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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有你 (20) 放飞我心

(2021-03-30 00:51:11) 下一个

庆兰风景区,位于齐阳市近郊,离市中心约二小时车程。几年前的荒郊野冢,因最后搭建了高台蹦极跳塔,才有了些人气。

黄昏时刻,景区笼罩着金色寂静,山峦披上美丽的晚霞,似燃烧的火焰,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有座小庙。

我开车慢慢地逛悠着,路旁的农家院各具特色,一幢小白楼尤为特别。房主年过古稀,据他说家里世代行医,我看着还不错,便住了下来。

翌日,和老人一起吃了早饭,得知我要去山腰那座庙时,老人好心劝慰,说那庙荒废已久,蛇鼠横行,嘱咐我小心别被咬到。

山间风景优美,路看着又不远,我决定走过去,路上捋捋心绪。

昨晚的无数电话,我一概未接,我只想有个独立的空间。

怕俊泽担心,我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一段周边视频,没告诉他我身处何地,只是说我三天后回去。

我聆听着悠远的钟声,沿着崎岖小路,走到了庙里。

那观音还在,只是金袍斑驳陆离,腐木依稀可见,已不再是当初的样子。

神仙也有落魄时,何况我们凡人呢。

定是少有人来,灰尘蛛网随处可见,我将树枝捆绑成个扫把,开始打扫起来。

累了,我便靠着菩萨的腿坐下,重温六年前的一幕。

记忆,曾是挥之不去的余甜,而现在,却是满腹无处可藏的辛酸。

不知坐了多久,脚下的一股刺痛将我惊醒,我撩起长裙一看,小腿上有个虫子包,伤口针尖大小,周边红肿,我没去理会。正要起身时,忽听庙门咯吱一响。

他站在门口,满头的汗,见到我,开心地笑了。

我有一刻的愣神,随之嫣然一笑。

或许最近,我经历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他的突然造访,我并未大惊小怪,可还是好奇地问他如何找到了我。

他走了过来,挨着我坐下,翻开我发给他视频,我探头看过去,我身后的半空中,有个翻滚的小人。

原来他猜出那是蹦极景点。这高危项目,在齐阳这个小城市,仅此一家。

他又找到我的车,问了老人,然后便来到了这个庙。

他一直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

他往周边一扫,再看我时,眼里充满了疑惑,我双手抱着腿,下额抵在膝盖上,茫然地看向那观音,自顾自说的,

“六年前,我和博轩路过这庙,便走进来看看,那时庙堂金碧辉煌,菩萨金衣披身。”

他就站在这里,在这菩萨眼前,向我求婚,他说这世上有些事情永世不变,就如同菩萨的金衣,将永远金碧辉煌!

他说我们的爱情会如此,婚姻亦会如此。从结合那日,就注定我们要羁绊一生、亘古不变。”

我眯着眼,喘了口长气,悠悠说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那时的我太自卑了。以他的条件,喜欢他的女孩趋之若鹜吧。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上我,所以我对他一直都是或近或离、犹豫不决。

我悲观地认为即便结了婚,我们也不会长久。

他自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说了上述那段话。

我顿了顿,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我就是想过来看一看,这菩萨是否还是金碧辉煌? 我婚姻始于此地,那就让我在此做个了结。有始有终,岂不最好?”

正说着,一阵狂风袭来,庙门大敞四开,噼里啪啦直响,潮热空气一股脑涌了进来。

我俩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起身,暴雨要来临了。

刚出庙门,我忽觉一阵眩晕,胸口起伏着,呼吸格外吃力,我下意识地挽住他胳膊,头也跟着靠了过去。

他侧头看过来,一把拽住了我。

我的腿软如棉花,根本撑不住身体,身体也开始向下滑落。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的伤口,他蹲身,手指用力对掐,将脓水挤了出来,从裙子上撕开两条布,紧扎在伤口两侧。

大雨滂沱,将天和地连在了一起,眼前唯有蒙蒙雨雾,我大口地喘着气,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以为我会死掉,可是没有,只是睡了很久。

还是头痛、嗜睡,迷迷糊糊中,传来老人喋喋的说教,

“这是被蜈蚣给咬了,这蜈蚣毒性了得,再晚几分钟,就女娃子就没命了。”

“回我这就对了,医院耽误事儿,他们哪有什么解药,对付这毒虫子,还得用偏方。”

“这女娃子怎么一个人先来了?赌气呢?我说小伙子,你就不能大气点儿?跟女朋友认个错,能掉一块肉咋的?一个女孩子,去那么偏的地方,你还真放心。”

“那是,那是……”俊泽毕恭毕敬地回应着。

老中医妙手回春,天然蔬菜滋身养性,我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到了第三天,已呼吸顺畅,脸上有了红润,行动自如了。

这农家乐有个小院儿,面积不大,中间有株石榴,浅红色珍珠翻卷着、挂满了枝头。左边是个菜园,鸡鸭鹅打着擂台,引亢高歌。

俊泽一直陪着我,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我们听老人讲故事,和他一起晒草药、喂鸡赶鸭,日子过得很滋润,有种回归自然的亲切感,欢声笑语整日里在小院回响。

初秋时节,碧空如洗,空气十分新鲜。山上散步时,我心血来潮,应求他带我去看蹦极。

山顶风大,吹得头发四处飘逸。我探头,朝崖底望去,跳台距谷底四十多米,谷底的鲜艳花圃如柔软的垫子,向游人发出无声的诱惑。

我突然有了冲动……

心思被他看透,我还没开口,他一口回绝了。

工作小哥冰雪聪明,赶紧推销了双人蹦。俊泽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我的小心脏狂跳着,站上了跳台,可在最后一刻,我打了虚,死活不敢跳。

他微笑着,目光中充满了鼓励,温暖干爽的右手伸了过来,我犹豫片刻,拉住了他的手……

我无法优雅地张开双臂,去拥抱太阳,但那突破极限的喊叫、失重下的刺激、牵绳的跌宕起伏、及耳边的呜呜风声,会让所有的悲观顿时释然。

生离死别的那个瞬间,人会感到生命的珍贵、生活的美好。

傍晚回到农家院,我蹲在鸡窝旁掏蛋,俊泽捧个篮子在旁候着。恰好华辉短信,我本打算直接忽略,却在挂断的前一秒改变了主意,转为查阅,只见上面写着:

寻人启事:

林苗,女,xx岁,身高一米六五,神志清醒,略忧郁,容貌端庄,长发披肩,眸间有一红痣,酒窝一对,左深右浅,笑时有虎牙。

失踪时,疑穿红色长裙。本地口音,五日前于本市住宅走失,至今未归。有知情人请联系xx,届时必有重谢……

下面几行用了黑体字:

明日六时,来我公寓!否则,寻人启事,立刻见报。

我华辉,向来说到做到!

我手一松,鸡蛋掉了下来,啪哧一声,摔到地上,蛋液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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