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往事（十二）3

中国航空博物馆：

整个暑假，他们还是在一起玩儿，一起聊天，但周蔚却显得心事重重，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不由自主想制造离开黄毅的机会。正好表姐小瑛要参加北戴河的一个自行车拉力赛，她就拉着周蓝一起和表姐去了北戴河和山海关，一走就是一个星期。过后又和小学同学一起去门头沟的龙门涧住了两天。只是那么美的景色，周蔚却总是恍恍惚惚的，离开了黄毅又想着他，想着后面将近半年的别离而不能专心做任何事，更何况还有奶奶离开的那份沉重。

开学前他们一起去了昌平的中国航空博物馆。本来周蔚是最喜欢黄毅给她讲解飞机的，也是周蔚要黄毅带她去的，可去了她却一直不在状态。黄毅怀疑周蔚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不得已，他只好又写了封信给周蔚：

蔚，你好！

我忽然想起一首我们都十分喜欢的诗《人生》 - “人生在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别人的泪水中结束，这中间的时光就叫幸福。人活着当哭则哭，声音不悲不苦；人死了让人流下诚实的泪珠，数一数，那是人生价值的珍珠。”蔚，还记得这首诗吗？我那么喜欢它而经常拿它来自勉。我也经常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光有甜甜蜜蜜，还有我们意气风发地奋斗，这一切你还记得吗？蔚！

蔚，我发现你的痛苦很深，写一封信谈谈我的心情和感受，也想说一些我们共勉的话。说实话，我很怕，我怕现在不比以前，你会对我的话不以为然，或非常随便地拒绝它处理它。这一切随你。说对了，你觉得有用，我很高兴。反之也没关系，但我相信周蔚会是个好女孩。

记得一年前分手时真是好畅快好意气风发。我虽考进并非十分理想的大学，但还是抱着一颗勃勃跳动的心准备在这个世界上大显一番身手。而你正以最优异的成绩进了最令人敬仰的大学。分手时虽缠缠绵绵，但也许正掩饰不掉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希望。我们都是年轻人，正是我们成长我们丰富我们奋斗的年纪。多好！那时我们都十九岁。

蔚，现在呢？还有那种心情吗？那颗年轻的心还在勃动吗？蔚，我知道你有时碰到问题了，学习也许不太顺心，生活中并不如意，没有想象中的充实和新鲜，也没有原来那种挥汗如雨的宽广与畅快。可是难道你忘了吗？路总在你的脚下，靠你去把它伸向远方，生活总在你心中，靠你美丽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去创造去美化。蔚，我原来最欣赏你的天资，最佩服你的倔强与好强。也许我曾经给了你信心和鼓励，伴你成长，但你知道你的这种品质多大程度地激发了我？我好高兴认识了这样一个好女孩。我曾多少次想到，蔚真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女孩，大方、纯洁、热情、聪明、活泼。真的知道这一切我好高兴。别，千万别以为我又在恭维你，在气你，这一切都是真的！蔚，这应该是你的自信呀！不是吗？

蔚，我真的发现你痛苦很深，一来是为我和我们之间的感情，二来是因为上学中的许多不如意，对吗？上大学后接触的人多了，思想也会受很大的影响，往往这时每个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都不成熟，很容易被影响。从你的信和说话中我了解到你这方面苦恼也很多。学习上成绩不如人意，这方面我认为在自己尽了力而成绩不如意时，在保持不滑坡不出大问题的情况下可以转移一下自己的重点和兴趣，发展自己的一技之长。这样成绩上的缺陷可以弥补又可以给自己的生活多一点色彩（小蔚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再有你好像对自己的前途很茫然，对未来想的多少本是无所谓的事情，但还是最好有个目标。生活中有了目标自然会充实许多，热情和精力也来了。生活中有许多无奈，使许多事不得不走一步看一步，但有时又要走一步看三步，这样走起来才有把握。当然生活中还有许多婆婆妈妈，女孩子必然会赔上些精力劳些神，这也在情理之中，当然你们女孩子也可以潇洒些。

蔚，我真的不喜欢，真的怕见到蔚脸上“无奈的愁云”和心上那“冰冻三尺”的苦衷。振作起来好吗？象原来一样，用你的信心和热情驱散乌云重见光明，让阳光再次照拂人间，融化掉冰雪，让心中充满蜜意柔情吧！我真想好好地听你那颗心怦怦跳动。

以上也许正是之所以我说见到从航博回来车上那个蔚我会感动的原因吧。你不记得我们有约吗？你不记得多少次委屈在我怀中哭诉吗？你不记得那个开朗大方人人都喜欢都佩服的小女孩吗？小蔚并不十全十美，不是个完人，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是个孩子。但当那颗青春焕发的心在跳动又可以做好多少事，让多少人仰慕，让多少人嫉妒？这不也是一个对成功的肯定吗？

一段话、一封信会给你安慰和鼓励，但并不能解决长久的问题，新的矛盾就在生活中又会产生。生活中到处充满矛盾，这并不是一段话和一封信所能解决得了的，但只愿给你些启示。

小蔚同样也是只依人的小鸟，是需要避风港的小船。原来这一切我给她，她过得很好。现在我不能给她，她很苦恼，是吗？小蔚，你还没有真正长大，还像个孩子，所以何必找来那么多烦恼？抛开它，放眼看到世界很精彩。这样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真的长大了，你真的在心中拥有好多好多。你不是说让你在我这儿当回小妹妹吗？真的，我也许做你的哥哥会比做你的情人更好，做情人我怕不够格。

说到感情，我说过我也很痛苦，但我还是想拿出男孩子的风度让女孩子抉择。我会痛苦是因为我曾用心爱过你。我会让你抉择也因为我曾用心爱过你。只要我眼中还是那个好小蔚，只要她愿意，我还会用心去爱她。但感情不能强求，更不能造成更多的痛苦 - 如果我现在的爱慕关怀不能得到我所期望的给对方的爱的力量 - 我也希望爱恋着那么一个默契的女孩，直到我们可以在一起创造出一场人间最美好最幸福的爱！

我知道一切痛苦的根源在我，一切痛苦的原因在情，情系何方呢？也许你正渴望再有个男孩子爱你，使你体味到另一种感情，让你比较和分析，自然还有享受。然而你又会想到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你说有时你也分析不清自己，我想这其中也或多或少会有点我的因素在里面。你不妨冷静客观地想一下我分析一下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好处，好在什么地方。也可以再找合得来的男孩子聊，从中再比较我（如果我在你心深处还牵动你而值得你如此这般苦心劳神的话）。只要你思路正确就会得出你的结论。其实这个结论无论怎么说是你自己的，别人也无缘指摘。这期《青年文摘》“两个人的哲学”中有这么一段：“我想，拆掉一座爱的小屋并不可怕，因为只要我们明白了爱的意义，我们就会在新生活中重建我们的小屋，重新在一双新眼中发现自己，塑造自己。可怕的是，这个忙忙碌碌的世界会磨掉我们生命中最可贵的激情而使我们不再相信爱的价值，甚至不屑爱。那样，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分分离离只为满足对金钱、权力、地位等的欲望，感情只是借口，那座小屋也许会豪华起来，但无论人来人去，却都冷冷清清。”我也许就总渴望那种激情那种爱。

信，写到这，眼中已几欲充满泪水，但我强忍住。我已是个成熟的大男孩，心中的责任再不仅仅只有我。当一个小女孩向我表白时，我总不能去骗她，对你如是。你若真与我好，我不会拿第二个女孩来伤你。然而，和我好真是一份痛苦的感情，我走了留给你只剩痛苦，每次回来发现都要从头开始，对我也不好受。我是个流浪的男孩，什么也不能给你。你若真的痛苦，抛开我好了！我们两个的感情其实已经超过了互相再表白许多的程度，这一切或许都在于缘吧！对于我 - 我好想陪你再走，看到那个年轻聪明的小蔚，从你身上我也会得到青春和力量。

曾用心爱你的：毅

91年8月

周蔚发现，不管怎么说，黄毅还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