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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商Henry Leau Appa (9)

(2024-01-14 22:53:31) 下一个

“The Chinese Question”的疏理與解讀

三.關於華人的其他疾病及其他

這裡是離開Henry Leau Appa對話的範圍,會延伸至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華人常見的病情中去。之所以這樣做,是連貫上一部份而較能詳細了解早期華人的健康狀況。

先看一張表格:

病原菌的科學研究,統稱應是“微生物學”,下面有不同的分支研究方向,例如病理學及寄生蟲學等等。“微生物學”的出現,應歸功於人類對傳染病的“鍋”有關。

例如直至2017年國內網站新浪仍有文章聲稱“淋病是華夏土特産,梅毒則是進口貨”( https://k.sina.cn/article_6172924572_16fef5a9c001001ioy.html)。 淋病Gonorrhea的俗稱是“流白濁”, 一般的解釋為“淋病是由奈瑟氏淋病雙球菌所引起的性傳染疾病。 淋病是全球普遍存在的性傳染疾病,病患多半是15~59歲性活躍期的男性。女性感染的症狀比起男性較不明顯,且診斷也比較困難。淋病主要影響生殖系統,如果沒有及時接受治療,可能會造成不孕”。倘按“淋病是華夏土特産”的說法,這“華夏”大有值得深挖的研究可能。華夏的歷史遠去了,上下五千年的民族混婚(歷史上的一些族群已消失得無影無縱),究竟是在那些歲月開始,作者卻沒有說明。突然腦洞大開,不如“鍋”給女媧,用多餘的泥撚了一男一女,直接開了直系通婚的先河;而這些泥用到後來是否乾淨,真不好說。

上面所說是離現在最近,不足7年。再說個遠一點的,也是性病,名為“花柳”,亦即是“梅毒”。大概唐代大詩人李白不曉得得罪了那路英雄,將“花柳”一詞“鍋”給了他,說源於““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七律“流夜郎贈辛判官”的前兩句)。暫且按這說法是在唐之前就有,唐李氏是胡人,兼與歐亞都有貿易來往,有點可信。

去年有個網站為“星島頭條”在5月10日發了篇文章為“古時點醫性病梅毒?聖手29宗病例靠‘以毒攻毒’醫好28宗”的文章,其中聲稱“大約於1505年,梅毒由印度傳入中國廣東嶺南一帶,當時稱‘廣東瘡’﹑‘梅毒瘡’,隨後向內地傳播”。更為神奇的是,該病傳入後不久,浙江海寧州有個八代為醫的陳司成大約在1531年前往杭州考試時竟治好了友人嫖娼染上的花柳病。因為是在待考時嫖的娼,大概入毒不深,也易於治好。於是乎陳司成寫了本“酶瘡秘錄”流傳後世。據該書說“廣東氣候溫暖潮濕,容易引起霉變,以至於各種污穢之氣致病因素(病菌)聚積於此,到了春夏季節,濕毒與瘟疫相交織,使各種東西易腐爛霉壞,人則易受瘡瘍侵害。此病是霉變引起疾病,叫做黴瘡。因為梅毒的皮膚病變有的類似楊梅狀,故又稱此病為‘楊梅瘡’或‘楊梅大瘡’”;按這說法,“廣東瘡”或“梅毒瘡”的說法並非梅毒(或花柳),而是另一類型的病案。在陳司成之前,“廣東瘡”是梅毒的代稱也是事實,正德八年(1513)重刻的《嶺南衛生方》記有“治楊梅瘡方”,又稱其“一名木棉疔,一名天皰瘡”。 正德十年虞摶的《醫學正傳》除記錄其名“翻花瘡”“綿花瘡”外,多了個“廣東瘡”的新名詞,直至民國亦多稱梅毒爲廣瘡、廣東瘡。日本受害(?)後即稱梅毒為“唐瘡”﹑“琉球瘡”。

前人有句話是“讀書不成,三大害”,信然!

當然,對於梅毒國外也有“鍋”的事,義大利人稱它爲“法國佬病”;法蘭西人稱它爲“那不勒斯病”;英格蘭人稱它爲“法國佬病”“波爾多病”和“西班牙佬病”;波蘭人稱它爲“日爾曼病”;俄羅斯人稱它爲“波蘭佬病”;印度人稱它爲“佛郎機病”。(李慶:“大航海時代的土茯苓與梅毒”,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553736)

再說回上表,外國人是非得查根究底弄個明白,除了兩種是在1875年前發現的外,其他10種都是在1880年到1909年間的30年中有所發現。當然,這與顯微鏡的功能越來越強有關,也就是說世上許多東西的發展與各種科學的進步是同步的。每一個成功都是站在世界巨人的肩膀上才看得更高更遠。真沒聽說那位諾貝爾獎的得獎者誇誇其談的說自己如何了得,幾乎都是謙謙君子。

屠幼幼得了個落寂,高耀潔遠走他國,李文亮逝於新冠,未來會如何,真不知道。

還是回頭說關於華人其他疾病的事,之所以這樣做,是讓時人了解過去華人在澳洲曾有過的病情,能有更相對的理解澳洲華人史。

前表所列的傳染病在中英文報紙上極少有較詳細的報導,即使是天花病smallpox也僅是說某地某人染上了,如何處理的,例如:

“⊙ 二月七號雪梨從珍珠埠來電云,炎拜火船由香港抵埠,船內有一僱工華人,因出爛痘身故。二月二號在貪摩埠殯殮,遂經砵打運埠亦不停輪灣泊,决意從珍珠埠直到雪梨。該船自查出此病後,船內各人種痘,免其傳染之虞。既抵雪梨,亦拋錨於發痘之海面。埠中醫師落船查驗,登岸報達船內總共一百六十八人,幸慶平安。論出爛痘之事,洋人最為畏忌;凡船內所載之書信﹑貨物,俱必燻硫磺,然後方准登岸。若該船內有私位搭客,受此硫磺之烟,恐將不免於性命之危矣。⊙ 日本郵船公司之日光丸火船,亦有兩人出爛痘,已在小呂宋登岸。其船先經湯士威及庇厘士畔等埠,俱受各醫生驗察後到雪梨,亦受從嚴困船。船內共載貨四百二十七墩,雪梨書信三十二包,另有美利畔貨物三百九十七墩,信包十二個,俱被先燻硫磺,然後方准搬移”。 (廣益華報1908年2月29日第4页“輪船出荳兩誌”)

兩例中,前者疑為麻風病,後者則為天花。按瘋之疾,有數種焉。其最驚人目者,麻瘋也。於是洋人,憚之如讎。而堅士蘭省,地土苦熱,此症格外多傳。 (廣益華報1899年3月31日 第4页 “夷妇疾疯”)

略為常見的報導是神經錯亂﹑精神失常的精神病人了,這類人分兩種,一是突發性傷害他人而被報導,另一是長期失常而影響到左鄰右舍,處理方式都是送到瘋人院(精神病院)強制治療。例如:

“有華人譚某,在內河衣路非輪船當番廚工。向來曾見心氣蒙蔽癲狂之疾,時作時止;然爲人至誠殷實,與人無爭,一團和氣。本月十一號,誒輪船由科北埠揚帆約離埠四五咪路遠,譚某忽然癲狂舊症復發。手持六響連炮,向空亂放。適時番工水手多人在船面操作,無意之中被其炮碼彈中一人,即時斃命;又有一人彈傷手掌。迨船泊卑兀窩連埠,即拿譚某到案候審。當時帶他過堂,訊哄問他。他亦不自知其炮傷人命之事。而船主與被傷之人均稱他爲好人,並無別言怨他;即對官亦無別言告訴云云”。(廣益華報1894年9月1日 第2页 “癲狂傷人”)

“前報有錄,東邑梓友一去無蹤。後得某商情關梓義﹑恤耆齡,既報巡差而暗訪,并託友人以明查。朝夕縈思,正恐遭意外。豈知風前柳擺,終能洩漏春光。頃悉他在街上扶杖遨遊,狀類癡聾,殊形潦倒。巡差訊問,默默無言。巡差異之,乃攜他入碌活之老人院,駐養十天。昨經領出,欲令旋華。不意病恙忽侵,未便返旆。現再攜入醫院調理,厥躬倘能藥石救靈,速敺二豎,則言旋言歸,無難復我邦家矣。按該梓友本是姓利,前報刊姓李,蓋李與利聲音相近故也。嗣聞他於廿八號晚已是一夢西歸,身辭塵世矣。惜哉”。.(東華新報1900年3月3日第3页 “老人既觏”)

“九號西報云,本省大金山華人亞護之瘋症已據醫生驗實,即日拘往瘋山。其所住之屋,經已焚化。所焚之屋值銀若干,政府亦已補回,華人亞周手代收”。(警東新報1905年11月18日第2頁“瘋人已捉將瘋山去矣”)

另外一例是“腳腫”,當年殖民地政府的處理有點莫名其妙:

“常聞福壽康寧,固人所同欲;炎凉疾病,於人亦所不能無。惟有近日澳洲腳症一患,耐中有聞。照華人說,有謂其人氣運所關。有云地方不潔,有謂水土不合,莫衷一是。昨數日鳥修威省威郎埠有四名華人皆患腳腫之症,番音稱“巴利巴利” ,現已車到該埠醫館領醫。皇家定將此華人平日所居之屋,一概焚燒,以昭潔淨地方而免後患…. ”。 (廣益華報1906年3月10日第5页“華人腳腫”)

文中的英文音譯作“巴利巴利”,原英文是甚麼不知道。問題在腳腫的原因非常複雜,有氣候炎熱身體脫水而致,有長期站立或坐着增加腿部靜脈壓力形成,這兩個是短期外部原因而形成的;身體內部原因則有可能是心臟病﹑腎病或肝病導致。

還有導致腳水腫的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1960年後所謂的三年困難時期廣東許多地方都出現腳水腫,醫治方式更是現代人想像不到的。稻穀成米須脫去外殼,俗稱“谷皮”;將谷皮打碎壓榨出來的是“谷油”(或稱“米糠油”),屬植物油用於炒菜,谷皮壓榨而成的是“糠餅”,糠餅歷來作喂豬所用。據說米糠含維生素B﹑E和檸檬酸等物質,可補充人體的鈣質。米糠經煮後,表面更糙而難以下嚥。能找到糠餅加一點點米粉來煎餅作主食,在一般人家而言是夠可以了,比挖野菜不知強多少倍。

華人出國多帶有一些治傷風感冒之類的藥油,廣益華報是這樣說的:

 “華人傷風,多用如意油或薄荷油等。今之如意油,則以黃祥華字號為最通行,其名可比陳李濟蠟丸之遠。傳用此兩油者,華人無處不有,惟惜精其用者少也。其油之性最為疎風,即是將油擦在皮膚,皮面之汗毛管當時打開。皮內之熱毒或風從毛管罅而出,後覺安然,此為用如意油之原委也。不料明理者少,頭痛時或頭暈時擦在頭皮,該時毛管打開,其人隨意行遊,任風吹入皮內,此乃最為不雅。凡流鼻水者,理應日間將其如意油罇安在床中枕上,免至夜間忘記。至於臨睡前,將小罇之油大半倒出於豉油碟上﹑或匙羹上,用多多久久擦之於兩耳前後並額前;後且呼入鼻,三幾點安在脷上,後用多多衣服或巾帕用繩帶纏在頭上,然後登床安睡。用此一法,其益有三:首者毛管開時,生風無能入內;次者其油受布包纏,無能走味;三者毛管開時,用布包煖得其安然自在,從此易於全愈。若逢寒天鼻水多流,出入諸多不便的處吹鼻令人所厭。若逢其症頑硬者一連三兩個月久,真得人厭。若用此法連擦三兩晚,應效者多。晨早解開布包時,毛管未閉,一兩點鐘久不應出外吹風,免致傷風之上有加傷風,後則更覺難醫。凡用此法,日間不用包扎其頭,夜間為之可合流鼻水之患。原有兩因:一因頭腦傷風,用如意油則多應效。一因大熱氣并且傷風,逢此患者必須內外下藥,內用瀉鹽,外用此油,亦易應效。照洋人醫師皆說凡耽疾病者,無論內外科,或傷風或頭痛,或皮肉損爛,必將大腸打開。即是切勿結恭,方可易望藥之靈效。壯年者用瀉無妨,既是年老肉食充足,微瀉亦必無傷”。(廣益華報1906年2月10日 第3页“如意油薄荷油之用法”)

“陳李濟”出名一直延至今日,黃祥華則不很清楚。在搜集各資料的情況下,大概可還原如下:

“黃祥華如意油”創始人為黃大年(字祥華,一說又名黃兆祥)。佛山文明里原本是燈籠鋪的聚集地,相傳黃大年起初也是做燈飾生意的。1854年當時在佛山瓊花會館的粵劇藝人李文茂與陳開等組成三合會(包括佛山經堂古寺)響應太平天國,後被清政府鎮壓且燒毀瓊花會館。黃大年父子得佛山白衣庵主持贈方而治好中暑。黃大年將藥方略加改良成可治感冒、咳嗽、蟲咬、腹瀉的油劑,主要由乳香,防己,細辛,廣藿香油等十四味中藥製成,可以搽食兼用,特別是四時感冒,腸胃不適,風痰咳嗽以及小兒腹痛等症療效甚佳,對燙火刀傷,蚊蟲螫傷等其功效更顯著。東南亞一帶至今仍有不少類似如意油及跌打油類的中草成藥,其藥理是否源於“陳李濟”或“黃祥華如意油”就不清楚了。

如意油在1860年創始後,黃祥華把店鋪分為兩部分,一半賣燈,一半賣藥油。據說李鴻章在1884年巡視廣東時,其隨行水土不服並遍服藥物無效;有侍婢將如意油給如意油服用,即吐瀉即止。是故李鴻章寫贈橫額“韓康遺業”,一時轟動廣東,遂生意興隆而成為佛山巨富,分店開到了上海、廣州、北京、新加坡。

1905年黃大年之子黃奕南購入瓊花會館原址興建“黃公祠”,歷時15年建成。抗日戰爭中,黃祥華如意油的傳人把店鋪遷往香港,至今仍在香港銷售。1949年後,黃祥華如意油祖鋪成為民居,“黃公祠”則幾經成為各政府單位使用,最後為佛山駐軍部門且已年久失修,幾為拆卸重建,後因其為文物保護而得以幸存。

2011年6月28日,佛山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發布《關於佛山市級文物保護單位簡照南佛堂等十處文物保護規劃的公告》,黃祥華如意油祖鋪等十處歷史建築將恢復原貌,進行文化展示。2012年2月12日,祖鋪以「黃祥華養生堂」為名重新開張,出售涼茶、燉湯、蒸飯等餐飲產品。礙於中國藥品註冊規例,「如意油」只作展示而不予售賣。

圖為仍在香港有售的25毫升“如意油”

圖為現佛山以瓊花會館為景點的“黃公祠”

圖為“黃公祠”內的瓊花會館,非常明顯的是重建後的房屋不希望破壞古建築形式而強行在瓦屋頂上增加附帶的“瓊花會館”部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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