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日：怎么是你？！

爸妈：

咱一家子老师，教过无数学生。可是，真正记得常来看望老师的学生，几乎没有。这当然是人之常情。

我自己就是学生，也不曾常去看老师。中学刚毕业上大学那会儿，每年过年还会和同学一起去给班主任拜年。后来，工作、成家、生儿育女，越来越忙，越走越远，虽然每次回国有机会都去看看她们，但实际上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现在，只在过春节、教师节的时候，给导师打个电话而已。

所以，今天见到去年毕业的学生来学校看我们时，还是很开心的，也很惊讶，大叫：“怎么是你？！这么早放假啦？！”他笑着说：“不是寒假，是秋假。”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给学生上课，匆匆说了两句话就让他先去看别的老师，放学之后再来。

他是一个黑人男孩，中文学得非常好，演戏、唱歌更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去了耶鲁大学学表演。他特别自律，他家离学校非常远，每天得五点多就起床。他参加的活动也多，除了每日的常规体育运动，还是台柱子，从高一到高四，一直演男一男二。春秋两季排大剧，每天还要额外花时间排练。当然，各门功课也不能拉下。所以，我常把他推荐给其他学生，让他们跟他学怎样统筹规划时间。

这次和他聊天，是全中文的。他在大学继续修中文，直接上中文二。我问他难不难？他说：“有一点难。我的老师教很多语法，我学得不太好。”他把课本和笔记拿出来给我看，课本是《留学中国》。翻了翻，词汇量很大，很多词以前没学过。他的笔记，工工整整地用中文记着各种语法和例句，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我并不曾要求学生记笔记。

我鼓励他：“别担心。你的底子很扎实，会学好的。”

他点头：“嗯，我会努力。”

我笑：“你的中文有进步！看，今天我和你说话，都没有放慢语速，可是你跟得上。”

他特别开心：“真的吗？”

我点头：“你没发现吗？说明你已经习惯了正常语速。我以前给你们上课，会说得慢一些的。”

除了中文课，我们还聊了很多其他话题，学了几门课、功课忙不忙、宿舍怎么样、同学好不好、学校的伙食、校园周围的中餐馆、他的高中同学等等。

我明知道，他和往届毕业的学生一样，因为刚上大学不适应，所以还惦记着高中老师，放假会回来看望。明年，等适应了大学的生活，就不会了。即使如此，还是开心的。

把这份开心和你们分享。

保重。晚安。

又，照片是他做的一张海报，是高一时候学动物，学生做“我的动物园”的项目时候用过的。那时候，他们刚开始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