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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爷-外爷

(2023-01-08 17:01:36) 下一个

我的祖父母辈的四个老人中,我只和我老爷和爷爷还有我的后奶奶生活过。我妈妈家兄弟姐妹多,我妈又是处于中间的女孩,上有哥姐,下有老妹。父母在家中的地位也决定了孙辈被重视的程度。这是人性的自然流露。

 

那时我很小,记不清是哪年、为什么,我老爷从新疆大舅家回到老家。听家里人说本来是回来看看就要回儿子那去,但因为身体原因回不去了。

 

一直到他去世都住我妈妈家。刚开始就一间屋子,所以老爷就和我父母加我们姐弟仨人住一个炕。他睡最里边,还垫了一块木板。我就紧挨着他。之后是我姐,我弟,我爹娘一字排开。印象特别深的是他拿个小改锥在一个小碟子上拨小黑的颗粒,类似中药的丸药。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大烟,他老人家吸的。每次老姑姑,老爷的亲妹妹来了,他就会给她抽,会把我们哄走。老姑姑无儿无女,老爷对妹妹很亲。我们小时候夏天去老姑姑家吃葡萄。老姑姑好象嫁到那家是后补的,老头对她不太好。生病厉害时说要吃馒头,结果老头骗她给了窝头,老姑姑强睁开眼,发现不对,哇就哭了,把老头吓坏了。

 

我太小了,或者说不太上心,所以记不清老爷哪年回来的,一共几年。但我只记得我服务他那些事。他很时髦,带回来一个搪瓷的痰盂,还带个盖子。所以他吐痰、大小便都在那里,之后就差我去倒到外面的厕所,痰粘在壁上很难倒下去。之后还要用开水烫洗干净。只要我在家,那差事是跑不了的。那时候小,不懂得说不,所以每次都是随叫随到。很脏的。我姐和我会同样被呼叫。我弟做没做不清楚。每次下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被老爷呼去。听我姐说有一次叫她没听见,就告我妈了,我妈又收拾我姐。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老爷搬到对面的房子里住,叫西房。我们家也有了一点私密。想想三代同屋,按现在的标准是特困户。除了以上的任务外,老爷经常让帮他去邮局寄信。邮局离我家挺远,我个子太小,看不到邮局的柜台,每次都是掂起脚尖把钱和信推上去,然后按着老爷教我的方法,告诉人家帮我贴上邮票。有时老爷会拿三个手指捏几个葡萄干奖赏我。那是大舅给他的特供、专享。听大人讲每月大舅都给他生活费,主要用于大烟了,我妈会帮他买那个烟。

 

还有一件事就是帮老爷挠背,老爷以前是地主,什么也不干。所以使唤人是习以为常的事,我妈也是非常孝顺的。脏兮兮的背让我上下左右挠个够,还得随叫随到。其实他爱的孙子孙女也未必给他挠过。

 

夏天的时候老爷会在街上买杏,晒杏干,就在西屋窗户外,他老人家会坐在屋内窗前看着,怕我们偷吃,一旦发现我们拿他的杏干,他会大吼还要告状。那我妈就要收拾我们。杏干是要寄给新疆的孙辈的。

 

老爷在妈妈家住时的另一壮举就是拿烟锅子打我弟的头。一个大包头上顶了很久,弟弟也一直没忘。那么小年记,能记得那么久,可想而知当时一定痛到心里了。我爸的宝贝儿子被打,他也只能心里不高兴,不敢挑战老爷。所以老爷住闺女家一样的理直气壮。

 

老爷是出生富贵的老地主,地主的作派处处体现。溜弯回来不去厕所,当时的厕所条件非常差,那个时代都那样。回屋用痰盂,然后再呼你给倒。地主呀。

 

老人家是很传统的老人,内外有别的。在我家住了的记忆,除了服务他老人家,亲情上没有一点印象。

 

老爷在的时候四姨来过几次,什么也不记得。但最后一次记得很清楚。先是舅舅和我妈商量,该通知家里人了,就只看到他们表情凝重,什么也不敢问。四姨来了不久,老爷去世了。家里人什么也不告诉我们或者说我。只是看大人忙出忙进,他们也不象当地人那样号啕大哭。我每天还得去上学。也没给我们穿全身的孝服。估计算了一下,大舅从新疆是赶不回来了。出殡的那天,我被要求在家看着四姨家的小表弟,所以没有送他老人家。其实是小朋友的好奇心,想看看出殡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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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toronto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新中美' 的评论 : 对对对,回头改一下。谢谢指正
新中美 回复 悄悄话 是姥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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