大姐很是愧疚。她也急于想和博士先生划清界线，以此证明自己对渣男的鄙视。可是，沈阳大姐究竟看上他什么了？渣男真是无所不在，也许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渣男，而是缺少发现。雅丽自言自语地说着。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不是吗？
周末打牌风波过后，雅丽有一阵子没碰到博士渣男了。但她总是觉得对不住沈阳大姐。一直想着去看看她。趁着自己比较空，周一大姐休息，她特意包了些馄饨给住街对面的大姐送去。雅丽在大姐家坐了好久，听大姐讲了她的故事。原来她和她先生是大学同学。大姐非常崇拜他。在学校里暗恋了他很久。直到快毕业的那年，风流倜傥的先生被学校的校花甩了，才注意到他身边的这只平凡的默默为他付出很多的丑小鸭。相貌普通的大姐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快，她更是对他百般体贴了。很快他们结了婚，生了个儿子。接着出国陪读。大姐最大的心愿是赚多点钱，然后早点把儿子从国内爷爷奶奶那儿接过来。大姐也知道她先生脾气不好。她说这是在国外生活压力大的缘故。博士先生的老家特别重男轻女。他上面有六个姐姐。博士先生是老七。再加上三代单传，这是唯一的男孩。所以博士先生在家里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大姐说，和他家的姐姐们比起来，她实在是做得很不够的。她还说只要她先生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忍受。雅丽很想问，这样逆来顺受的被折磨和感情出轨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偏离了爱的轨道了吗？她不忍心对大姐这么说，而且她还没结婚，也没有资格对别人的婚姻来作断论。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女人结了婚就会失去了自我，而全身心地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丈夫的手里。婚姻里的两人，不应该是彼此珍爱，互相提携，一路并肩前行吗？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婚姻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婚姻还能长久吗？难道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丽誓言原本就无关爱情。
自从雅丽去了趟大姐家后，两人变得熟络起来。每到大姐休息，她总会问雅丽有没有空，要么她就教雅丽和面，擀皮学包饺子，做包子，要不就教雅丽烙饼，做韭菜盒子。那段日子里，大姐开朗了很多。而雅丽的面点厨艺也突飞猛进，着实让杨林刮目相看。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是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吗？但雅丽只想着先要满足自己的胃才是。
为了开个爬梯，雅丽和杨林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在雅丽原有的计划中做了小小的改动，就先开个迷你版爬梯，只请一家朋友来家里聚聚。先抛砖引玉一下。让阿姨思想上也有个过渡。
“阿姨，你应该会包饺子吧”？雅丽试探着问李阿姨。
（未完待续）
周末快乐！
这还用得着慢慢才能察觉， 一顿饭一两天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