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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谱架

(2019-12-06 16:02:34) 下一个

乐谱架(music stand

 

无意中闲逛,看到了一个二手的简单轻便折叠式的乐谱架,$3(有人说是画架?反正我不讲究,权当乐谱架用吧),买了下来。见下图。它让我回想起了45 前的往事。

简易乐谱架                                             

收藏的瓷塑

1973 年底,我从北大荒回到父母下放的三线工厂。为了打发八小时之外的无聊时间,我买了一部最简单的手风琴,36 贝司的(在工厂的宣传队时,我拉的是比较专业的96贝司的 – 这是后话)。但还缺少一个乐谱架。既然肯花180多元(相当于我当时五个月的工资)买一个手风琴,买个乐谱架当不是问题。但我工作的汽车运输科(后来改为处)有自己的修理车间,我和那些哥们又混得很好。于是,决定自己动手做一个。跑到商店里,把人家的乐谱架尺寸测量了一遍。再找了些工厂的边角费料 – 角钢,自来水管,条钢,和哥们们一起很快就攒好了。为了漂亮,我还想把它全部镀上锌,可我们车间乃至整个工厂都没有镀锌能力。父亲知道了后,说他可以帮我试试看。一个星期天,我带着半成品的乐谱架,他带着我,我们来到了市区的一个专门电镀的小工厂(我们工厂在郊区)。到了那里才知道,父亲原来认识他们(至少人家认识他)- 这家小厂是我们工厂的一个业务协作单位,而父亲当时负责工厂后方的机械设备的维修管理。小厂的负责人告,做这个完全没有问题。父亲问多少钱?人家说这点活就不收钱了。父亲说这是儿子的私事,必须付费。他还斩钉截铁地说:否则,我们就找别人去做。我记得很清楚,双方尴尬了几秒钟后,对方出了一个价。我记不得是多少钱了,应该不是象征性的。那人说这是他们的实际的成本,为了镀好,他需要专门为我的零件开一次炉?我把东西留了下来。再下个星期天,我去那里把镀锌好的乐谱架取了回来。之后,它任劳任怨地为我服务了 4 - 5年,直到我上大学。上大学以及后来工作之后,由于太忙,我基本上就没有再玩手风琴。现在的我已到退休之年,萌生了重操旧业的想法,于是买了这个乐谱架,也是看它太便宜了的缘故。相对于我原来自己做的那个,这个不能自己独立站立使用,也不方便调节高度和位置,也即远没有我原来的那个实用。不是说孩子总是自己的好吗,这就对了,哈哈。

父亲十多年前就先走了,走笔到此,我已难忍眼中的热泪。在我的眼里,父亲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如果有的话。他公私分明,在小事上也固持己见,让人觉得他廉洁得不食人间烟火,比如他从不把公家的信封和信纸挪做私用。我们那时在工厂领几打信纸非常方便,几乎没有人自己再买信纸信封写私信的,有的工友还拿它当便纸使用。小时候在北京的时候,我们家是自己订阅《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的,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没有占公家的便宜。文革期间,大家上班的主要工作改为学习《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为此,他觉得此时已多余自己再订阅。但红卫兵的哥哥知道了以后,就批判他为了省钱不“政治挂帅”,吓得他没敢取消订阅。我那时小,不记得这段往事,是后来听父亲和同事聊天时才得知的。

人到我这个岁数,总好回顾往事,据说这就是人老了的具体症状。咳,俺凡人一个,当不能免俗呀。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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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无法弄 回复 悄悄话 自己做的东西凝聚着感情和故事,有时就是不忍扔掉。我爸也个大写的人,坦荡真诚,他相信毛和他的主义,但在最后几年,他看到了腐败和腐朽,他说他被欺骗了。多么无奈!
家宴 回复 悄悄话 喜欢这样的“俗”, 期待下一个“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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