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边抄边议
《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 议:要是不被说得怎样怎样,它还不错。“绝了”“没有之一”“元曲第一”的辞下,就会撇嘴:至于嘛!
影云,忒忒绿,不经意就甩出一点不比这差的境,辞,意。同是白描速写,女娃的扮,看出来看不出来,就是灵。
这首,白描得是不是有点端?)
《天净沙·宁可少活十年》元代:严忠济
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大丈夫时乖命蹇。有朝一日天随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
(议:李泽厚说,元曲把自己想说的,你他她想说的,前几百年后几百代想说的,都说完了。元曲仿佛不是抒情,而是来了结情绪的。
关汉卿马致总读罢,真的会觉得,还有什么好说的?
词把诗撕了,曲把词掰碎。王国维说《天净沙 秋思》赛过宋词。其实,宋词是宋词,元曲是元曲。宋词拽,元曲蹩;宋词闲,元曲偷闲;宋词在花前月下,拍的是玉栏杆;元曲没这么好的命,“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甚真共假?”的牢骚,发在街头巷尾的杂耍里。
元,九十年,把汉读书人整怕了。秀才遇上鞑鞑的苦闷化作元曲里的甩开来说,过嘴瘾。“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白说也要说”的茅司里的石头气,读了解气,想想就是个沒好气。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顾炎武那里,堪称认识;在元曲里,是合韵角的牢骚。愤怒出诗人,出离愤怒,才出顾炎武,王夫之。
话,说白了;活,就那么回事了;古往今来,想那么多干啥?斯为元曲。故而,唐诗使盛,宋词使沉,元曲则使嘛嘛没所谓。)
《天净沙·即事》元代:乔吉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 议;弄辞。比“寻寻觅觅”,欠精致,也缺深心;但却又多出了“甩”意。像是不顾忌地上下打量女娃,“嘎汁嘎汁”后还不错的心思看得见一点点。
好多元曲的调,风情过了一点近骚;人情过熟了成滑;世故识得了就玩。比起唐诗宋词,就是份量不够。)
阳春曲(题情)白朴
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你娘催逼紧拘钳,甚是严,越间阻越情锨。
(议:这已近艳词了。
赵孟頫的字,笔法好,调不高。鲜于枢的字,文化水平没法和宋代的书家比。总体言,元代汉儒,人文水平低于唐宋不少。元曲似也可作为例子。
关汉卿马致远,有情,但更像是共情,公情。窦娥之冤,好冤假错案!听: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可从人愿。做什么三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孝妇冤。如今轮到你山阳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这水平使联想起“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离三吏三别差得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